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前线】看天空,不一定非得仰首 比如可以低头看一片湖泊,看一口古井 看一杯午后清茶 看自己,无澜的内心

文摘   2024-10-28 22:30   陕西  

【重磅炸弹】


天端的诗

诗人天端
 作者简介:
       天端(笔名),杭州人。浙江大学化工系毕业,1985年留学美国,从事激光散射方面的研究,获物理化学博士学位。现在美国从事科技工作。主编《诗行天下—中国当代海外学子诗词集》《天涯诗路——中国当代海外诗人作品荟萃》《海内外当代诗词选》等诗集。个集《尘微大千――天端微诗八百首》待出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目前担任冯站长之家“一日一诗”主编。
 

我的晴空
 
看天空,不一定非得仰首
比如可以低头
看一片湖泊,看一口古井
看一杯午后清茶
看自己,无澜的内心
 
所有的酒和我无关
我只需要一瓢弱水,三千也无妨
为我,冲淡所有的颜色
比如墨色,比那远山缥缈更杳更淡
比如绿意,比那兰花幽香更浅更淡
比如红尘,比那生死通透更寡更淡
比如声名,比那浮云……
 
浮云真的多余,一如补丁累赘,留白亦瑕
但且挥袖,一并洗去
洗得淋漓洗得尽致,洗得一碧如洗
甚至碧色也可洗去
毕竟蓝会证明,我尚有尘埃和微粒
对光散色
 
最后一点水,我要用来蘸一蘸手指
捅破天!
如此,我的天空
当尽稀薄之极,了却断鸿残痕
直便灵魂扶摇,出窍九霄冠外
不再需要依赖大气层里,盔甲般的空气
以及这层壳中
比井蛙稍多些许的视线
略大一圈的封闭
 
当然,引力也会洗去
如此,我的晴空
将是空灵空灵的透明,无甚负担的清澈!
呵,这将是我,透析后的玻璃体
犹如普罗维登斯之眸,俯瞰洗水灌满鱼缸
折射沉底的
一双泥靴,那副骨肉
所有,引诱过我的摆设
五彩缤纷的山河
 
服刑
 
我们一出生就是为了和时光诀别
只是苟且于缓刑
 
而罪名
早已被印在了判决书,只是你只能
一天翻阅一页
直到阅尽世微,阅尽千帆
阅完最后一个句号,你才能
俯首签字
是否膺服
 
你无期是役为匠
在囚禁你的花圃,修剪你的刑期
你栉风沐雨,劬劳辛苦
一寸一寸地,为自己减刑
你最终,剪到了
泥土
 
空心人

我属于喀斯特地貌
脑洞空空,钟乳悬挂壁上
深夜滴水穿心
 
缓慢的,时间的侵蚀
我的每一次纳吐,都在加速溶解
钙的流失
层岩是石灰折叠的书页,五百万年的惩罚
我终于“叹酸”成,压书石下
一只失技的雕虫
 
沉积,岁月的深谷
灯灺灰白、鬓角霜白、骨骸苍白,我不得不
致敬风化,残笔自敷石膏
石笋独立,拄地指点江山——
纸,最原始的画风
 
当眼睛退化成了盲鱼,周身
也开始透明
习惯了暗河,就习惯了深邃
偶尔,会有一声呼噜,风暴自一道莫测的深巷
蝙蝠一样扑出!
 
 断桥

今夜,我是小船
解绳入水,向人流深湾,踵影翩翩
 
断桥仿佛是时间的龟背
千年等待,竟等来了
无数插足
草船借箭,风苇不倒
青石磨滑了的甲骨
生生修炼成了,卧水的刺猬
还担心什么休夫休妻? 钉死这一纸婚约
人声委身于桥怀,蛇堤缠绵
鼎沸,始终是——
喋喋不休!
 
