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国人民大学获得华语辩论世界杯的冠军。宣布结果的刹那,我还在纠结自己质询时对方的回答到底是“难”还是“燃”。一回头,马骋和林诗瑭已泪洒舞台。后来,四年三亚、蝴蝶沧海、波涛如山的故事令人动容。那张马骋掩面、我仰头的图片也流传甚广。有人说我眼含热泪,有人说我如释重负,但错过前几年赛事的我其实感触不深,只觉得幸运。后来,才晓得《倚天》后记的那句——“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2019-2020:人生若只如初见
奖杯到手,在传看过程中,时任副社长张愉卓在霸王举鼎时不慎将其与底座分离。尽管事后复原,但这似乎暗示着某种谶语——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当年的冬天,我和林诗瑭、余楠、刘亚光、马骋、张愉卓一起去打新国辩。赛前,瑭瑭带我们去她的家乡吃了美味的乳鸽和脆肉鲩。我和张愉卓赢了把破三路翻盘的游戏。好景不长,我们在小组赛以7.5-7.5出局,无缘“加州宠物繁衍场”的复赛辩题。大家一起吃了小猪烤鸡,看了东吴夺冠,不无遗憾地告别珠海,嘻嘻哈哈地拍了合照,并约好回北京一起密室。没想到,这竟是我和朋友们的告别赛。
有人走,就有人来。2020年,欣闻是选秀大年,数位强援加入纵横。其中有两位师兄来头不小,一位是国辩前辈——石楠,一位是中大教练——赵杨星宇。此外还有外校的成熟辩手和本校的中坚力量。人才济济、高朋满座,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国辩,纵横举办了一场22人参加的盛大选拔。
选拔赛上,我第一次见到两位师兄,印象最深的是着装。我不看辩论比赛,对两位师兄的光辉事迹并不熟悉,但想来以师兄们的“履历”(当时还不流行这个词),难免对选拔赛兴趣缺缺。事实证明,两位师兄不仅毫不介意、全力以赴,甚至身着正装出席,这令着装随意的我们汗颜。当然,后来才发现,石楠或许是出于正式,但赵杨则完全是日常穿搭。这是后话。
在教练团的商议下,队员名单定为石楠、赵杨星宇、马骋、冯思齐、张愉卓、徐天一、赵海若和我。后来,由于名额限制,徐天一和赵海若作为随队,未能上场,但他们依然很好地融入了队伍。
和大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人大东门的烧烤店。我因事晚到,甫一落座,便听石楠问道:“大家都谈谈自己对辩论的理解吧。”这一问题令我始料未及,没想到初次见面就如此走心,一瞬间仿佛孔子在问弟子“何不各言其志”。大家都谈了很多,印象里最深的,是石楠的“辩论、辩论赛、辩论队”三分,辩论求知、赛事求胜、队伍求和。后来证明,一致的理念,的确是大家成为朋友和队友的前提。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亚军并不令人沮丧,因为大家都感觉初次磨合,还有进步空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思齐——他赢下半决赛后抱着保温杯跟我说:“师兄,没让你失望吧。”也对不起马骋——他为了兼顾课业和比赛,往返奔波,决赛当天凌晨才赶到。当然也辜负了帮我们模辩的朋友和出谋划策的智囊。除开亏欠,最大的感觉还是累。赛会制掏空了大家的精力和热情,我和马骋、石楠在颁奖后旋即返程,疲惫的我们在车上几乎没有对话。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我在机场连吃三个汉堡,然后便回京弥补之前因为备赛而落下的学业和生活。大家也都约好,北京再见,明年再来。
2021-2022:只是当时已惘然
2021年,大家都忙,纷纷高挂免战牌。赵杨发挥了他国际关系专业的专长,合纵连横,逐个游说。最终说服了我、石楠、马骋、天一和海若再战一年,又加入了裴若言和张逸潇两位强援。这一年的备赛颇为顺利,一方面大家彼此熟悉,另一方面则主要归功于石楠的先进经验。来自互联网大厂的他,有效地革新了传统辩论备赛的组织形式,推行飞书备赛、OKR备赛、可视化备赛等。对齐内容颗粒度、避免重复造轮子、打通链路、有效赋能。大家每天带着问题来,取得共识走,耗时不多,成果颇丰。石楠提出的共同修改一辩稿、打磨关键案例和类比、自由辩缩句训练等方法,令我耳目一新,充分意识到辩论作为策略游戏的一个面向。当然,无论效率再高,辩论终归是耗时费力的。在平安夜之际还要齐聚校园打模辩时,大家还是集体发出了“何至于此”的慨叹。
