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亚麻的贪嗔痴(四)

职场   2024-10-04 00:49   美国  
作者@地里匿名用户PMBWF
发布在一亩三分地

大家好,转眼来看距上一个帖子:我在亚麻的贪嗔痴(三)又过了一个年头,这一年大家还好吗?

当年写文之初,是想着把自己的咿呀碎语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发一发,没想到有朋友们能愿意读完,给我发来建议,关心和安慰。这么一看已经到了第四个年头,年度的盘点就如写给经理和ivy的自评。又像过日子,不管商贾大家还是寒门小户,年下的时候,再怎么艰难,总得要扯步做件衣服,和面下盘饺子。再怎么说要活个气象,也算给自己,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一年的身边的环境其实并没有变好,没有大规模的裁员,但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止的reorg-realign,每一次都伴随着无声的腥风血雨:某个大org的导演悄无声息的离开,某大skip被架空底下的人给了他手下的另一个人,domain ownership无休止的争论,这些肉食者谋之的刀光剑影自然而然闪到了我们IC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组OE meeting开始成为了彼此间相互攻击指摘的地方,design meeting也成了锱铢必较口诛笔伐。经理也是分身乏术,乃至到了OP1/OP2的doc我们都需要参与一起帮忙写。手指在键盘上腾移着,哒哒作响,活像砧板上一条跳跃的鱼;看似轻快又是有力的挣扎。

在这个节骨眼,一切的一切都不断暗示,就差扯着大家的衣领口说:“快跑。”组里的土耳其人走了,印度人走了,最后和我一起进来的美国人也走了。我就像一个光溜溜的树,在雪地里挣扎着,想着帮着经理再能摊一点儿。在之前帖子就有人问过我不转,不走人。我也试着分析过,自己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人,一是自己技艺不精,在现在这样的经济下会有哪些公司看得上我呢?二是我也深知自己被冠冕堂皇的教育印刻深入骨髓,有着令人生厌的标记。那种标记就是,哪怕在一个最狼狈的时刻,也要求自己像外交部发言人那样虚与委蛇的开场白。再者,毋庸讳言,内心里我恐怕是有着某种追求悲情的情结,说白了就是总要当“大家撤退我掩护”的冤大头的角色,并不管看上去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是不是有点幼稚可笑。这样的悲情也许会伴我一生,若使君有意,总不辞相呴以湿就是了。

当然,这场敦刻尔克的撤退总要进行的。在和经理的一次1on1中,他委婉表示了自己下个月离开去东海岸的计划,说是厌倦了西雅图的阴雨天和流浪汉。我知道西雅图的雨和流浪汉不比纽约的差,他也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他离开的真实原因,我也知道他知道我明白真实原因。但是,约定俗成的,好像不如此说就不知如何说。只是听的人鬼祟,说的人惴惴,两下里说话都格外悬着心,像对着走一挂独木桥, 担心随时一摘歪,把对方也连累着掉下去。我苦笑地表示理解,说不如你走之前,我们前组员和你再在周五一起吃顿饭吧,报销不了咱们摊,Frugailty他Andy Jessy去。他笑了笑说没关系,他请客,不让我们掏钱。

于是乎有了又是像一年之前那顿午饭,虽时过境迁,但大家也都厚道,算是给经理的送行。痛骂着org不做人,又同情地问我到还要呆到什么时候。

“Frank, you know you could do better than here, right? Just let us know and we'll help you out." 都讲树倒猢狲散,经理也快离开了,我也没有多少留恋的地方了。想着之前和同事们拼死拼活搞起来的东西也不过是transition doc中的一个item, 我们辛辛苦苦维护好的protocal, OE guideline 不过也是wiki,quip和code base里面不起眼的些link罢了。饭后我们回到了各自的办公楼,经理给我讲说他在retail有认识的朋友,最近在开position,推荐我去试试看,期间我们组的活儿可以放一放了,这也算是他能最后帮我一点的了。

一个月后,我顺水推舟得从AWS转到了Retail。从belltown到SLU,家也从beacon hill搬到了west sea. 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和新同事见面聊天开启英语角,ramp up legacyt stack,开始oncall。这和三年前我刚加入亚麻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有变化的,也可能是我的心态了,不得不说隔组如隔山,这里的强度比AWS来说确实是一个放松的地方。大家也友善健谈,愿意搭把手。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那我也情愿做个corporate的孤魂野鬼。新老板也是中部大农村过来的,恰好机缘巧合我去过他呆的老家那个镇子(大农村里hook up基本得开一个多小时车),1on1闲聊的时候尽量和他谈笑风生,他竟说着我assimilate well。

Assimilate, 多么主客之分的词啊。去年的时候我捡起了自己多年没碰过的球衣,加入了本地一个娱乐小球队开始踢球。全队我一个外国人的情况下,练习完了和大家去喝酒,努力在bar里嘈杂的环境下面听懂他们的讲话,努力地周末开车踢比赛或者看sounders比赛骂人。队友们人都很好,可是,不同的肤色和国别下,我也有code switch失语的时候。有一次练习完的时候,大家坐着拉伸,说到要留着XX发型(红脖必备),然后插科打诨般说着应该谁留谁留,然后有人说这不对,这对Frank来说是racist,不能说。我旁边的队友也说了,“Really dude? Frank is bascially Chinese White duh, he just assimilates so well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我想着自己是assimilates well吗?念书期间转了无数次学,来这边上学再上班,要求我ramp up快,不要当刺头,不要和别人不一样。我算是融入了吗?最近听了讨论亚裔身份的一档播客,里面嘉宾也有和我类似的遭遇,可我没有勇气大声叫出来,谁要当你们white了。这里不是大熔炉,只是个大沙拉碗,我只会是croutons, 不会也不想成为parmesan。

