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Festina Lente（你要慢慢地快起来）看治学之道
陈庆
1. Festina Lente（你要慢慢地快起来！）是一句拉丁文。Festina是命令语气动词，意指“你要快起来”，lente是一个副词，意指“慢慢地”，Festina Lente直译就是“你要慢慢地快起来！”这句拉丁文格言是古典希腊文σπεῦδε βραδέως的精准对译。Festina用来对译σπεῦδε（你要快起来），lente用来对译βραδέως（慢慢地）。罗马历史学家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在《恺撒传》（De vita Caesarum）中提到，奥古斯都对军事指挥官的鲁莽行为深表遗憾时，常告诫他们：σπεῦδε βραδέως（你要慢慢地快起来！）
作为一句格言，Festina Lente（你要慢慢地快起来！）的要义，是平衡“速度”与“正确”，努力追求以“正确”为导向的“速度”。汉语世界比较近似的表达是《弟子规》讲法：“宽期限，紧用功，工夫到，滞塞通”。
2. 如果用Festina Lente（你要慢慢地快起来！）诠释治学之道，我认为，Festina Lente蕴含这样一种要义：“慢而精，精而快”。只有精了，才能快，而只有慢了，才能精。
3. 学术上所谓“慢”就是不计成本地把所有细节搞清楚，不留迷糊地带。慢的功夫，不在于时间长短，而在于精力投入的有效性。每个人的最佳精力时段因人而异。我每天最佳研究时间是上午两到三小时，所以，我每天上午都会用两到三小时完成当天最难部分的学术写作。
4. “慢”的反面是“快”。“快”有一个中式说法，叫“观其大略”。若求涨见识，可从“快”；练基本功与做学问，都不能求“快”。因为一“快”，就会留下“暗伤”，而各类暗伤会让自己做的学问经不起推敲和批判。
5. “慢”是通向“精”的必由之路。“精”的要义是好东西被挑出来了。“精”反面可以从两方面看。从挑选内容角度看，“精”的反面“糟”。糟就是渣子。从挑选手法角度看，“精”反面是“糙”。糙就是不细致。
6. 一个人学问做得精，意味着其作品蕴含各种精华，不同的人能获得不同的收获。一个人学问做得糟，意味着其作品里面充满了残渣。一个学问做得糙，意味着其作品写得乱七八糟，不精细。做到能教别人的地步，就是在精益求精。所以，历代大师之作，如柏拉图《理想国》、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阿奎那《神学大全》等传世之作，都是教科书。
7. 昨日，第三稿《柏拉图〈国义〉疏义一》已经写到了第396页，疏义了柏拉图ΠΟΛΙΤΕΙΑ前15句古希腊文句子。最伟大的科技公司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说：“I would trade all of my technology for an afternoon with Socrates.（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科技去换取和苏格拉底相处的一个下午。）”以乔布斯的标准看，我比乔布斯幸福，因为通过研究柏拉图最核心经典，我每天都有半天时间和苏格拉底一起思考哲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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