和顺利备赛相比,比赛稍显波折。我先是在一家照相馆拍了一张非常抽象的定妆照。后来又在初赛结束后偶感不适,只好仰赖原本说好绝不上场的马骋临危受命,替我出战。赵杨后面评论此为妙计安天下,但我并非狡猾的狐,只觉得有人帮你兜底,真好。后来,在大家的群策群力下,又一次来到了决赛。
赢了半决赛,打车回校,已是深夜。大家开始讨论决赛阵容,尽管困难重重,但言下之意还是希望能凑出去年的四位。于是石楠请了年假,赵杨推迟了他的开题,马骋思想斗争了很久,决定陪大家再战一场。但在辩位上,大家却不断谦让:石楠说自己参与不多,要求打一。赵杨说马骋打三更熟悉,自己打二。马骋说让蟹老板打后置位,让赵杨师兄去打质询位,自己替补亦可。我完全理解大家的苦心,但于我而言,已不想也无所谓证明自己,只想和朋友们一起整整齐齐地再战一场,风风光光地下台鞠躬。
多情总被无情恼。尽管我在打完比赛后感觉良好,但很遗憾,事与愿违。这充分彰显了辩论这项活动的特别之处,说服和表达,关乎于人心,本就值得敬畏。无论你如何努力,似乎你总是很难确定地赢下某一场比赛。赛后感受如何,我已想不起。只记得我提议去吃湖北菜,在天寒地冻的冬天,我只想喝一碗藕汤。
乐观者看来,连夺两亚,亦属可喜。悲观者看来,李广无功,冯唐易老。我原以为时间能洗刷记忆,但似乎没有。譬如有一天石楠突然问我,如果当时他能拿出之前带队的心气,逼着大家决赛前一晚不要早早睡觉,把体系问题彻底解决,结局会不会不同。又如我后来读文献,看到南非的斯坦陵布什大学,总觉得似曾相识。又后悔自己没能把“天将以夫子为木铎”的故事讲得再完整些。我和另一位新国辩亚军辩手聊及此事,他称其为“亵渎竞技之神的惩罚”。我不信有竞技之神,但我的确觉得,存在着某种时来天地、运去英雄的不可抗力。
再后来,石楠师兄换了更忙的工作,赵杨去英国联培,我和马书记忙于学业。渐渐地,我们远离赛场,更多以智囊的形式陪伴大家。纵横也涌现了一批优秀的辩手,参加了世界杯、华夏杯、天伦杯等比赛。但或许是前两年的成绩本就是一种透支,后来的大家替我们陷入了漫长的偿还。
2022-2023:我是人间惆怅客
2022年新国辩,赵海若、唐梓淳、张愉卓、裴若言、尚书滕、陈子昂代表纵横出战,出师不利,小组憾负。幽默的是,队里的球迷们输在了一道足球题上,这成了我们后来调侃打趣的话题。后来我给张愉卓拍毕业照时,他说要来张足球特写,被我狠狠吐槽:一个踢球比辩论好的二级运动员,居然在一个足球辩题被人当作球盲。他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嘴里说着非战之罪之类听不懂的怪话。后来看到图片的那一刻,突然有些恍惚,在绿茵场上奋力奔跑,追逐着游荡而不可及的皮球,似乎竞技的魅力和遗憾,大都如此。2010年的荷兰、2020年的莱万、TI8和TI10的LGD,这些没能更进一步的怅惘和不甘,总是在循环。
2023年,或许是因为即将离别校园,大家想再冲一次。于是赵杨、马骋、邱安琪、赵海若、裴若言和我,组成了所谓的“博士帮”。不知道是因为邱老师加入带来煌的文化,还是受到了之前决赛失利的刺激,这一年的比赛从决赛开始,反向备赛,进行每题五场模辩的高强度备赛。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连决赛自由辩的行为艺术都责任落实到人的队伍。离谱中透露着辛酸——没机会了、输不起了。期间大家搜山检海、遍访名师,仿佛初学者一般,虔诚、啰嗦、紧张。讨论之细密、换论之频繁,令一辩苦不堪言。细节之琐碎、内容之复杂,也让我们时常产生争执。
这种焦虑延续到了去赛场的前一刻。在去上海的高铁上,先是一个人、两个人,随后大家都从座位来到车厢的连接处,演练着各自的环节。后来想想,这其实折射了大家的心态,太想赢,太怕输。结果自然也适得其反,止步八强。那些精心准备的资料,也被放在飞书,成了永久封印的档案。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被淘汰后,大家迅速离开赛场,结伴在上海闲逛,后来想想,更像是在疗伤。若言和愉卓去了迪士尼,海若成天组织打麻将,夏宇轩想去看展,我、马书记和赵杨准备去网吧打帝国时代。在那几天里,大家默契地选择忘记辩论。甚至发明了一个游戏——谁提“辩”字,就要往群里发红包。
但越抽离,越在意。大家其实都有各自的心结,与我而言,破防不来自比赛,而是赛后赵杨师兄对我说:“每次总是越想得到什么,就越偏是得不到。”尽管第二天他便恢复如初,贴心地帮每一位来合影签名的朋友送上祝福。我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某种东西的破碎,或许来自期待,可能来自执念,但总之,落幕了。
2023-2024:男儿到死心如铁