记性忽然搁浅
桨,失手遗落在了两岸
亨利·戈培尔,托马斯·爱迪生……
他们原来都是纤夫!蜀道难,熟道何难?
百多年拉来了灯光
堤柄上,灿然亮满了
紫桃金柳
 
凡间和仙界倒转
淡水和蓬莱错肩
我的舯间,依然是那顶
朴素的斗笠
怀旧不再是罗盘
远方和故乡,我一直分不清
船头和船尾
 
板凳儿

叶缘侧着身锯啮岁月
齿痕自分发线向林间深去
三弦琴拉出了一条动听的小径
若往若复的思绪
是断章徐徐飘落的碎屑
 
谁伐来了一桩桩往事?
谁框就一幅古董般的风景?
谁眯缝着阳光,翻动黑白如眸的底片?
屋顶晒好了一张
瓦蓝瓦蓝的图纸
 
工艺并不复杂
一月,恰好做一条凳面
八月,是最合适不过的凳腿
冬季和夏季楔合,梨花木堂构的春天
燕尾榫卯,柳纹丝丝相扣
照着父母结婚照的模样安装
等我圈不住的童年
从四月的天井奔出
 
而我,一坐下啊
就成了
听故事的
六月
 
打铁
 
我听到了锤声
均匀的锤声,一直
在我的羊角砧上起落
 
我身边的人,都带着铺子
他们来和我交流火种、风箱
那取自肝胆的火,那发自肺腑的风
 
锤声也不断从坊间传来
锻刀锻剑,锻头颅,锻锁链
铁的作业,在五牲的溺血中,在烈焰的地狱里
统称为——修炼!
 
生铁被融得通红
而我祖传的砧板却始终柔软
他们只允许我,钳着自己的良心或良知
敲打一生
 
对,我的成品都是些
凿文的工具,要在我甲壳般的背上刺字
我韧性的质地
在冷水里,复习“嗤”声
 
想要削铁如泥? 想要出泥不锈?
毛发、指甲、骨骼、诗句……
我再再背诵,属于我的秘方
呵,这单传予我、渗碳心脏的工艺
敢称“绝世”的话,终需要我
义无反顾地
殉炉!
 
老化 · 老花


我的眼睛不大,仅能容纳一片森林
现在树枝稀疏,鸟
如果还在筑巢
我的睫毛,将是它最后的材料
 
但我的眼底,有座看不见的小屋
清晨抬起眼帘,像打开两扇百叶
夜晚,其实也不曾关窗
许久许久未下雨了
我担心你会忘记,这里还有屋檐
 
每天一扫目光,尘灰便净
但我的家具还是一件一件老化
两口井渐渐枯去
很少有人知道,那些改道的水
已沁入了地下
 
如果你想造访,请带上你的矿灯
趁你还未抵达,我想再拭一遍镜片
不起漪澜……

【士兵突击】

蜷缩的暴力
文/九月

暴力常在拳脚上狰狞
也喜欢蜷进言语
除了仍保留它的利刺
还孽生毒素

被言语裏挟
在前额叶,胼胝体和海马回
擅于在不可见之处
制造划痕,开裂,破碎
和长久的中毒

修复一盏瓷,远比制造它难
修复一颗心
更是

水果存在的理由
文/ 谷未黄

现在是不可企及的时刻
我的低空经济,就是这些变幻莫测的云朵
太便宜那个压迫者了,我的身体欠揍
我的最大特点在于迷人的隐身设计
不依赖空气推进的鱼群,把想象用于调整
影子应该识别维持它与躯体的界限
我正在集合各个地域的果树
以蜂蜜,啤酒款待它们
对于一棵准备开花的果树来说
哪一个地方不是它的地狱呢
你突然觉得孤独,正在被人抛弃,这使我宽慰
忧郁在发酵,我即将拥有你
劫难不是共同的,难以辨别的天气
最后表达出来的物种的责备,是它维持了
一个纯粹的夜晚,并以此作为表面,去掩盖
崇高的生活伴着酷刑,只有酷刑是真的
天使在徘徊,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这些光来自扩音器
这些被放大了的光,亮堂堂的,没有边境
反而使得持久存在的人类语言不够充足
很难找到把这种痛苦加以转化所需要的距离
以高贵的意图影响我们,我很害怕
我确实就是一个懦夫
你能看见我吗

一只红蝴蝶停在月面,像一滴血
文/兰亭

一只狐獴钻出沙漠洞穴,开始了第一次狩猎
教练一口咬断蝎子的尾巴,扔给了它

跳到脸上像抱脸虫,粘在爪子上
像八条触手的章鱼,被食物打败是可耻的
但若是遭遇了藤壶,那是恶魔的化身
海龟,鲸鱼,喜欢慢生活的雅皮士
全部从轻盈,走向了沉重

背着石头下地狱,摸着石头上云端
亚特兰蒂斯已经沉入了海底
西西弗斯仍在推着石头
上高山

尼采说,不曾起舞的日子
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猩红马陆,多汁的蝎子,水灵灵的辣条
全是狐獴的下酒菜。亲爱的
喝一杯吧!有人先是战胜了恐惧
然后开启了人生。有人先是
拥有了生命,然后去战胜死亡

