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来源:从监狱释放的读者投稿
给大家讲个越狱逃跑28年,被抓回监狱后,享受四个特别待遇。
先说个监狱冷知识。
现在的监狱多数是以市或驻地的地理位置命名,基本每个市都有一所监狱。以前,监狱不叫监狱,叫劳动改造管教支队。
一个省、直辖市,有几个到十来个劳动改造管教支队,从第一劳动改造管教支队到十几支队。劳动改造管教支队,也是劳改队叫法的出处。
本文中的他,就是90年代,在劳动改造管教支队时期越狱。跑了28年才被抓回来。说起他再被抓回到监狱改造,我和他还是有点小缘分的。
那时,我刚被看守所送到监狱(不方便透露时间)。在入监队刚刚换上囚服,剃完光头,立马安排坐在大厅收看教育片《脱逃罪的处罚》。
播放其他监狱怎么把越狱抓回来的录像,还有《越狱人物专访》。
录像的画面,警官拿个话筒,问他越狱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然后录像里一个人穿囚服的。
讲诉越狱这些年,没有身份只能在矿区卖苦力。不敢回家,逢年过节也不敢打电报,不敢写信,不敢打电话回家。
更害怕有穿警服或者制服的来矿区检查。越狱后的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睡觉睁一只眼,留一只耳朵。
过于谨慎,被工友发现端倪。只好工钱和被窝也不要。靠两条腿跑几天几夜,饿了摘野果吃,偷农户家的鸡烤着吃。找到矿山继续卖苦力,继续躲着。
说起越狱的这些年,有家不能回,爷爷奶奶去世也不能送终。。。声泪俱下,后悔越狱。
回忆越狱的这些年,失去的人生。说当年要是好好改造,现在已经成家,孩子几个了。镜头最后,越狱的劝我们要服从管教,好好改造,别学他越狱。
看完没几天的一个上午,入监队300多号新犯,和其他大概20多个监区改造的。全部被监狱安排蹲在监狱里面的五六路两边。
几千人密密麻麻蹲着,一眼望不到几条路的尽头。蹲我旁边的小声讨论,是不是有领导来监狱检查。
要不然干嘛让劳动监区的不干活,也蹲在路边。蹲了差不多五分钟后,四周传来“呜呜呜”长鸣的警报声。就跟城市防空警报响了一样,警报声持续响了大概3分钟。
然后两名特警举着盾牌,一左一右走在路中间。后面跟着的又是两名特警,手上都拿着很长的大钢棍。
到第三排走过来,人群骚动,好像看到了什么。
果然不一样,又是两名特警,不过手没拿东西,架着一个瘦瘦高高,年龄大概50多岁戴手铐的同改。戴手铐的同改后面还有两名特警,各拿一个很大的钢叉。
八名特警押着他,围着狱内五六条路走,有点像电影里面的“游街示众”。
头顶还有无人机录像,还有一个领导在路中间,拿着一个无线的话筒。告诉我们此人脱逃多少年,之前减刑撤销,又被法院加刑几年。
这是第一次知道,还真有人能从监狱跑出去,还跑了28年才被抓到。身边的同改对越狱的他也是赞不绝口,说他真厉害。不过都好奇,他是怎么跑出去的。
然后,三天之后,他出现在现身说法《脱逃的后果与处罚》教育片里。入监队也传来,他现在关在严管队,和他怎么越狱的传说。
传说他是从旱厕跑的。下午4点钻进旱厕的蹲坑。晚上10点,夜深人静,再从3米深的粪坑爬出来。后面怎么跑出去的,就不知道了。
听到从3米深的粪坑爬出来,在里面待了6个小时。不少同改联想到粪坑的污秽想呕吐。也有不少同改惊叹不已,他怎么没被粪坑的臭味熏晕。
对越狱他,在入监队的记忆就这些。再次真正近距离接触他,是下队后两个月。他被分到我服刑的中队,也就是劳动监区。在监区,他的待遇很特殊。
先说他在劳动改造的生产车间第一个待遇。
车间有六条生产线,警务台在生产线三线和四线中间。他劳动岗位在四线第一台缝纫机,离警务台不到2米的距离。
劳动改造的一天,警务台时时刻刻坐着一个队长。只要队长抬头,他近在咫尺。每天在队长眼皮底下劳动。
在劳动车间,他还有一个特殊的待遇。每隔一个小时,机器刷脸点名一次。队长也会点名一次。
就是拿着本子,随机让同改纸质签字。一般情况,大多数一个月才签四五次点名册。他每个小时都有队长到他劳动的岗位点他的名,让他签字。劳动9小时,他要签9次名字。
生活区的待遇也特殊。有18个监舍,10监舍门口有一块屏幕,显示18个监舍的实时画面。
晚上9点收监进监舍后,10监舍门口有两人每晚轮流站班。从晚上9点站到早上6点起床。他住在10监舍,晚上接受屏幕与眼睛监控的待遇。监区故意调他入住10监舍。害怕他再越狱。
出收工队列也有特殊待遇。监区安排他排队列第一排。一排六人,他排第三。但是,无论是出工报数,收工报数,吃饭报数,他都不报3。
他报数,只报1。监区给他的特殊待遇,只有他能报数字“1”。在监区,“1”是他的专属数字,跟皇位一样,无人僭越。
每次听到“1”,几百人都会不知觉把目光盯向声源,看是不是他报数。都害怕他再次脱逃(越狱)。
一旦他再次脱逃成功,会连累整个监区想要减刑假释的同改。因为脱逃,监区的减刑假释可能会被暂停!所以,整个监区的同改都是他的互监组(连号),都盯着他。
有同改问他,当时减刑政策那么好,一次可以减几年,现在是否后悔当初逃跑,跑到外面过得怎么样。
他说,越狱后的28年里,为了逃跑,一直不断换矿区。有钱也不敢去银行开户。尤其到2004年左右,更换二代身份证后,他去过最远的地方矿区附近的镇上。
除此之外,他没有进过县城,没有坐过火车,没有坐过大巴车。有钱没地方花,全部拿来跟工友赌了。输钱,是他维持人际关系的方式。
问他为什么要跑。他说现在住的监舍以前是山,当时他的劳动改造是炸山后搬石头。他害怕山石突然塌下来砸死他。入狱改造几个月,决定选择逃跑。
跑到矿区发现还是要下矿,一样有生命危险。也想过自首回来,害怕回来后的惩罚受不了。只好在矿区挑工钱少,能保命的活干。
后来习惯了躲躲藏藏的生活,就不想回到监狱。现在回来了,看到监狱里面的劳动没有危险性,管理比之前规范与文明无数倍。后悔当时犯罪,更后悔当时选择越狱。
他还说,要是不越狱。判刑12年,当时随便减刑四五年,他2000年就可以出来。赶上发展的时代,说不定现在也是几千万身家的老板。再不济,车子房子老婆孩子都有。
如今,越狱一时爽,落得50多岁孤身一人。这些年他在矿区兜兜转转,打了20多年黑工。钱没有,身体也不好。就算12年释放,感觉也没几年好活。这辈子载在犯罪,毁在越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