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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有“明清第一散文家”之美称,文笔超群。江月在他笔下: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看到这一句,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我的家乡——云南省保山市隆阳区水寨乡,它同时也属澜沧江水寨段,霁虹桥、石油管道桥及大瑞铁路桥“三桥”自下而上在皎洁的月光中从云雾间映照在江面上的情景。
人们常说“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虽说月亮只有一个,但从古至今,又有多少人将自己的情感寄托于月亮,将自己的思念眷恋着家乡。“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从小就对月亮很向往,热爱月亮,月亮多次出现在他的诗歌中。我不知道李白为什么看到月亮就想起故乡,直至现在,离开了家乡,我才发现这月亮还是家乡的美。
家乡的夜晚是一幅静谧的画,它是大自然的杰作。晴朗的月夜里,田野寂静,村落无声,闪烁的新月,柔和而多情地窥探着一座被丛林掩映的村庄。田野静静地躺在月光下面,沐浴在如水的月华中。农村的夜晚安静极了,广阔的群山一望无边,浩瀚的夜空一泻千里,树枝以明净的天空为背景,勾画出种种奇妙的图案。群山向天边延伸,尽量地展示宇宙的博大。农村的视野宽广极了,在繁华的都市,到处是高楼大厦和灯火辉煌,根本无法享受月光的宁静与宽广。多少年来,我怀念家乡月光的心情与日俱增,总想回到家乡,跑到宽广的田野,去享受那月光的沐浴,深深地吸上一口泥土发出的芳香,怀揣对明天的憧憬,独享乡村月下的那份宁静、淡泊和超远。
其实,家乡月光下的夜晚不仅仅是宁静与宽广,同时它还蕴藏着无限生机。它在不同的季节和场合,会演绎出一个个美丽的故事,使世间万物充满浪漫色彩,让人更加陶醉和怀念。
小时候在炎热的夏天,每当夜幕降临时,奶奶常带着我在月光下乘凉。她拿个凳子坐在天井的柴堆边,我找个矮凳子坐在她身旁,有时候直接坐在两根比较光滑的木柴上。她用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和我说:“阿军,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有个好出路,我们家几辈子穷怕了。”所以在孩提时期,我内心深处都会有这样一个想法:只要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就可以有好的出路,那样就不愁吃不愁穿,还可以买想要的东西。月光下,奶奶还会和我讲嫦娥奔月、牛郎织女以及天狗吃月亮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至今也难忘。
月光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限快乐,我和小伙伴们喜欢在月光下捉迷藏。小伙伴们分成两伙,一伙先闭上眼睛,先藏的一伙马上就在月光下散开了,各自找比较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有的躲在柴垛下,使劲地往里面钻;有的躲在墙角,随时准备换地方;有的会爬到猪圈里,搞得浑身上下全都是泥土;有的躲在玉米秆堆里,拿旁边的玉米秆盖在前面一动也不动。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月光不太好,看到邻居家竹篷下有一大堆松毛,我就想爬到上面睡起来,不动肯定不容易被找到。于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松毛堆顶部,还像下蛋的母鸡一样在中间盘了个窝。小伙伴们从旁边过了几次都没发现我,我也不出声,心想我出声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慢慢地我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觉醒来,侧起耳朵听了好久,也没有小伙伴们的响动,只有竹叶沙沙作响。伴着竹笋冲破外叶的声音,我猫着腰战战兢兢走到集合的地方,才发现所有人都回家了。大家玩起来很尽兴,晚饭都不愿吃,很多次都是很晚我们才各自回家,有的时候,等家人叫了好多次才怏怏地回去。
我们村子中间有一块一亩左右的场地,祖祖辈辈都称之为“大场”,以前主要是给小学生奔跑玩耍,给老百姓晒粮食的,现在成了停车场。天黑了,月亮探出了头,也毫不吝啬地散出了光。忙碌了一天的乡亲们似乎觉得现在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来到了大场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着的、坐着的、搂肩搭背的,大家谈古说今、下棋猜谜……好不开心。
而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场边,在那湛蓝的天空中,看月亮的脸。有时月亮两头尖尖的像垂钓的小船,航行在宽阔的银色长河里;有时月亮圆圆的像一轮玉盘,盘中坐着一位纺纱老人,纺着她浪漫的遐思;有时月亮像一位害羞的少女,远远地躲在妈妈身后不肯露面。浩瀚天穹里布满了熠熠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这农村大地。数不清的星星像璀璨的宝石牢牢地镶嵌在湛蓝的天穹,一动也不动。忽然,一颗流星变成了一道闪光,划破了寂静的长空,顿时浩瀚的宇宙似乎有了生机,让人们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再后来,我离家求学,回家的时候少了,在大场和乡亲们一起聊天赏月乘凉的机会也少了。白天眺望四周,错落有致的房屋、田野、树木包围了村庄,可是在朦胧的月光下所有景象均被那淡淡的夜色所淹没。我喜欢家乡的月光,与其说我喜欢月光,不如说我喜欢月光下的那份宁静和那份诗意盎然。每到万家团圆的中秋时节,我总会望断天涯,思绪万端,从前忆起故乡总是那么遥远、陌生、惆怅,而今忆起来却那么迫近、亲切、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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