小时候读稼轩词,横竖都是伤心人:把栏杆拍遍、西北望长安、人生失意无南北……后来再看,才读出英雄气与慷慨歌: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句词用来形容赵杨,不算过誉。因为比永葆勇气更可贵的,是能重新鼓起丧失的勇气。
关于赵杨,坊间流传着太多故事。其中有不少求全之毁,也有些不虞之誉。总之,大多炮制的故事都围绕其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气质。不少粉丝,甚至会通过关注我的微博,来了解他的踪迹。事实上恰恰相反,赵杨是一个生动、具体而又有趣的人:一个在决赛以“踏平坎坷成大道”赢得满堂彩的人,也会在被黑神话第一关的幽魂卡到头痛。一个总是身着四件套、怀揣怀表的人,也会帮队友熨平褶皱的衬衫。一个不吃宵夜的人,也会陪着大家的每一次聚餐。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我想是“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关于他的辩论水平,不必赘述。我想讲讲在赛场之外,他都做了哪些工作。事实上,以他的资历、实力和人气,完全能以前辈自居,营造出一幅世外高人的形象。可他在纵横干的,是最基础、最具体也是最能帮助到大家的工作。梯队建设,是每一个队伍最难解决的问题。他的解决方法是躬身入局,亲自下场。每次集训、每次选拔、每次大赛,他都总是在场。对于他青睐的、有辩论热情和能力的同学,他总是倾囊以授。从网辩到黄联,从线上到线下,他不是遥远的教练,是身边的队友、可靠的伙伴。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星宇意味着辽阔与包容。
赵杨喜欢三国,尤其喜欢诸葛亮。往往备赛结束,我们总会一起走到东门,路上不免会聊些闲天。有一次,赵杨开玩笑地说:“诸葛亮出山前告诉自己的弟弟,帮我打理好茅庐,我很快就回来。没想到一走就是好多年。可谓知行不一。”但其实辩论这条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在北京、在广州、在深圳、在伦敦,接受过他指导和帮助的人数不胜数。他以自身为锚点,构筑了一方辩论的纯粹天地。
功不唐捐,2024年华语辩论世界杯名校邀请赛的冠军之果,是对他过往付出的回报。
冠军队伍里的杨一卉和孙可嘉,是中学期间就久负盛名的辩论明星。她们来自上海和广州,分别代表两支中学辩论名校,在大小赛事上取得过丰硕的战绩。当然,彼时的她俩相爱相杀,一个获得了中学组世界杯冠军,另一个则斩获全程。
然而中学辩论和大学辩论,终究是两款游戏。一卉说自己大一几乎屡败屡战,到了要放弃的边缘。可嘉也说,自己像一个耐打的草包,被一次次的失败打得晕头转向。不久前的银卡赛,她们也曾参加,然而结果却并不如意,倒在了晋级前的最后一关。
有朋友曾发来银卡赛教练指导时的一条弹幕:“赵杨别救了,算了。”愤怒之余,又有些唏嘘。我理解这条弹幕,是想追问赵杨如此坚持的意义。可后来看到她俩的手机屏保,正是赵杨银卡赛在场下的背影。我想,这或许就是意义本身。彼此守望,相互帮助,不正是一个社团的应有之义。
宋铮和程一,在同一支网辩队伍。宋铮也曾是出色的中学生辩手,巧合的是,他的中学辩论课程老师——冯思齐,是纵横16级辩手,代表人大获得了19年世界杯的冠军和20年新国辩的亚军。当然他更响亮的名号,是在“你什么冠军”比赛中,以二十院(人大新生赛)和人大校赛双料冠军屡屡获胜。彼时的思齐或许未曾想到,课堂上的宋铮将会代表纵横,获得继他之后的第一个大赛冠军。
程一本科来自山东大学,目前在人大国学院攻读博士学位。他曾在网辩圈摸爬滚打多年,但始终缺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来到人大,他只做了一件事——坚持打比赛,不断打比赛。他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最终也的确得到了认可。天道酬勤,功不唐捐。赛后,他对“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颇有感触。事实上,庾信文章老更成,由南入北,文风大变,才被文学史肯定。从“你怎么解释”“你赞不赞同”到名校赛结辩上的言之有物,这也是一次风格转关。如何在有内容的道路上行稳致远,颇费思量。
2024年春节档,《飞驰人生》2上映。石楠说,或许参与过竞技活动的人会有共鸣。我想,影片中的这句台词,是对这一路走来颠沛流离故事的最好注解——“我努力了无数次,我知道,机会只会出现在其中的一两次”。
