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是一个巨大的甘露寺|修行随笔
文摘
2024-11-15 16:42
印度尼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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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雅加达生活半年了，我越来越觉得印尼之于我，就是个巨大的甘露寺。在这里，我过着最日常简单的生活，早起、做饭、运动、阅读、写作，与僧侣们暮鼓晨钟、劈柴烧饭、打坐练功、诵经念佛某种程度上无异。但我并未斩断尘缘，是带发修行的，所以会带着对前世的记忆，时不时的，脑子里会迸发出一些俗套的、专属于人类的愚蠢想法。正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发笑就发笑吧，在我成为上帝之前，愚蠢是我的本分。这些想法，有些是在解答我一直以来的疑问，有些是帮我梳理清楚一直以来杂乱的念头，有些则是在指引我做一些判断。终归，这一切都在帮助我更清楚地“认识自己”。而「认识自己」，是我认为人到中年最重要的事。在面对人生下半场时，将尽量多的，尽量深刻的它们装上行囊，用以维持更加清醒的头脑和重新培育的理想，是我仅能做的最大诚意。所以，那些时不时萌发的想法，我想记录下来，避免它们成为游丝四散而去。尽管不一定对，不一定成熟，但让它们具体成型后，才有成长、变化的可能。烦恼，是因为生活中出现了一件让我们感到不满或阻碍的事。但我们的烦恼其实并不是这件事本身，因为多少次回首，我们都发现过，很多当年烦恼我们的事，是那么不值一提。这心魔从何而来？所有的所有，心魔本质上都可以归结为这两点：要么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要么是对未知的恐惧。为什么不是「对当下的不满」？因为有心魔的话，说明你压根就没活在当下。为什么没有「对过去的遗憾」选项？因为如果你变好了，“能”了，你压根就不会纠结过去发生过的任何事。好，找到真面目了。然后给自己信心——你可以解决。因为在以往的人生里，你不乏这些烦恼，但你都过去了，那么这次也能。只是这次会更有觉知，只是这次要「渡过」，而不再是「捱过」，要找到规律和方法。信心有了，接下来是去解决问题，那么是去选择解决自己的无能，还是解决未知的未来？显而易见，答案当然是前者，因为后者无人能解决，它靠的是自然规律。接上面的，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是解决自己的无能，而不是他人的愚蠢和邪恶呢？当然，也可以回答：因为他人你无法解决，它靠的是他人。但这个解释是如此的让人有气无力，没有意思。所以，可以接着往下看——你的问题，可能就藏在你问的问题里。想想，为什么你要去解决他人的愚蠢和邪恶呢？为什么你一遍又一遍地将注意力放在「他人的愚蠢和邪恶」上呢？认为他人愚蠢和邪恶，无非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而因为他人、世界是加害者，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是没做坏事的好人，所以——需要改变的是他人，是世界。只要他人、世界那些不好的东西改变了，问题才能解决。似乎非常符合逻辑，非常正确，人这一辈子，也可以找到一千一万个论据来论证这个结论，甚至可以一直找到百年，人快噶时，终于找到了第一万零一个，一声叹息，含憾/恨而终，仅此而已。这样听着就不是很妙，没有任何意义，徒增些至死是少年的文艺——那么直接掉头，换解决的对象——解决自己的「受害者视角」本身。为什么要解决自己的受害者视角？虽然为什么问多了不是好事，但尝试着给你一个理由：受害者视角，即觉得自己是好人，是无辜的，是受害者。他会使人反复感受、咀嚼自己受到的来自外界的所谓伤害。而一旦有了这种意识习惯，就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外界，所有的追求，都指向外求。因为在自己的视角里，自己是静止的，外界是动态的——是动态的在伤害静止的，静止的是纯然的无辜的接收者，所以要动态方改变。只要陷入这种意识，你会神奇地发现，自己好像越懂越多，那些随着经历、信息渠道不断获悉的”真相“、”道理“越来越多地可以被用来论证外界的愚蠢和邪恶，于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辜，以及无能为力，给自己打上一种越来越正确且孤独的氛围感。越来越所谓“看透”，但自己命运的齿轮却越来越难转动。所以你看透的不是闭环式的，可运转的规律，而是一种碎片式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幻觉。为什么是碎片式的幻觉？因为你漏了“自己”这一部分，因为受害者视角，你把自己给静止了。你不承认自己也是动态的部分，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世界的问题是愚蠢和邪恶，那么认识自己，就从承认自己的愚蠢和邪恶开始，把自己嵌入这个世界的运转，我即万物，万物映射我。解决自己，解决一切。这也许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一种理解。首先，你要承认那把屠刀，坦荡地拿起那把其实每个人都有的屠刀。回到正题，如何让烦恼消失？答：研究如何解决自己的无能——单看像是废话，仔细读读上文，觉得有点道理，甚至有点想行动了。当你真的开始研究如何解决自己，会发现是个超大的工程，真的没时间烦恼，于是烦恼被忽略了；当你在一次次的实践中，获得进步和正反馈，真的没必要烦恼，于是烦恼变小了；当你在自我升级后，获得新的挑战迎接新的烦恼，顿觉烦恼成了你向上的阶梯，你和烦恼化敌为友，正所谓重新定义了烦恼，烦恼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