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人留言问我：医生要给我穿刺活检，它会让肿瘤细胞脱落而转移吗？穿刺活检是肿瘤诊断的常用标准步骤。医生用特殊的穿刺针从可疑病灶中取出一些细胞样品，然后通过一系列检查来判断病灶的性质。比如到底是肿瘤还是炎症？如果是肿瘤的话，是良性还是恶性？是什么亚型，比如是小细胞肺癌还是非小细胞肺癌？穿刺活检很重要，因为癌症不是一种疾病，而是几百上千种疾病的组合。穿刺活检的核心目标就是在手术之前尽量多了解肿瘤特性，实现针对性的精准治疗，这对提升患者生存率和生活质量都有积极帮助。拿乳腺癌举例，穿刺活检不仅能判断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还能直接帮助治疗方案的决策，比如手术应该是全切还是只切一部分？药物应该手术前用，还是手术后用？患者是否适合新的临床试验？等等。所以，穿刺活检的潜在好处应该是没有争议的，但听到“穿刺”这个词，很多人都会感到紧张，因为担心用针插到肿瘤里会刺激癌细胞生长，甚至让它扩散到其他部位。这种担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并不是杞人忧天。事实上，从这项技术出现开始，科学家就一直担心，也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已经几十年了。那结果是啥呢？先说结论：穿刺确实可能引起细胞脱落，但是产生不良后果的概率极低，整体并不影响患者复发率和生存率，所以从风险收益比来说，这个操作显著的利大于弊，该做还是应该做。这个结论其实不难猜到。穿刺又不是什么收费昂贵的项目，如果真的弊大于利，怎么可能在临床长期使用，而且用得越来越广泛呢？对吧。首先，大家担心的穿刺活检引起的“肿瘤扩散”，其实分为两步。第一步是“脱落”，也就是穿刺导致癌细胞从原发肿瘤位置离开，并通过穿刺针道或其他途径扩散到其他部位。第二步才是“种植”，脱落的肿瘤细胞在散落的地方生长，甚至转移到别的器官。穿刺导致癌细胞脱落，确实是能发生的。有不少研究仔细分析穿刺的针道，发现确实可能发现带出来一些肿瘤细胞。想想也不奇怪，你用一根针去戳肿瘤，有细胞掉落很正常。但我们真正担心的其实是第二步，也就是脱落的细胞引发肿瘤在新的地方生长，甚至转移。这种情况在理论上也是可能发生的，关键是实际上有多大概率？搜论文的话，确实能看到一些因为穿刺而引起肿瘤扩散的案例，但全都是单独的个例。这本身就是好消息，因为大家仔细想想，一个患者的案例就能发一篇论文，说明什么？说明这事儿非常罕见！![]()
另外，报道的案例基本都是局部扩散，并不是远端转移，所以多数通过后续手术也都解决了。从目前统计来看，穿刺引起肿瘤扩散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左右。万分之一什么概念呢？大概和经常开车的司机每年出现车祸伤亡的概率差不多。很显然，大家不会因为车祸风险就不开车，同样道理，也没必要因为扩散风险就不做穿刺。做穿刺活检，要承担一点点穿刺手术本身的风险和一点点扩散的风险；不做穿刺活检，无法确定肿瘤特性，很多时候就只能盲治，要承担治疗方案错误的风险，这远比穿刺面临的风险更大。人生在世，做任何事儿都有风险，活着就有风险。我们的选择就是理性地算概率，比较风险和收益就好了。大家肯定要问，如果穿刺导致癌细胞脱落，为什么引起的肿瘤不多呢？研究发现，主要是因为脱落下来的癌细胞基本活不了，一般几天之内就死了。癌细胞也不是超人，并不是落在哪儿就在哪儿长，而是需要合适的环境。如果肿瘤细胞因为穿刺而突然地离开了自己的环境，掉到完全不同的地方，就像一个人毫无准备，就突然被丢到了深山老林或者偏远国度，啥都不认识，语言也不通，那肯定很难活下去，更别说生长繁殖了。动物试验证明，即使进入血液循环的转移癌细胞，也只有不到万分之一能最终成功在新的部位生长。乳腺癌、肺癌和肝癌是最常见的癌症类型，也是穿刺活检用得最早的类型，所以这方面的研究最多。整体结论都是穿刺活检引发肿瘤种植的风险极低，都是万分之一和十万分之一这种区间。2009年，有人专门汇总分析了乳腺癌里的多篇研究，专门对比做穿刺的患者，和不做穿刺的患者，结论很清楚：虽然肿瘤细胞脱落现象确实更多，但脱落细胞并没有对临床结果产生实际影响。无论穿刺与否，肿瘤复发率，转移风险，生存时间都是一样的。总而言之，穿刺活检的益处远大于风险，所以仍然是诊断癌症的标准方法。通过穿刺活检，获取肿瘤组织进行病理分析，从而确诊癌症的类型和阶段，这对后续的治疗方案制定至关重要。这个临床益处远远超过了微乎其微的风险。即使已经微乎其微，医生也还在努力进一步降低穿刺活检的风险，比如使用精确的影像引导，使用超声、CT或核磁共振等技术精确定位穿刺部位，减少对周围组织的损伤，或者根据不同的肿瘤类型和位置，选择不同的针头，以最小化癌细胞脱落和扩散的可能性。如果你的医生建议你进行穿刺活检，不要过于担心。了解清楚风险与益处，放心地接受检查，这将有助于你更好地面对挑战，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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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旨在科普癌症背后的科学，不是药物宣传资料，更不是治疗方案推荐。如需获得疾病治疗方案指导，请前往正规医院就诊。
参考文献：
1. Reducing the Risk of Needle Tract Seeding or Tumor Cell Dissemination during Needle Biopsy Procedures. Cancers (Basel). 2024 Jan 11;16(2):317.2. Tumor seeding occurring after fine-needle biopsy of abdominal malignancies. Acta Radiol. 1991 Nov;32(6):518-20.3. Breast cancer seeding associated with core needle biopsies: a systematic review. Maturitas. 2009 Feb 20;62(2):113-23.4. Needle track seeding following biopsy of liver lesions in the diagnosis of hepatocellular cancer: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Gut. 2008 Nov;57(11):15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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