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与马来西亚作家爱薇

文摘   2024-07-27 20:00   广东  

三毛与爱薇
2021年10月,三毛的83封书信以《我的灵魂骑在纸背上》为名在中国大陆出版(南海出版公司),并入选豆瓣2021年度中国文学(非小说类)图书榜。我买了一本,仔细查对,发现没编入三毛写给马来西亚女作家爱薇的信。同样,更早由台湾皇冠出版公司出版的三毛书信集《请代我问候》,也没有编入三毛写给爱薇的信。三毛家人也不大知道三毛与爱薇的交往与通信。



2021年是享誉世界的传奇女作家三毛去世30周年。从三毛故乡浙江定海三毛祖居到重庆三毛故居,从台北到北美、西班牙加纳利群岛,均举行了纪念三毛活动。台湾《皇冠》杂志推出纪念三毛特辑。
同时,在世界各地,三毛生前亲友、无数热爱三毛的人们、无数三毛粉丝,以各种方式怀念三毛。三毛生前好友中,马来西亚作家爱薇编著了《不死鸟——三毛逝世30周年纪念文集》,她联系上我,请我为此书作序。通读书稿,我也是第一次读到三毛新马之行的相关文章、资料,感到十分珍贵。我才了解到三毛与爱薇的友情。



正如爱薇所言,“市面上书写有关三毛的书刊何其多,但对她当年来新马的报道似乎还不曾出现……这些资料也算是三毛到新马留痕的一份记录。” 爱薇编著的《不死鸟》纪念文集,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
爱薇是三毛生前在马来西亚的第一个文字之交,早在1978年,她们就开始通信。1980年3月24日至27日,三毛随台北报界副刊编辑团来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进行访问交流,爱薇陪了她四天(吉隆坡和新加坡),在酒店跟她同住了两个晚上。她们倾心交谈,三毛还与爱薇及孩子合影,从此成为知心的朋友。

三毛去世后,爱薇一直在心中怀念三毛。
这里节录三毛写给爱薇的第一封信:
爱薇:
谢谢你那么亲切的来信,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新马友人的信,真是非常欢喜和意外。更没有想到,在新加坡、马来西亚也有人在看我的书,这又是一个意外。心里非常的感动。我,实在不能算是作家,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将自己过去的生活做一个诚实的记录而已。
……
爱薇:你问我为什么决定去了这世界最大的沙漠?其实,真的叫我解释,我也说不出太深的理由来。也许是看尽了这浮华的世界,也看尽了名山大川(我很小便离家,以后一直在欧洲和美国各处念书、做事,没有完全安定下来过)。沙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个吸引人的谜,虽然知道,在这浪漫的决定之下,真正要去住在那儿,还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毅力,可是,我还是去了。我一直在沙漠住了两年,在那儿结婚,成家,由一个不知生活艰难的都市女子,成为一个慢慢成熟的妇人。生活里,有快乐,有悲哀。
……
我的一生,曾经为过两片土地流泪,一次是为了沙漠,另一次是在金门。看见一水之隔的中国大陆,我的心抽痛着。好似一个经过自己家门的孩子,明明看见自己的家而进不去,泪便流了两颊。我的感情,对沙漠就有对大陆那么的深。在心灵上,一个是生来的故乡,是血缘,一个是我自己选择的故乡,是爱情。
……
我的丈夫是个外国人,可是父母毫不犹疑地接受了他,爱他如同自己的孩子。他们至今没有见过面(路费实在太贵了,我们在北非,父母在台北)。可是,那也是一样,父母对荷西,爱如己出。
……
荷西是个单纯的丈夫,他唯一的爱好便是海洋。工作在水里,有假了,也是在潜水,我们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没有太多的变化。一直向往新加坡。在钟梅音女士的文章中,新加坡竟是那么的美丽。真希望有一天能跟荷西一同来认识一下这个美丽的国家,我们常常看见国外的报纸夸赞新加坡,真是向往。
爱薇:不知我们哪一天才能见面?我真想回台北去看看父母,顺道来新马看你。这里随信附上一张照片送给你,是荷西与我在沙漠的家门前拍的,如今我是短发,当时是长发。
再谈了!请代问候我的读者,新加坡、马来西亚朋友们好。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彼此怀念珍重了!
三毛上
1978年10月22日
这封信曾经发表于马来西亚《南洋商报》1979年1月17日“新妇女”版上。


三毛与爱薇和孩子


爱薇:
你的照片,孩子的照片真是好,孩子尤其可爱,我想你们是很亲密的一家人,虽然生活坎坷,可是因为你这个好母亲,孩子们仍是有不缺乏的母爱。
爱薇,我看了你的文章以后,心中感触很深,你去割胶尤其令我大惊,我想这是非常辛苦的工作,不知现在生活有没有改善些?离婚是一回事,孩子仍是夫妇两个人的,对方难道如此绝情连孩子的生活也不顾吗?这太令我不平而心寒了。这样没有人格的丈夫还是早些忘掉的好。您曾说一个月靠一百多美金过日子,我难过了很久,荷西与我才两个人,生活简朴到不能再省,可是尚得四百美金以上一个月,还相当拮据,妳要付房租、孩子要吃,这怎么可能呢?政府也没有补助吗?我很不明白,心里却更加钦佩你。爱薇,希望你再寻找幸福,再组家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可是你不要失了信心,一个家全由你来担,在心情上、体力上都是太累了,写稿收入太薄是不能算数的,可敬的是你却不肯放弃写作。
……
三毛
(此信没写明日期)
爱薇:
你的生活情形如何?收入如何?孩子又如何?都在挂念中。请在写信来时告诉我一些情形,来信请寄信封上的新地址。
(如在十月后,便寄来台湾了)地址是:(从略)
近乡情怯,我却是近亲情怯,已快四年没见父母了,机场相见一定大哭。
三毛上
1979年8月7日
信中,三毛表达了对爱薇的关怀之情。
爱薇:
如果三个月后再度离台,你给我在新加坡或马来西亚找一个安静的旅馆?我想停留一个星期,躺两天,另外四天见见你、你的孩子,石君,还有我们梦想中的胶风椰雨。荷西生前一直想跟我出去看看马来西亚,而今我却是一个人去了,这也是我一定要去的理由,带着荷西的灵魂与他同往他今生已没法再去的地方。
眼泪已经流干了,这样的巨变使我明白了人生的可笑、脆弱和荒谬。造化无情,这样相爱相知的两个灵魂,它却用这样突然的结束残忍地分开我们今生的岁月。
爱薇,我努力过、追求过,本以为只要有勇气,梦想是可以实现的。而今此心已死,活着的躯体只是为了父母,行尸走肉罢了。
生的艰难,爱的疼痛,都不知再如何承担,也没有意义了。恐怕要用一生的眼泪来回报荷西了。
……
地址:(从略)
三毛
NOV.5.1979
荷西去世后,三毛在给爱薇信中,呈现了内心的伤痛与感叹。



1980年3月,三毛终于来到新加坡、马来西亚,见到爱薇。之后三毛与爱薇仍不断有书信往来。
三毛写给爱薇的信,是三毛研究的珍贵资料,希望以后能编入“三毛书信集”。



她的撒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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