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放寒假的你坐上了回家的高铁,气喘吁吁地把26寸的行李箱扛上六楼。一到家,爸妈连忙从桶里接了水给你解渴。他们告诉你,小区楼下开了直饮水机,接水还送水桶。
你环顾阳台、厨房,看见和厨具、花草堆在一起的有十几个水桶,有的开封了敞口放着,有的喝了一半,有的隐隐约约泛着绿光,再看看眼前不怎么干净的水桶,心想:用这桶打的水,真的能喝吗?
拿桶打水,
可能本身就脏
实际上,这份担忧并非多余。自动售水机提供的水可能并不如想象中干净。
正常情况下,按照GB5749—2022《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生活饮用水中的菌落总数应该控制在每毫升100个以下[1]。
如果售水机管理不善,例如水源被污染,或售水机内未及时更换内部过滤材料、反渗透材料,细菌就会积攒、分裂、繁殖[2]。
2017年,成都市锦江等五区对自动售水机进行卫生调研,发现现制现售水菌落总数合格率为88.73%[3];潍坊市在2016-2017年的调查发现,室内外的自动售水机水样菌落总数合格率87.5%[2]。
如果你身体健康,水里的病原微生物的含量不多,少喝一点对身体影响不大。不过对于身体免疫功能有缺陷的人,一些病原菌,例如铜绿假单胞菌(会在代谢过程中会产生水溶性色素:吡咯烷素和青霉素,使水和桶壁呈现绿色)[4],可能会导致角膜炎、皮肤炎症、急性肠道炎等问题[2][5]。
当年成都市居民小区的自动售水机大多都安装在树下,且未安装遮雨棚,树叶、花粉、果实、蚊虫都有可能掉落在上面,增加水污染风险;另有14.08%的售水机附近有垃圾桶、垃圾堆、污水坑,卫生环境堪忧[3] / 图虫创意
此外,你打水用的桶,也是个很适合细菌生长的温床。有不同研究发现,与其他材质相比,塑料瓶会更容易滋生微生物[6]。
英国的一项研究对17个不同品牌的1082个瓶装水进行微生物质量调查,研究样本在22℃和37℃温度下的菌落总数、总大肠菌群、大肠埃希菌、铜绿假单胞菌[7][8]。
结果发现,有18个样本含不同的致病菌,其中17个是塑料瓶,仅有1个是玻璃瓶[8]。
2024年,另一项研究对比了PET塑料(大多饮料瓶都是这个材质)和不锈钢水瓶。研究人员使用无菌棉签擦拭瓶子内表面,并将拭子转移到无菌容器中进行微生物培养[9]。
结果发现,在初始采样中,PET的微生物载量是不锈钢水瓶的近两倍;在瓶子使用了3小时后,PET的微生物负荷增加了70%,而不锈钢水瓶仅仅增加了23%[9]。
温暖舒适的家,
容易“养”出意外的东西
许多人喜欢一次性打许多桶水在家放着,一囤就是一周的量,这可能会加剧水质恶化。
2003年的一项研究模拟居家环境(室温约25-28摄氏度,湿度在45%-60%),对比了5桶矿泉水和5桶纯净水的细菌增长速度,当时的《生活饮用水标准》规定,每毫升水中的细菌总数不得超过100个[10]。
结果发现开封后的第一天,5桶18.9L矿泉水的细菌总数合格率为80%,到了第五天,这一比率降至0。纯净水“抗打”一些,在开封第一天的合格率仍为100%,但到了第五天,合格率同样降至0[10]。
根据针对全国十二个省份的调查,每人每天平均饮水量为740毫升。对于一家三口来说,一桶18.9升的桶装水需要八天多才能喝完[11]。一桶水喝得差不多了,污染得也差不多了。
检测的菌落总数中包括有益菌、有害菌、对身体既无益也无害的菌,除了有害菌外,其他细菌不会对人体有太大伤害 / 图虫创意
有时,爸妈还会把水桶挪到阳台上和花草作伴,阳光直射加上合适的温度,会进一步污染桶里的水——铜绿假单胞菌和藻类对营养条件的要求都不高[2][12]。
阳光充足的阳台提供了铜绿假单胞菌生长的最佳温度(22℃-30℃),有利于其迅速增长[2]。藻类只要有光,就能实现光能自养代谢[12]。大部分阳台在晴天都能达到藻类生长的最佳光照条件[13][14]。敞口的水桶放在阳台上,五天到一个月,你就能观察藻类出现[12][15]。
