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成 /交公粮往事 (散文)

文摘   文化   2024-11-11 06:00   江苏  


      作者张永成,四明镇塘东村人,文字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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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公粮往事  

  

       作者 张永成

    

     人的一生,总有一些记忆深刻,让你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怀;总有一些事情,一直盘旋在心底,挥之不去。前几天,回老家整晒木箱中的衣物,无意中看到当年交公粮的一些票据,不禁想起几十年前“交公粮”的日子。

     每当夏秋麦稻收仓后,乡下种田的农户都要做好交公粮的准备。我家住在射阳县通洋公社胜利大队的乡下农村,也种了些地,自然就被列入交公粮的范围了。大队里的“会计室”结合农户分地的面积,提前核算好交给公家的粮食数量,在近一个月的算盘的“噼里啪啦”声中终于算出了各农户分摊应交的粮食数字。生产队长拿着厚厚的一叠交公粮通知单,开始挨门逐户发放,通知单上写明交粮的数字,时间地点以及注重事项。若遇到不识字的,还要照本宣科读上一下;家中没人的,就让左邻右舍代理转告。这期间,大队里空中的大喇叭和各户的小广播也整天配合宣传,号召农户踊交爱国粮,向国家交好粮,必须在规定几天的时间内全村要交完公粮。

     我的父亲当时是大队里的会计辅导员,也是一名多年入党的老同志,为了放好样子,必须起到示范带头作用。每当交粮之前半个月,母亲利用晴好天气,将所要交售的粮食,从屋里搬到屋前的土场上,在土场上铺了一层 塑料薄膜 ,把粮食放上去摊开晒,再一次进行彻底吹风、筛选。父亲说,如果达不到“干、净、饱”收购的标准,退回来,不仅面子上挂不去,也会被村民们笑话看不起。母亲将收拾干净的粮食一瓢一瓢放进了蛇皮口袋,父亲还不放心,在一旁监督,时不时的抽样,抓起一把小麦,拣了几粒小麦含在嘴里,用牙咬一下,能够有咯牙的感觉,父亲才能放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父亲最后一次审视着装满粮食的蛇皮袋,像似在检阅队伍,口中默默地数着袋数,惦量着每个口袋大约重量,分析着是否能一次性交足公粮。母亲手中拿着毛笔,在口袋标上只有她懂得的记号。筛子底下的、以及晾晒时被刮在下风口的次等粮便是家中的口粮了。 

      按照日期的安排,到了我家交公粮的日子。东方刚吐鱼肚白,父母就把粮食一袋一袋码上木制拖车,出发了。一个公社只有一个粮站,收公粮也是集中在那几天,到了粮站还要排队,所以早起。路上拉着公粮的板车、独轮车川流不息,十分热闹,真有点像电影电视里的支前民工队。有人独自哼哼唧唧,谁也听不懂是在说啥唱啥,亦或者为了 释放更多的力量推拉车子,再为自己打气;也有相互碰见知心的熟人,平素很少走到一起,似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海阔天空攀谈起来。那时候,架子车是农民最重要的运输工具。由于各户种植的土地面积不一样,交公粮的数量也不同,有的上千斤,有的只有几百斤,农民大多都用木架子车作为交售公粮的交通工具,男人在后面推,女人在前边拉,无人照看的小孩跟在大人们的后边。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村的拖拉机逐渐多了,农民就用拖拉机交公粮,一般都是一辆拖拉机拉几家的公粮,每家的都在自家的袋子上写上名字作为区分。

     通洋粮站在集镇南边,紧紧靠在通洋小河边上。外墙上粉刷着“欢迎广大农民踊跃交售爱国粮”,内墙上写着“在此吸烟、等于放火”等字样,院内外挤满人车  熙熙攘攘,各种嘈杂声彼此交换着,六七个收粮的窗口排起一队队的长龙,那景象十分的壮观。每交过公粮车辆就会依次向前挪动一下,空中热日当头,卖粮人哈着热气,用毛巾不停地抺着脸上的汗水,谁都不愿意离开自己排队的位置,一旦离开,就会被一些不守规矩的粮农穿插到前面,意味着你的位置将会被别人取代。队伍有的时候会从早上排队到夜里,甚至到第二天才能交上公粮,这些都不用怕,有耐心等就行了,而担心的却是到了验证自己家里的公粮,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终于等到自己交售了,害怕的是公粮过不了关。  

