小时候,我家里养了一只猫咪,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花咪。花咪长得头部圆,面颊宽大,被毛和额头上有漂亮的斑纹,鼻子呈砖红色,脖子上有一道白色的脖扣,是一只漂亮的狸花猫。花咪非常可爱,是我的好伙伴,好朋友!令我难以忘却。
在寒冷的冬天,花咪给予了我温暖。老家有四间正房,家里人多,爷爷是生产队的饲养员,成年累月住在饲养院里。其余的人还得三铺炕睡觉。我跟着奶奶睡在里间炕上。奶奶做饭时,为了让每铺炕都能热乎点儿,两个锅灶轮着烧火。那时候,烧草弥足珍贵,不能单独烧炕,仅靠着做饭那点烟火气,里间炕洞能窜过来的热火气,也就微乎其微了。
里间炕上铺的是一床不厚的褥子和一张脱了近乎一半毛的羊皮。盖的被子,虽然每年母亲都将旧棉花胎弹一弹,重新做一次,怎奈被子不厚,尽管奶奶把脱下来的棉衣棉裤都搭在被子上,也抵御不了隆冬的寒冷。起先睡觉时炕上有点温和,等睡到半夜了,炕就凉了,往往把人冻得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觉也睡不好。
花咪何许也需要暖和,到了晚上,它就钻到我的被窝里,和我一起抱团取暖。花咪的头枕着我的小胳臂,小爪子轻轻地搭在臂弯处,温顺得像个小孩子,躺在我的怀里。它身上的毛既柔滑又暖和。我紧紧地搂抱着它,用小手拍打着它的背部,像奶奶哄我一样:“嗷嗷-嗷,花咪睡大觉”。不一会儿,花咪会发出“咕噜咕噜”的酣睡声。我伴随着它的“咕噜”声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父亲听到声音,起身下炕,两手把着花咪的一只耳朵,对着耳朵眼吹一口气,花咪就会松开口,把叼着的鸟儿放下。父亲用剪刀剪下鸟儿的两只翅膀,丢给花咪,算是对它的奖赏。花咪吃完鸟儿的翅膀,何许还没吃饱,又跑了出去,继续捉鸟儿。最多时间一晚上,花咪能叼回来三只鸟儿。
花咪偶尔也能捉到斑鸠、鹌鹑和野兔子。每当捉到这样稍微大点的猎物,门扇窟窿容纳不下花咪和猎物,进不了家。花咪会在门外发出较大的“呜-呜-”声。父亲听到声音后,会为给它开开门。
每当花咪外出捉鸟儿回来,它抖落掉身上霜雪留下的水珠,来到我睡觉的脚底下,先用舌头舔湿爪子,然后去擦拭耳后和脸颊上的脏东西,等身上的水汽干了,爪子和身上干净了,才钻进我的被窝。花咪好像一个懂事的孩子!
那时候,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去,家里能吃到点肉是一件很不易的事情。我五六岁,哥哥姐姐们大了,弟弟还小,所以,花咪叼回来的野味,基本就是我的美食了。花咪捉回来的是鸟儿,奶奶烧火做饭时,就直接把它扔到锅灶里,埋在一边的烧灰里烧熟。我眼盯着锅灶,闻着鸟儿发出的焦香,着急地等在一边。
估计鸟儿烧熟了,奶奶便用烧火棍将其掏出来,轻轻地拍打着烧焦的羽毛。等到它凉得不烫手了,奶奶用手扒去焦黑的积炭,露出里面的红肉,喂我吃下,美味极了!
如果花咪捉到了鹌鹑、斑鸠,那就用大汤碗在锅里熥熟了吃。也有用野兔炖萝卜的时候,全家人都能打打牙祭,尝尝鲜。
花咪是我的好玩伴。那时,虽然家里不富裕,吃的单调,但花咪能自己打食吃,还能捉老鼠,所以,长得膘肥体壮,身上的毛油亮顺滑。别看它捉起鸟和老鼠来那么凶,但它的性格却很温顺。它不时地走到我的身边,用柔滑的身子蹭着我的小腿,那种感觉非常温馨。
我把花咪抱起来,抚摸着它的后背。花咪会眯缝着眼,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它也会自己步伐轻盈地跑到阳光下,躺在门口晒得温暖的敲板石上,蜷缩着身体,眯缝着眼睛,在阳光的沐浴下,进入甜蜜的梦乡。当你走近它时,花咪仍然会蜷缩着不动,但会支棱着两只耳朵,警觉地听着身边的动静。如果没有情况,它又放下耳朵,发出“咕噜咕噜”酣睡声,继续做着它的美梦。
花咪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有时候,幼小的弟弟没轻没重地抓住它的脖子,要提起它的时候,它就会龇牙瞪眼,舞动着爪子,发出“呜啊-”一声嘶叫,吓得弟弟“哇哇”大哭。母亲听到弟弟的哭声走过来,在花咪的后背上象征性地轻轻地拍它一下,说“你吓着宝宝了,我打死你这个讨厌家伙!”花咪像做错事的孩子,边颠颠地跑着,边转回头来瞅着,跑向一边。这时候,我会站出来替花咪鸣不平:“妈妈,你不能打它啊!不怨花咪,是弟弟抓疼它了啊!”
我八岁那年腊月底,一场大雪过后,花咪再也没有回家,它永远地消失了。那时候村里有土枪的人不少。他们用土枪打兔子,打鸟儿。或许是花咪在野外捕获野味儿的时候,膘肥体壮的它反而成了猎人的猎物?人们常说,猫记三千,狗记八百。花咪是不会自己走丢的,肯定是遭遇了不测。
不见了花咪,我像丢了魂一样,踏着积雪,跑到街上,跑到离家不远的山野,去找心爱的花咪,用嘶哑的声音哭喊着:“花咪,花咪,蚂蚱!”可是,再没看到花咪的身影。那段时间,我经常哭着、闹着让父母和哥哥去把花咪找回来。
可爱的花咪陪伴着我走过童年,在我寒冷的时候,它给了我温暖;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它给了我美味佳肴;在我寂寞无聊的时候,它陪伴我玩耍。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可爱的花咪已然留在我美好的记忆里!
(原文《难忘的狸猫》发表于2021年11月20日,已删除。本文系重新修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