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莲蓬成熟时
文摘
文化
2024-07-01 06:06
湖北
盛夏骄阳，倚栏听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才是盛夏的人间清欢。
下班回家，看到小区附近的夜市上，有人在板车上摆着莲蓬兜售，憨态可掬，青翠诱人。
又到莲蓬飘香时。江汉平原，鱼米水乡，夏日风物里，是少不了莲蓬的。顺手买了几个回去，酒盅般的莲蓬，嵌着已饱满的莲子。拨开新鲜的莲蓬，放一粒莲子入口，清澈甘甜，夹杂着一丝微苦。世间所有的花，几乎都是先开花后结果的，一如万事规律。唯独莲与荷，“华实齐生”，花、果实、种子并存，可观可赏可闻可食。花美，叶也美。莲子食得，藕也食得。就连残荷，也留得听雨声。
说起莲蓬，其实古人早就把它的寓意说得明白。莲子，也就是“连子”的意思，有着“多子多孙，子孙满堂”的含义。![]()
莲子还是一道食材，干莲子能用来煮粥，熬羹。莲子银耳羹在办酒席时是常作为甜羹的。有时还换些花样，如莲子百合绿豆粥、八宝莲子粥之类。
莲子也是一味药，据说可以清火，于是，一个劲猛吃，真的信了那句“莲心可降心火。”果实与花，其实都是光阴凝练出的。边走边想着关于莲蓬的章节，走过江南的夏，有太多文人才子，写过采莲时节的盛景。
乐府民歌中的《西洲曲》里有一句“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一句，纯净、低婉、清灵。很江南、很青涩的初恋情怀，如蚕刚刚吐出的丝一般软而缠绵。青春是一枚莲子，裹着的，是莹洁的心思，是嫩绿的莲芽般微苦的情愫。透出芽，是田田的莲叶，亭亭的莲花。最打动我的诗句，还是辛弃疾的这句：“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小儿的憨态，与莲子相互融合，人世间最美的画面，莫过于一颗稚嫩干净的心，做着最简单的事情。
在我们为自己的圆滑世故，而自鸣得意时，殊不知我们正在失去的，是最宝贵的童真和清澈。记得那些童年的盛夏时节。晌午，太阳火辣辣照着大地的时候。不肯睡午觉的一群孩子，悄悄从家中溜出，放心的三个一群，五个一聚，大模大样直奔荷塘摘莲蓬。
据说莲蓬刚熟时，带着黄色莲花花蕊的，嫩嫩的，软软的。那时候的莲蓬，最香，最甜。莲心也不苦，还像水一样，带着丝丝清凉与甘甜。但是，它很老很老的时候，也是绝对的珍品。那个时候，往往是秋天。荷塘里，水已经干涸了，龟裂的土地上，有枯枝败叶，很有些凄凉。草却长得繁茂，格外的翠绿。往往一些荷塘的中央，孩子们够不到的莲蓬，仍然幸免于难，完好无损。这时候的莲蓬，因为仍不断汲取养分，又不断蒸发水分，所以格外甜。连心也枯了，却少了苦味。在嘴里慢嚼细咽，一颗消磨十几分钟，回味无穷。好像是品味茶水，苦里幽幽透着甜，越品越甜，越有滋味。人是终归要成熟的，就像是莲花的开落，留下莲蓬一个。曾经拥有再多的繁华，在谢落的一瞬间，化作了心间沉甸甸的莲蓬，里面装着悲欢离合。
莲心是苦的，苦心如佛。是尝遍了生活的滋味，沉淀出的一份清净心。莲心虽苦，却有着消除燥热的功效。不经过一番苦心的磨练，是达不到禅意的境界。街头，依旧还有卖莲蓬的人。莲蓬把一塘的荷香带来，城市的街道上，有着人间最寻常的烟火气息。
莲心如故。我用心挑选着，仿佛在寻找一种失落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