     队伍在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终于轮到我家交售了。只见每台磅秤有二名粮站工作人员,一个负责验粮,一个负责秤重,他们头戴清一色的草帽。检粮员一边和父亲打着招呼,一边手里拿着一个验粮的空心铁棒,往装满麦子的蛇皮袋袋里一插,从另一头就会流出很多的麦子,只见他将流出来的麦子放进一个小筛子颠了几下,吹了吹,进行鉴定,是红麦还是白麦?有没有赤霉病?不完善粒有多少等等,最后是检查水分,检验员拿麦粒搁嘴里嚼嚼,(当年没有仪器测量)如果发出嘎嘣声响,就达到标准,皆大欢喜,否则就是小麦的干度不够,那就惨了,幸好我一次性过了关。这时候,人群总听到一些议论,说我家是干部,肯定有熟人,其实我心里明明白,我们家的公粮是人硬货也硬。

     这也难怪议论,交公粮的粮食,在水分含量、杂质含量等指标上都有一定的要求,如果不达标,就要拉回去重新晾晒、筛选,然后再来交。排了长时间的队就算白排了,还要拉到家里重新晾晒,来回拉两三回交公粮的大有人在。有时候也会因为杂质太多,被检粮员责令过筛,那就更惨了,意味着要减去很多的小麦重量,老实的庄稼人就到粮站准备好的筛子过筛。也有少数“滑头”绕一个圈,到另一个窗口重新排队,有时候也有侥幸过关的,也许真是检粮员的熟人也说不定,这些粮食往往装在麻袋里打粮囤围子,好像说是上边来人抽查质量看不到。 

     当然穿插在粮农中的还有一类人,那就是“粮贩子”,放到现在称呼叫做粮食“经理人”,他们的目光似探照灯在四处搜巡着,一旦发现谁的粮食退回了,(或者不愿排队走正常程序交售的)便主动上前搭讪,压低价格,由他们负责转手倒卖。据说“粮贩子”在粮站都有“后门”,他们的“能耐”究竟有多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大多粮农都不愿和他们打交道,因为在每一粒粮食里都浸透着自己的汗水,再加之那时挣钱也不易,转眼之间就出现了损失,心理无法承受,哪舍得贱卖哟。

    验了粮开始秤重过磅,将粮食一口袋一口袋搬到磅秤上,(那时没有电子磅)司磅员将磅秤砣一推,口中便喊出了数字重量,究竟是准不准,没人计较过,谁也来不及看。紧挨着后面的卖粮人在催着快搬,手脚慢了,便会鼓起嗓门喊,他们的粮食在等着上磅,当时的情景的确也忙得够呛,所以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也很少发生矛盾,谁都希望尽快交完公粮,有矛盾就会停下磅秤去解决,稍一耽搁,当天可能就交不完,就会陪着粮食一起在粮站过夜,如果第二天天气不好下雨粮食停收,等了几天才交完公粮也是常有的事。

     秤好的公粮父亲要自己扛到粮囤上才行,(现在都有输送机)露天粮囤好高好大,上下用一块木板连着,扛着粮袋走在木板上,把粮食倒在粮囤高处。粮囤高处有几名工人各手拿着木、锹将凸出来出粮食弄平,但这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他们还有一个特殊任务是验收监督粮袋里有没有放清粮食,完全没有占一粒公粮,携带空袋离开的,如果发现有怀疑,他们就亲自动手,验证“处理”一下。也有农民想理论,一只蛇皮袋二两不足,为何却要去皮二斤,想在口袋里“揩油”,约二斤的样子,把多扣的“皮重”捞回来,但很少有得手的,大多是膀子拗不过大腿,口袋都是底朝天带离现场。

     交完公粮,已经是下午的时分,粮站里仍然是黑压压的人群和一堆堆小山似的粮食,路上送粮的车辆依然接踵而至。那时粮站为了配合支持服务好粮农,提出的收粮口号是“中午不休息,早晚搞突击”,且不说粮站职工的辛苦。到了粮农这里,就成了不分白天黑夜,路上交公粮的队伍日夜不停。

     回到家父亲拿出顺道买的熏烧猪头肉和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摆上酒杯,斟上一杯小酒,美滋滋地喝上一小口,一家人开始分享起交完公粮的喜悦。大队里大喇叭仍在吆喝谁家的公粮还未交,又在一遍一遍下达催交“通知书”。   

     2005年12月29日,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决定,自2006年1月1日起国家不再针对农业单独征税。  

     父亲现在常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不知道交公粮是怎么一回事了。当时交公粮的很多农户其实并不富裕,但宁愿勒紧自己的裤带,也要想方设法交“爱国粮”,支持国家。那时候国家也比较穷,财政收入也比较低,单纯的工业生产,也满足不了社会需求,尤其是公共事业发展的需要。于是,农业税就体现在农民交公粮上。   

     现在,交公粮成为的一个时代的缩影,印在的中国农业发展历程的影像里,也成为了一代人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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