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怎么判断游乐场里哪些孩子是一家的呢?
经过我多年观察,那些互相下手特别狠,有事没事就故意剐蹭、冲撞一下的,多半是一家的。
没事撩闲,打完再和好是全世界兄弟姐妹的常态。有一个形容词化的名词,精确形容了这种状态,叫“非常狗”。
我们家这对儿女也不能免俗,基本上,狗咬狗就是日常娱乐的一部分。
可可公主有阵子沉迷Elsa。于是”Elsa可”殿下就给我们几个人换了头衔,大家平起平坐,都成了Anna。一屋子姐姐妹妹,格外欢乐。
我们三个Anna分工还是有所不同的,譬如我主要负责抒情——
“Anna,我喜欢你。”
“Elsa,我更喜欢你。”
“Anna,我更喜欢你。”
“Anna,我更更更更喜欢你。”
“好吧,Elsa,你赢了。”
你看,见好就收是我这个Anna的本分。
爸爸Anna主要负责配合各种娱乐活动——
“Anna,我们一起搭个积木吧!”
“Anna,你坐在这里,我给你运东西。”
台词不多,戏份很重,符合他爸的定位。
剩下的这个哥哥Anna显然还没有脱离东北小镇少年的木讷,经常惹Elsa不高兴
“Anna————”
“......”
“Anna————”音量增大。
“嗯呐,嘎哈呀?”
“你要说:你好,Elsa!”
“......”
“你要不说,那我就zhou(揍)你了!”
话音未落,Elsa向她的“姐妹”伸出了小魔爪。
多年的沉浸式剧情,让可可对自己的公主身份深信不疑。平时要戴皇冠,拿手杖,三五不时的还要给我们加官晋爵,颁个名头。
譬如,正吃着饭,她放下叉子,腆起胖胖的小肚皮,摊开手掌,对爸爸说:“爸爸,你也是公主!”
“………我是男的。”爸爸谦卑地申辩了一小下。
“那你就是我的骑士吧。…………骑士是干什么的,爸爸?” 可可从谏如流,换了一个封号给爸爸。
“是保护你的。骑士就是专门保护公主的。”爸爸赶紧挺直了腰板,表了态度,进入了角色。
安顿好了爸爸,她便转向我——
“妈妈,你是女孩,所以你可以做公主。我们都是公主。”
我默默领了封赏,继续做埋头的干饭人。
最后,可可缓缓转向哥哥——
“………嗯……哥哥也是男孩,那哥哥是什么呢?”
还不等可可想出合适的官爵,豆豆已经面无表情地抖了抖他刺刺的毛刷头,说:“我就作普通人,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
得,我就知道, 他又要宣布”这世间上压根就没有那么多公主我们大家都是普通人”的高见了。
我和他爸立刻一对男女混双“眼神杀”,把他的真知灼见掐断了。
改天, 可可从幼儿园带回来她的新手工作品,是四个白纸环,大小不一。她给我和爸爸一人发了一个。
“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做了王冠,因为我们都是公主。啊,不对,爸爸,你是骑士。” 然后又挑出那个小号的王冠,戴在自己的头上,说,“因为我是小孩公主,所以我的王冠也是小的。”
最后,她看了一下剩下一个王冠,开始找哥哥。可是看到豆豆的一刹那,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遂把王冠放下了。
“我知道的,哥哥是要做vanlig(普通)人,不需用王冠。”
坐在马桶上的哥哥没再多说一句,继续看书了。
多么美好,贵族女孩和普通男孩终于达成了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的基础。
豆豆和可可一起趴在二楼的中间厅里玩乐高。玩着玩着突然吵起来了,
据说是豆豆从可可搭好的房子上抠下来一块积木,导致可可的房子不好看了。豆豆争辩说,只有这么一块2x7的积木,而且这块就不属于可可的那一套积木。
总之,吧啦吧啦吧啦,就是不可缓和的矛盾。
最后可可号啕大哭,尖叫,决定不玩乐高了。她气鼓鼓地说“我要画一个特别丑的哥哥,贴在门上,写上博睿不准搭积木。”
“这个主意好,你可一定得把哥哥画丑一点。越丑越好。”我巴不得她赶紧转移一下注意力。
哗哗哗——,三笔五笔,特别丑的哥哥画好了!还要写上字!可可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在一个单词上卡了壳。我和爸爸分别表示,瑞典语不好,实在帮不上忙。
最后可可还是转向豆豆:“哥哥,bygga(搭建)怎么写?”
几分钟后,在把“博睿不准搭积木”这句话写完的时候,他俩已经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了。
可可人生的第一场篮球赛,还是同校德比。对手是隔壁的橄榄班(可可在猫头鹰班)。
一贯(对外)善良可爱友好的可可,秉承着自己的待人态度,在球场上善良可爱友好地打着球。直到……. 她同队的查理同学抢走了她手里的球。
可可被查理的突袭气坏了,干脆不打球了,站在场边嚎啕大哭。
“查理不礼貌,他抢我的球。”
我和爸爸一边安慰,一边给她讲打球就是要争抢。说了半天也说不通。
爸爸干脆简明扼要地总结说:“你这样,可可,就当球场上全是你哥,全都是你哥,拿出揍你哥、抢你哥东西的劲头,那就对了。”
这个战术部署和心理建设,可以说是十分准确了。
栈道上关于“谁死了”的严肃讨论。
我们去树林里散步,走过一段木制的栈道。栈道很窄,两根木条儿的宽度。爸爸过去了,豆豆过去了,可可迈了一步,掉下去了。
豆豆立刻游戏旁白上线。
“哦,你死了。”
“不,是豆豆死了。”可可不甘示弱。
“你死了。”
“你死了!”
………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你俩就不能聊点儿吉利的吗?”
豆豆听我这么一说,抿住嘴唇,把怼妹妹的话吞了回去,一脸知错能改的样子:“好吧…..妹妹,我死了。”
可可听了也礼尚往来:“不对,是我死了。”
“我死了。”
“我死了。”
我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快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结束语
嚯,差一点收不住话茬,“什锦炒饭”就供应到这儿了吧:
前阵子看到微博热搜的一个话题是 “四年级以上的孩子都从朋友圈消失了”,最近一年,我也发现我的记录内容也开始由完全以孩子们为中心,逐渐转到我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了。毕竟他们都过了甜美可爱小宝宝的年龄,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写着写着,我会不小心在文字里龇出“暴躁老母亲”的獠牙。
但是不管怎么说,凭着这三千条说说在手,我至少多了一个敦促孩子们学中文的伟大理由——
“看看,三千多条,我将来给你们一人印一本书,不会读中文那个,就甭想知道他(她)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