2024-?:渭城已远波声小
校园辩论被视作一项竞技运动,是无比残酷的。这些年,我听过太多辩手的真实故事。他们大都并非来自名校、辩论花期有限、缺乏比赛资源、委身于复杂的辩论生态,对于他们而言,辩论是一条通往被看到、被理解、被尊重的途径,却往往难如登天。和他们的经历相比,我们的遗憾显得太过轻盈。
事实上,成功不过偶然,失败才是常态。冠军不代表结束,反而是新的开始。有朋友将此次夺冠称为“蝴蝶再次飞过沧海”,比起这一比喻,我更喜欢粤语版本的名字——《邮差》:你是一封信/我是邮差/最后一双脚/惹尽尘埃。辩手不过是言语的邮差,把意义从此处搬运至彼处。辩论队的意义则是,将同路的你我汇聚在此,打上相同烙印,分享共同记忆。
私以为,如果把辩论作为目的,它所能承载的太少。可如果我们把辩论作为方法,那旅途中的相遇、离别、欢笑、泪水,便都有了意义。2015年,我刚入学,我的师兄目睹了新闻学院夺冠,在明法台阶借酒浇愁,我陪他枯坐,听他诉说往昔的遗憾。酩酊之际,拨通了远在英国的师兄的视频电话,嘴里念叨着如何夺冠云云。第二年,我们做到了。在明德堂取得冠军的那天,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从外地赶回人大,我们拍了一张巨大的合影。后来每次聚餐,在酒过三巡之际,大家聊得还是那些年的辩论故事。
纵横也是如此。与我而言,辩论生涯的是非成败如过眼云烟,但它的确细密地织就了我们的友谊之网,也成就了许多浪漫的故事。赵杨说,10月19日,比起夺冠,有一件更令他开心的消息,那就是马骋在当天求婚成功。他与何成云的爱情故事,也与辩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成云和他,都来自马院辩论队,也都是纵横一员。记得去年,说动马骋参赛的,不是我们的力劝,而是成云的一句:“我想看你打比赛。”这些美好的时刻,总让我们由衷感叹,辩论真好,相遇真好。
可嘉说:“报答是一个比成就更有力的动词。”我觉得这个词太重。兴趣应当是一个自由进出、乘兴而来的社区。大家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彼此幸会,便已足够。在我们的播客后台,不少朋友发来他们制作的截图和视频。他们告诉我们,曾经的那些发言激起了他们的共鸣。我在外地调研,当地对接的同志得知我来自纵横后,兴奋地告诉我:“我也曾沉迷辩论,看过刘杨师兄代表人大的许多视频。”偶然结识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她也曾亲历19年夺冠,是大合影中的一员。一街之隔的人大附中的辩论社也叫纵横(当然,他们的辩论赛名为金秋)。今年暑期,我受邀赴人大附中三亚学校讲授辩论,课堂上我给孩子们播放的视频,便有人大的比赛。而几个月后,他们在现场见证了金色的雨。因缘际会,纵横仿佛真成了一张纵横交织的网,勾连起了太多的意义。
没有哪支队伍能永远冠军,但如果可以,我想纵横辩论社可以成为第一流的辩论队。那些一起空谈和虚度的日子,都成为美好记忆。一起打过的比赛、开过的玩笑、聊过的八卦,也成为不褪色的画卷。
赵杨说,希望今年的冠军能补足过去的遗憾。可我们知道,人只能属于此刻。冠军是只属于他们的冠冕。彼时的感受与经验,早已随着时间雨打风吹去了。今年半决赛讨论时间是否会沉淀事物的价值。我想,时间作为一个被发明的概念,本就用于构筑意义。如果不存在今夕,也就不存在此岸和彼岸。程一结辩想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其实辩论不过是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过谁的心,结局似乎都一样。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问得不是亘古不变的宇宙,而是曾经的自己。
但幸好,或许见证本身,也是一种圆满。就像写下“波涛如山”绝笔的郭汝瑰,并未在淞沪会战中殒命,亲眼见证了抗战胜利,也看到了神州大地的旧貌换新颜。李贺诗云:“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天何言哉?所谓有情无情皆是着相。可千年后有人续写了此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天有情否,尚未可知。但踏平坎坷,终归正道;斗罢艰险,再度出发。
愿纵横不止辩论,愿你我早晚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