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因为对繁重的课业压力滋生了逆反心理;另一方面就像久处乏味的情侣,尝遍了甜蜜和精彩的部分,磨合期就显得如此乏味和胶着。
下午4点就开始天黑的大英帝国,每天挤时间去还要排大队的健身房和壁球馆,在图书馆熬到12点都赶不完的due,课上无尽的英文讨论和课下不断争执和磨合的外国同学…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 图书馆每日发呆时刻的快乐
在MBA每天满课的课表里,在每4个全天就能结束一门学科的夸张安排下,在基本一周要搞定一个大论文的节奏里,课业压力变成了一个如此具象又令人难以忍受的词。
为了对抗学业对我全部时间的侵占,我开始熬夜、边上课边看书,一到周末就蹦迪、滑雪、德州…
比起夏季努力的和外国人社交,现在我的休闲时间更像是一种自动化的补偿机制。把全部可支配时间熟练的填满曾经我习惯的业余活动后,却仍然得不到停留在舒适圈内的快乐和自在。
耗时3h火车抵达的室内雪场 | 第一次怀念北京的时刻
其实,对英国的滤镜还在。
无论是健身认识的远赴重洋领养中国女孩的英国阿姨,打壁球时偶遇直接现场教学的几十年经验大叔,滑雪时候告诉我比起高山滑雪她更喜欢在伦敦教学和家人彼此陪伴的教练,亦或是蹦迪遇到纹上中国汉字图腾的英国辣妹…
在泰国纹下中国汉字的英国女孩 | brave, courage, promise, love
遇到的这些人无一不让我意识到,长时间被一个地方的文化、模式、生活方式的规训,会剥夺我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也会限制住我的的思维和行动。
这儿的人每一个都很“不一样”。对他们身上自由和快乐的迷恋,让我对“不一样”产生了一种执念。但越探寻,越发现那种自在洒脱的味道,是建立在一种自我觉知之上的自然流露,而决然不只是一种基于流行的模仿。
火车上,自带香槟和酒杯自饮自酌的少女
来英后和很多人讨论过国内外的对比。我们无一不对英国的饮食深恶痛绝,又对国内的体系制度悲观批判。
不少朋友是坚定的留英主义者。也有朋友认清了欧洲的经济现状,宁愿回到熟悉却也瞧不上的系统里继续发展。
但直到我认识一个上海教书的女孩。
深夜酒局,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国内教育体系的问题。但她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只是抱怨和无能狂怒。她说她资助了好多年没钱上学的学生,而且远赴英国求学,就是希望回国用自己的身体力行,真正帮上更多的女孩获得更自由的思想。
多么单纯的理想主义者。但很牛,不是吗。
为理想主义落泪,为理想主义致敬
我们总是爱把自己变成受害者,高高在上的点评和抱怨着。但真正的事实是,在我们抱怨的同时,是我们自己允许自己变成受害者的。
就像我,见证了国外的审美自由,但又做不到真的放下body shame,全盘爱上自己身体的美。是自己把自己囤于亚洲的审美观下。
羡慕外国男女同台竞技运动的文化氛围,但又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导致也不会真的投入巨大的训练时间。是我自己把自己限制在父权制社会女子本弱的框架里。
不喜欢外国人对Asian的刻板印象,但也没动力没意愿去交流去突破桎梏。厌恶某些系统和行为,但也不愿背上亲自去建设、去改变的枷锁…
伦敦Monster Queen | How can they stay so confident?
强者是否能改变环境?不一定。但一直抱怨的一定是弱者。
可能我现在80%的痛苦都来自于,在见识过世界之辽阔后,心里隐隐出现了一个想成为的样子;但过去的一切又像一只巨手,把我的想法反复撕扯。
不是出了国就可以获得思想上的自由,但或许所有的种子,都会在余生里慢慢生根发芽?
想变亚,是因为只有在非主流的价值观里,人才有定义自己的权利
最近有朋友咨询我读MBA的相关问题。
我先是确认了他想读MBA的目的,又苦口婆心的劝他一定要慎重考虑,不要低估出国后课业和英语的高压,也不要高估这一纸证书的影响力。
但他只是毫无共鸣的和我相顾无言。
于是,我意识到,无论是他、是我的朋友们、我的读者们,可能看我表达的内容其实不过是想得到某种信息,某种信心,某种激励。
就像曾经我在北京热衷参与各种学习小组的心态,像是玩个桌游都要选财富流的实用主义价值观,像很多人习惯的夸奖方式是“你学的这个好有用”,而不是“好有趣”。
很多人对于有用这件事的追逐,理所当然的认为一定是对的。
于是最后我说:你一定要读MBA,而且一定要出国读!一是全英环境里,快速无痛的提升英文。二是逃离国内互卷,国外工资高还假期多。三是MBA专业大佬多机会多,和牛人一起也很快会成为牛人!
最后他激动的和我道了谢,信心满满的准备报考国外某私立大学去了。
人出了国,思想呢?出国真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一个夸张后的真实故事。但事实就是如此,所有人内心都有一个想听到的答案。
就像上一篇10w+的基督教文章,有人在后台歌颂我感受到了主的伟大,有人斥责我不信耶稣是撒旦的子民,有人说因为这篇文章更加怀疑宗教,有人问我怎么读这么多书还相信封建迷信。
即使我写出同样的一篇文章,不同人只会看到他们内心本就坚固的观点。
不仅有信息茧房,每个人都被束缚在自己的文化茧房和观念茧房里。
出国后见到完全不同于国内的某些模式、生态、生活方式,有人是好奇和主动去了解的,有人是被动适应和改变的,还有人很简单直接,“有病吧”?
见到这些后,我开始警醒:面对我理解不了的事情,我是怎么想的?的确,学着去理解很难。但如果一直不去了解,那学毕回国,除了这一年的经验可谈,带回去的好像是一个原封不动的曾经的自己?
或许我们在问出问题时,内心都会有一个期许的答案。但面对一个完全不同回答时怎么做,决定了最后我们到底能成为一个多包容的人。
万圣节时刻 | 遥远的举杯,为今年上海万圣节盛况salute
另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是和印度人的相处。
最近不止听一个同学抱怨过和印度人小组讨论时他们常常不守时的行为,也常听人戏谑的谈到他们的口音和表现欲。而我,也时不时吐槽和他们一起合作时的感受。
但我对他们印象最深的,还是那股子热情、自信和对成功的渴求。
出于对他们的好奇,我前几周看了一本在印工作15年的中兴高管写的「不可思议的印度」。看到书里的描述,我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中国。
真正的危机不是来自现实的危机,而是来自根本看不到的挑战。
在海外华人开着中餐馆、旅游中介、留学中介,把大把中国人的钱留在国外时,印度人已经占领了硅谷高层,把欧美的呼叫中心、软件外包都带回了印度。
有的人简单通过一句他们会抱团来解释,但真相其实不是我们最期许的回应。
在世界回答出了那个我们并不想听到的答案,或许就到了我们需要正视自己的时刻。
.
END
.
近期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