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独立评论 思辨 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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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久未露面的李子柒携最新视频回归，迅速引爆网络。
有多爆呢？最新视频五个小时观看过亿，某音一天涨粉500万，“李子柒回归”的相关话题讨论量高的惊人，无怪乎有人说，消失三年多，归来仍是顶流。
我大概看了一下网络对于“李子柒回归”的评价，很有意思，相对于几年前网络针对李子柒的各种争议，现在的评价几乎一致都是正面的，认为李子柒的视频达到的高度，无人能敌，她所开创的国风赛道被国内外无数博主模仿，但至今无人能够替代，一个合格的代餐都没有。
比如越南有一位博主因为模仿李子柒的视频风格，也曾在油管风光了一把，在李子柒停更这几年，她也停更，其视频播放量跟李子柒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与李子柒回归引爆国内网络不同的是，李子柒的视频在海外一直都是神级的存在。
上一次李子柒在国内上热搜，是因为虽然停更一年多，李子柒在国外的视频账号依然能够为她带来每个月78万元的超高收益，消息传出就迅速引发网友热议。
据凤凰网报道，李子柒当时油管粉丝1740万，共上传128个视频，总播放量达29.2亿次观看。
以该频道这次复更之前最近的一个视频为例，该视频观看量2598.95万，评论是4.78万，点赞人数54.21万，粉丝观看率100%，粉丝互动率3.93，视频标签若干，该视频预估收益为144.85万至260.73万元。
什么事都不干，躺平都能月入近几十万，李子柒“睡后收入”如此令人咂舌，网友们纷纷表示对李子柒不眼红，认为这些收益是她应得的，丝毫没有近几年常见的“仇富”氛围，这很难得，也说明李子柒在网友们心目中的形象总体来说，还是正面的。
其中，很大一部分网友对李子柒印象很好，就是认为李子柒是在为中国文化输出做贡献，是文化输出的佼佼者，赚的是外国人的钱，那自然月多越好。
毋庸置疑，李子柒的前几年的爆红，也带红了“文化输出”这个词。
当年关于“李子柒文化输出”的微博话题阅读量达到了令人咂舌的8亿。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误会大了：
因为这世界从来就没有“文化输出”这回事，所谓“文化输出”一直都是个伪命题。
能够让全世界的人民都欣然接受的，可不是什么“输出的文化”，有的只是“文化的共鸣”。
我们中国人常说一句话——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也许在很多中国人看来，能够在世界上代表韩国音乐的，一定是他们传统民歌——号称朝鲜民族“第一国歌”的《阿里郎》，但事实呢？
让全世界听众一听就知道是韩国旋律的，不是《阿里郎》，而是鸟叔的《江南style》，是K-POP，是防弹少年团，是Blackpink。
其实，韩国流行文化在全球的成功，证明了另外一句话：世界的，才是世界的。
韩国人拿着美国奈飞的大笔资金，借鉴了好莱坞电影、日本漫改电影和韩国综艺节目的创意，创作出了《鱿鱼游戏》；
韩国人模仿学习欧美的流行音乐，反过来用K-POP风靡了整个欧美。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不，让韩国流行文化成功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民族文化的包装输出，而恰恰是他们利用世界通用的语言讲好了韩国的故事。
没有世界通用的语言，他们创作不出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的文化产品，也就是说，韩国人不是在输出他们民族独特的文化，而是在努力把自己的文化融入世界。
就如同你可能认为，全世界都应该记住我们中国的孔子与汉服，可是，不好意思，在李子柒千万全球粉丝看来，你眼中这个穿着汉服行云流水做着农活的中国姑娘，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更大可能不过是“国家地理+迪斯尼（花木兰）+厨神当道”。
你以为他们接受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对他们的醍醐灌顶？
No，别搞错了，这些外国粉丝只是在李子柒的画面里找到了自己生活的痛点，他们不懂中文，听不懂李子柒的四川话，甚至都看不懂李子柒到底在做什么东西——他们并非在接收中国的“文化输出”，而是在把她表达出的信息，嫁接进他们原本就成型的文化框架里理解，仅此而已。
李子柒成功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她是中国的，而是因为她所呈现出来的精神实质，恰恰是世界的，是普适于所有人的。
不管你是否喜欢李子柒的视频，你都要承认李子柒拍摄的视频画面精致细腻、层次分明，让人不禁想起《舌尖上的中国》。
而《舌尖上的中国》借鉴的，就是Discovery探索频道，和《国家地理》杂志的拍摄手法。
《舌尖上的中国》在中国的巨大成功不是因为它是西方的，也不是因为它是中国的，它是不同文化“求同存异”、相互融合的结果。
“让中国内容用更国际的方式表达，是获得成功的关键”，Discovery中国区总经理张方在接受专访时说：
“《舌尖上的中国》在每集的结尾时，主人公的脸上都会露出很满意、很满足的笑容，这样的叙事结构正是借鉴了国外早期纪录片的叙事手法。
我认为，引进更多国际上成功的纪录片，让国内的导演学习，让国内记录片的制作与国际接轨是《舌尖上的中国》成功的关键。”