大部分绿藻门的藻类对人体无害[16],但如果出现蓝绿色的沉淀物就要提高警惕,这表明水中出现了蓝藻[12]。
2008年,一项研究抽取了江苏省10家具有代表性的桶装水生产厂家进行藻类污染调查,结果检测出3种会产生微囊藻毒素的蓝藻[16][17]。如果饮用含有微囊藻毒素的水,即使浓度较低,也会对肝脏造成损害,增加肝癌风险[17]。
藻类生长必须补充光照,来满足光合作用的需要,家里大桶大多采用透明包装,阳台阳光直射很容易满足藻类生长需求 / 图虫创意
除了微生物,塑料桶自身可能会析出一部分有害物质。
常见的塑料桶材质有PET和PC两种。其中相对便宜的PET(许多一次性水瓶就是这个材质),会比较耐不住阳台或厨房的高温。
研究发现用PET塑料装的水在40℃下存放8.8天,DEHP(属于邻苯二甲酸酯,是一种增塑剂)的浓度很容易达到最大致癌风险浓度[18]。还有研究发现,当PET桶使用超过40次,桶里的水存放超过3天,锑含量就会达到6.69μg/L,超出国标对生活饮用水的锑含量限值(5μg/L)[1][19],可能引起恶心、呕吐等症状[20],严重的会引发基因毒性或内分泌紊乱[21][22]。
日常选购桶,可根据桶底的符号区分,PET材质标注“PET 1”,PC材质则标注“OTHER 7”。全新的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PC水桶呈淡蓝色或白色,透明光滑、无斑点、无气泡,敲击声清脆[23] / 答案如下
还是要勤快一点
如果你没有清洗水桶和饮水机的习惯,还是有可能喝不到干净的水。
按照GB5749—2022《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生活饮用水中闻起来不应该有味道,也不能有肉眼可见物[1]。
你看看家里放了半年没洗过的水桶,不仅颜色有些发黄发绿,桶壁上牢牢地附着藻斑,还可能会长一层你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但能摸到的水状粘稠物——生物膜[26][27]。
生物膜像是微生物的社区,为膜内微生物提供屏障,保护它们免受化学物质和消毒剂的影响。若是不定期清洗,经过3-21天,生物膜就会在塑料表面生成。随着囤水时间拉长,生物膜会不断释放低水平的传染源,造成持续性污染[26][28][29][30]。
根据生物膜的生长时间,最好每隔3-14天就清洗水桶和相关饮水工具[26];如果清洗难度太大,也可以直接买新的桶 / 图虫创意
除了经常清洗水桶,换成小桶喝快一点,让细菌的生长跟不上你喝水的速度,也能降低饮水风险。上海疾控中心建议,桶装水的适宜饮用时间为3至4天[31]。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不过这需要你勤快一点去拉水。
如果你实在懒得一周打三回水,还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能提高水质,就是喝开水。
当水加热至沸腾可以有效降低邻苯二甲酸酯的浓度,并杀灭细菌[18][32]。
将水加热1分钟以上,能杀灭水中的细菌,如弯曲杆菌、沙门氏菌、志贺氏菌、大肠杆菌[32] / 图虫创意
苏州的一项研究调查了11所中小学使用的52台饮水机,发现热水口出水的合格率远远高于冷水口出水,前者合格率为76.9%,而后者则不到三分之一[33]。
这还是在饮水机通常无法将水加热到100℃的情况下,如果把水加热至沸腾,水质更好。
若你实在追不上微生物的繁殖速度,多喝热水总是没错的。
撰文 / 豌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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