万事assimilate,快速融入消化趟过去能让我心里过得去的话,那么反面或许就是我对亲情的淡漠。24年春天,家里老人去世了,准备在清明左右火化下葬,而我的生日也是在清明,生在清明节,有个特别诡异的地方,就是听人给自己道生日快乐,心里总是不免鬼祟,好像各位都在追逝悼亡。一边家人视频打过来哭着说“明明,你没有XX了,从小带着你长大人今天就没了,也没能最后看你一眼。“,一边又是发来消息祝我生日快乐。得知了消息,逼着自己但也没挤下来几滴眼泪。我反应了半天居然是”老人什么时候走的,走得时候有没有痛苦?走得还安详吗。后事我没法能赶回来尽孝了,需要出钱的地方随时叫我。“家里已经骂得我够多了,这回估计又得罪加一等。

那周我请了两天假,去了volunteer park的墓园,看着李小龙的墓发呆。家里老人早十几年前就把墓给买好了,现在下葬实景会是什么样呢?四月的西雅图还是阴冷细雨的天气,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哭,但确又再一次掉不出眼泪来。干脆坐了下来发呆出神,想着大千世界,世事无常,自己和身边这些忙碌的身影,日复一日,风雨兼程。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蝇营狗苟,忙碌一生,也不过是为了转头即空的名闻利养。似乎墓地不仅是我们的归宿,也是我们打算如何活的起点。又或是这一次只是我找回避依恋的一种托辞,自己就是家里人口中“上不了台面的贱骨头”。

回到家以后,我给PY X发了消息约他晚上吃饭。事后我再摸着稍卷的碎发好奇地问他,如果人明天突然消失掉会怎么样,他说到地球没人会更好。我问他你会有遗憾吗,他说他没有,对啊,阿根廷+美国,you live up to the best. 囚首丧面的我想着,自己内心一直有个bucket list,这么些年来只增不减,每次告诉自己,安顿好下来之后,身份解决后,不愁钱后,一件件去做。可是,如果我突然发生了意外了呢?如果一切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呢?醉钢琴老师有一句活,“为什么勇气的问题总是被误以为是时间的问题,而那些沉重、抑郁的、不得已的,总是被叫做生活本身。” 她们二十多年前在这里经历着我现在经历的一切,二十多年后她们也有没有后悔过呢?二十多年前,美国在我的脑海里只有新闻和电影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字眼,和她们同龄我也没有那样聪明的脑袋和雄厚的实力来到这里,可二十年后我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还在搁置什么呢?我喜欢X的眼睛,眉梢眼角拨现清风明月。罢了,我抱着吻了他,说“明天天气不错,我一直想去玩water jet skiing/wakeboarding,咱们中午出发去湖上吧,;下午回来晚喝一轮去你想试的那家新开的club,咋样?“, ”好,去。“

上周Kinesis LSE,作为oncall的我又成了年度幸运的倒霉蛋,作为补偿经理多给了我一天假;恰逢Seafair 75周年。前任Y和她男友再过来看F35和Blue Angels,和X带着他们开到附近一个海滩公园野餐看表演,作为行内人士,这俩人絮絮叨叨说这F35机型悬停多么多么帅。我和X在旁边就像相声捧哏一样说那可不,太强了。Blue Angels飞过,做着眼花缭乱的特技动作,从天空中划着一道道亮丽的白线,我突然想到18年Horizon Air那件事,是不是那位朋友在俯瞰地下一望无际的湖海和零星的岛屿的时候,也能想着自己能自由地飞在空中,不再是一个broken guy wiyh few screws loose呢?“你俩喜欢water jet skiing 和 wakeboarding吗? 然后晚上要不要去最近新开的house club,我们挺喜欢的” 把手里的啤酒喝完,我问到,偷笑着对X眨了眨眼。

送Y他们到机场走之前,她对我说“明明,希望你能更开心些,对我们来说,月是他乡明。年底一定来过来和我们过圣诞!”马上四个月后又是圣诞了,转眼间我已经26了,在亚麻也已经上了4年班,距离黄牌也只有1年。当初信誓旦旦说着在黄牌拿到前跳车现在也似乎变成空头支票。

然后又是一周的开始,一样的堵车上班,一样的OE,一样的sprint,一样堆满的meeting invites,一样猝不及防的chime call。我这样平凡地度日,忙里偷闲兴起而写些奇奇怪怪的彩蛋塞在wiki里面,等待着在我某一天离开后,有缘人看到查到,想着,这是一个多么无聊的家伙做的事情啊。

不知道我这篇折箩能不能放在这里,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机会继续给诸位继续记录我这不值一提的生活。大家的文章都是见识,我写的只是心思。如果你刚好认识这样的人,这纯属巧合,他只希望屏幕前观看的你能更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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