一只狐獴高高的立在日出中的树干上
它失眠了,它失明了,它是一个哨兵
它看见,一只红蝴蝶停在月面
多么像是一滴爆裂之血

通往静居寺的路
文/翁堂明

我喜欢秋天,秋天就坐在门栏上
此刻,天空是透明的,水是透明的
而我也是透明的,阳光的射线照在五脏六腑内
我想它们是干净的
如果有几只麻雀飞过来
我会撒一些稻谷
如果有几只蚂蚁爬过来
我会踢出体内那些滋生的腐败来喂养
如果有人打听通往静居寺的路
我说我就是

秋风入骨,相思入神
文/冰語輕愁

今夜,不写沦陷风尘的文字
和售卖光阴的二道贩子。

只写恋酒的鹅
把肝一天天养大,只为蹁跹一支舞

趁着月色朦胧,我把你花容展开在纸宣
端祥,那双摄魂的明眸

酒醉,短暂的欢愉
像秋风一样已入骨,也入了心神

故院重游
文/宋桂芳

院门轻轻推开,脚下
齐腰深的杂草,时不时地拽着衣服
屋檐下的燕子窝,倒扣在地上
我把它翻过来,合家欢乐一闪而过

黄,白,染了秋天的表皮
也揪出了记忆的深处

院墙东倒西歪,墙上的喇叭花也是一头憔悴

故事太短,梦太空
趁我还能流泪,趁我还能想念
我逃到悼词里面,描写父母曾经瞭望过我的村口

装快递的纸箱
文/穆高举

吉尔没有碰到过装快递的纸箱
在他的时代纸箱还没有这种功能
他曾在月光下合上纸箱,并不知道
影子被封存进纸箱内,时间的意义
就是将影子拖到了今天上午
我从快递站取回快递,之后废纸箱
扔进垃了圾桶,被拾荒老人捡起
和另外的纸箱放在一起。我知道
这些纸箱都会回收利用。它们
不会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路上
也不萌生新鲜的欲望。我也一样
归途就是归途,不存在别的想法

请叶公来安乐寺之前
文/花缔火

古塔倒在海里的刹那
白鸥的巢里,飞出了一只杜鹃
你则从山海经里走了出来
让每一个人的肩头
都孵出了金鱼
  
不是每一条都有请帖
你只说,
要先教那个吓坏别人的丫头
如何养花
  
待杜鹃终于筑巢的时候
再种两粒籽在壁上

奇特
文/民冰

山菊花就是这么奇特
她像香气四溢的小媳妇

进山就有股清新别致的香水味儿
转来转去才明白
原来她
撩开了阳光的内衣

又遇秋风
文/风行

时光飞逝,光从这边飞到那边去,
冷空气并不能让时光滞留

这世界除了温度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世界早已经没有了天空
天花板,树叶组成了一个隧道
我流进了车流,又被车流所遗弃

今天和明天相比,只有淘气的叶子飞来飞去
他们打在我的脸上
他们被我踩碎,他们融进了我的头发
或者他们路过了我的眼睛
也许他们不是树叶,只是一个丢失了字迹的站牌,
我什么都知道,又假装不知道

不知道便不存在,故事可以融在酒里,
不饮酒的人也长醉
我在喝一瓶不挥发的酒,
酒平淡如水
但它会被落叶点燃,
焚烧我的心

那光明跳跃着,像要飞起来
我看到了光明的心脏跳动

可是光明的心跳的越有力,越接近死亡
我知道光明因冷血而久长。

我在车流里面,
我自己也是一种车辆
我的血液里长满铁锈
风一吹就会洒落在路上

通常,我会把眼睛扭向一边
像个孩子努力的擦除“错误”的答案

我的心比秋天更冷
但我明白我不是光明本身


  

(2024第37期,总第336期)



—我  们—

我们的祖国没有疆界
诗歌是我们的共同母语
我们要把灯点到石头里去
照亮缪斯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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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专注于生活现场和诗歌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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