李子柒在全球的爆红，也是因为她在用国际通行的方式，讲好了一个发生在中国的故事。
这个故事虽然发生在中国，意义却在世界。
鲁迅说，“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鲁迅：我没说过），其实他错了，民族的从来就不是世界的，世界的，才是世界的。
其实，在韩国人取得成功之前，日本人早就走过了一遍。
01
我之前多次推荐黑泽明的电影，介绍了这位享誉世界的“电影天皇”对整个世界影坛的影响力，除开日本电影对世界电影版图的贡献，要说日本足以影响全球的文化，动漫产业首屈一指。
日本的动漫产业有多强大呢？
毫不夸张的说，日本不是在碾压某个国家，而是在碾压全世界。日本一国的产业规模就占据世界半壁江山。
看下数据：
日本是世界第一大动漫作品出口国，占据国际市场的6成，在欧美市场的占有率更是达到了80%以上。
2016年日本广义动画市场就已突破2万亿日元，狭义动画市场规模也已达2301亿日元；
全球播放的动画节目约有60％是日本制作的，世界上有68个国家播放日本电视动画、40个国家上映其动画电影。
同样为动画制作大国，即使是拥有“超英IP”的美国在日本面前都完全不堪一击。
仅2003年一年，日本销往美国的动画产品总收入达40亿美元，是钢铁出口利润的4倍；
USAToday是美国一间大型报商，每个礼拜会整理出当周销售的前150名。
在这个榜单里，通常美国本土漫画要进入榜单并不容易，即使是最热门的超级英雄漫画书，如《蝙蝠侠》、《蜘蛛人》和《X-MAN》等知名作品，几年算下来，也都入榜不足十次。
但我们再来看看日本漫画的记录：
《死神》入榜十次，《鋼之鍊金術師》入榜十二次，《水果藍子》入榜二十次，《火影忍者》更入榜达四十次以上，几乎每一集都进入销售该榜单，稳坐美国当地漫画书的销售冠军。
难怪美国人惊呼，“We're living in NARUTO NATION！”（我们活在火影国度！）
据统计，如果不算漫威改编的好莱坞真人电影，现如今日本实际占据了全世界95%的动画市场份额。
也就是说，迪士尼、皮克斯、梦工厂等等所谓巨厂全加在一块，实际上的份额还占不到日本的一个零头。
“动漫王国”的名号，日本当之无愧。
但是你知道，日本如此强大的动漫产业，老师是谁吗？就是今日的手下败将——美国。
在上个世纪前半段，开创并统治世界动画片市场的是美国的迪士尼，是《白雪公主》。作为世界首部动画长片，1937年横空出世的《白雪公主》一上映，就售出2000多万张票，总收入高达800万美元，可谓盛况空前。
米老鼠、唐老鸭、匹诺曹、小飞象、三只小猪……美国作为老牌“世界动画产业帝国”，其创作出的这些经典的动画形象给无数孩子带去欢乐，至今享誉全球。
而二战后，世界各国的动画从业者都把迪士尼，把美国作为自己的老师，在进行学习和借鉴。
1956年日本东映动画株式会社（简称东映）建立。当时东映的创始人大川博受到迪斯尼动画片《白雪公主》与《小鹿斑比》的刺激，决定把东映建设成“东方的迪斯尼”。
次年他就命令公司当时的的制作部长薮下泰司带队前往美国的迪斯尼片厂考察学习，任务是将迪斯尼的所有优点全部搬回日本。
上个世纪中叶，被誉为日本“漫画之神”的手冢治虫当时就对于迪士尼的动画作品极为喜爱。他个人曾表示，自己在迪士尼的《小鹿斑比》于日本国内上映时，在电影院里面看了起码不下百遍。
在赴美考察后，手冢治虫认清了在技术上与迪斯尼的巨大差距，转而把创作的重心转向了剧本和内容，他的理念影响了整个日本动漫产业的发展，从而杀出了一条属于日本动漫的血路。
1994年6月15日，《狮子王》正式在北美上映，并取得了轰动性的成功，成为当年度世界范围内票房最高的电影。迄今为止，《狮子王》依旧是迪士尼动画工作室票房第三高的电影（前两名为《冰雪奇缘》和《疯狂动物城》）。
然而，好事者却发现，《狮子王》与近20年前的手冢治虫的代表作《森林大帝》之间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
更加意思的是，手冢治虫当初创作《森林大帝》正是借鉴的迪士尼动漫，而20年后迪士尼的《狮子王》却被指抄袭了《森林大帝》。
那么，到底是美国文化输出了日本，还是日本文化输出了美国呢？恐怕没有人能够理得清楚。
02
其实，哪里来的什么“文化输出”与“文化输入”？不同文化之间的借鉴、批判，碰撞以及融合，难道不是对于真实情况更为准确的描述吗？
也许，有些文化在某些时段占了上风，而另一些文化在另外一些时段光彩夺目，但无论哪一种文化，他们足以影响世界的，一定是那些让不同文化都欣然接受的共同价值。
哪种文化里人性的部分多一些，哪种文化的普适性和影响力就会更加强大和持久。
如果说“文化输出”这个词汇还有其实际的意义，那么“人性的多寡”就是它存在的唯一价值。
《鱿鱼游戏》里对人性的残酷的描写是人所共通的，房价高企、贫富差距巨大、内卷严重，几乎是所有经济体都普遍遭遇的社会困境。
这部剧影响力超过它的创作方韩国和投资方美国，受到全球观众的欢迎，正说明它的故事有着很强的“普适性”。
所以，虽然韩国人拿着美国人投资的钱，拍了一部丑化美国人的电视剧，全世界人民、包括美国人民都看的很高兴。
这充分说明，世界的，才是世界的，当你用全世界都听得懂的语言说话时，全世界都会静下心来倾听，即使你在骂他，至少他听得懂。
怕就怕关起门来自嗨，别人听不懂，你也不屑于融入，那么，民族的，永远也只是民族的，不可能成为世界的爆款。
03
人总是会对异于自己的文化和他人的生活，充满好奇和偷窥的欲望，这是“真人秀”风靡世界的底层密码。
我们并不能完全排除外国粉丝对于李子柒身上所具备的“异国情调”具有某种猎奇心态，但我们至少可以肯定的说，李子柒所传达出来的文化语言是世界性的，是不需要通过语音和文字，就能通达所有人的内心。
时间，真是个好玩的东西。
（全文完）
写文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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