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的寒风没能催促人们匆匆离去,不少本地人围在港式复型结构住房的广告前,揣着手、弯着腰,一字一句琢磨项目介绍,眼中的憧憬仿佛预示着春日脚步的渐近,住上更好的房子是许多人的愿望。广场的石凳上蹲坐着外来务工者,吃着的那一口热饭是他们此时最切实的慰藉,台阶上被遗留的一次性饭盒与远处的金华大酒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拉着满满一车物资的板爷,快步经过热闹的广场,无暇抬头张望别处,一心直奔目的地,脚下的每一步都在迈向更美好的生活愿景。
完成摄影记者的拍摄工作后,洪兵总是习惯拿着相机在金华的人民广场“扫街”。
港式住宅的憧憬(拍摄于1994年)
广场摄影摊拍证件照(拍摄于1994年)
在这里,他手中的镜头如同一个万花筒,折射出人世间的生活百态。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呼吸声沿着跑道传来,操场中央的青草香和操场边的烟草味相融合,画面的上半部分是跑步前进的运动健儿,画面的下半部分是窝在藤椅里、惬意抽烟的擦鞋客人,一跑一坐,一动一静,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被浓缩在同一个画面中,被拉长的树影和人影巧妙地点缀了画面的留白又不喧宾夺主。“今天运气真不赖!”摸奖摊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们有的屏气凝神地暗自祈祷,眼睛直盯着手中正在刮开的奖券;有的手握奖券喜上眉梢,准备再试一把延续好手气。洪兵并没有将画面都留给神色各异的摸奖者,而大胆地将画面分为左右两半:左侧为奖项说明,是人们心心念念、期待降临的好运未来;右侧为“盲盒”开启的现场,是人们或遗憾万分或欣喜若狂的真切当下。
人民广场,于城市而言,是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是一座城市形象的象征;于人们而言,是放松的娱乐活动地和及时的信息交汇所,是无数共同记忆的物质载体;于洪兵而言,则是社会发展和百姓生活的零距离观察窗口,一切无从伪装,亦无须伪装,是他最天然的取材宝库。
广场双休长假旅游推介(拍摄于1995年)
桥,是洪兵作品中的常客,它不仅是连接两岸的纽带,更是城市变迁的见证者,桥面上响起的车铃声打响了城市迈进之歌的节拍。
洪兵立于金华古子城的老城墙上,那座始建于明永乐年间、经过几次改建的上浮桥一览无余,贯通的两岸尽收眼底。清澈的婺江缓缓迈着步伐,船桨摇动的吱呀声好似婺剧中婉转的声腔,绵延不绝,回荡岸边。流动的岁月,在那把城墙上的竹椅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讲述着老城旧事;编织的毛线,在上下跳动的钩针间起舞,显现出毛衣的雏形;地上的落叶,似思念,似牵挂,是母亲对孩子放学回家的等待,是妻子对丈夫归家的迎接。
通济桥被堵(拍摄于1994年)
时代发展的车轮滚滚向前,自行车的车铃声中逐渐汇入了公交车和小轿车的喇叭声,悠闲的老城时光已迎来日益繁忙的早高峰。突然,一辆客车在桥面上抛锚,使原本通行速度就不快的通济桥陷入了交通拥堵的泥淖。着急上班的,歪着头从人群的缝隙中判断前方的路况,在心里计算通行的时间;被堵得放弃了幻想的,干脆刹住了三轮车,一脚踩着踏板,一脚搁在车把上享受日光浴;牵着牛的农夫没走几步,便又不得不喝停了牛,等待下一次向前挪动的时机。牛仰头发出不耐烦的“哞哞”声,激起了一些人的牛脾气,有人平衡着身体的重心爬上桥栏,得意地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但又危险万分的新路。更有甚者,嫌桥栏与拥挤的人群太近,干脆走上了桥两侧的管道,仿佛在上演一场高空杂技表演,引起人群的惊呼——“不要命了!”“赶着投胎?”
通济桥被堵(拍摄于1994年)
20世纪90年代的婺城如同一个正在快速发育的少年,早年建设的桥梁如短了不再合身的衣裤,已跟不上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除了宏济桥接替上浮桥执行历史使命,通济桥历经两次扩建、增宽了两倍,一座座新桥从无到有、横跨两岸,如一条条青春的动脉向市中心的城市心脏输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无论是20世纪末爬高楼俯拍,还是21世纪航拍刚刚兴起时,他就以上帝视角俯瞰城市,拍摄这些漫天霞光下灯火通明、车流不息的“卧龙”,三十余年里,洪兵有意识地将镜头对准了这些沉默不语的桥梁,替它们讲述新城新事。
三江六岸灯火璀璨(拍摄于2022年)
我城之山水金华(拍摄于2022年)
| 人 | 物 | 简 | 介 |
洪兵 男,1971年生。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九届委员,浙江省摄影家协会理事、航拍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金华市摄影家协会主席。原金华日报社视觉影像部主任,现为金华市新闻传媒中心主任记者。曾被中国新闻摄影学会授予全国地市报首届“百佳摄影记者”称号,金华市宣传文化系统“五个一批”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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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审核 / 李夏姗 郭珈汐 胡钰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