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我是小小草～
那是一个凌晨四点，腹部的隐隐作痛将我唤醒。
因为是第二胎，并没有太多担忧。
我知道，即使孩子要提前出生，这个过程可能也需要几个小时，没有痛到极致，是不会生的。
正如老话所言：“不痛不死，不痛不生。”
一旁的老公睡得正香。正月十一，学校已经开学，新学期开始是班主任最忙的时候；昨天带儿子去幼儿园报了名；年前我开始休产假。
我摸出手机照亮，静悄悄起来上了个厕所。
继续躺回床上，让肚子里的痛意酝酿。
1
五点多，当我再次去上厕所时，发现已经见红，而且有稀稀落落的羊水流出。我开始担忧。
摇醒老公。他很诧异，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
“你再等下没问题吧？我先把儿子送去幼儿园，让值班大爷帮忙带下。然后把工作交代好，就陪你去医院。”
我勉强点头，一起匆忙唤醒儿子。
趁着他送儿子去幼儿园以及安排工作的时间，我简单收拾了要带到医院去的物品，还强撑着洗了个头洗了个澡，担心月子里不方便。
等我躺在医院病床上时，墙壁上的时钟指向8:05。
“你这胆子大呀，已经开四指。二胎生产很快的，咋不早点来医院？”
接生的是我高中同学，头几个月已经跟她预约好。这天刚好她值班，第一时间给我安排了一个双人病房，只住我一个产妇。她一边检查一边责备我。
在家乡工作的好处之一，就是哪里都有熟人和朋友可以帮忙。
“我给你打一瓶催产素助产，羊水已经破了”，同学麻利地开始处置。
随着点滴滴入血液，巨大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接着，病房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2
9:25，同学再次来检查完后，终于把我推入了产房。
在产房门口，我微微抬起头，示意让老公陪我一起进去。同学不让：“我们医院是不允许家属陪产的。”
老公被拦在门外。如鱼肉一般躺在产床上的我，毫无安全感和尊严。
同学不时给我做下检查，然后跟另外一个医生说说笑笑。两个护士在一旁准备着器械，四个女人甚至谈起医院的八卦。话题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与我有关。
只有我同学随意问了一句：“你想要男孩女孩呀？”
“女孩吧”，宫缩停止的时候，我喘着气回答。
在我经历六阵剧烈疼痛后，她们停止说笑，全部围了过来：“快生了，让你用力你就用力啊，跟着我的指示来”，同学说道。
那是一种什么痛呢？
你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全身上下渗进骨头缝都在痛。就像是身体内部一个什么东西从里到外狠狠地揪着你，你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我的身体更是从腰那里断成两截，腰以下都不是我的。
到最后，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你歇会儿再加加油，不然孩子出不来要侧切”，同学的语气很严厉，甚至带着威胁。
不，我不能侧切。
生儿子时我已经体验过侧切的痛。不打麻药，活生生地用刀切开你的肉。切一下还不算，还要一针一线地把伤口缝合。想想，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再次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3
“再用点力，头出来了。”
我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深入我的身体内部，用一种推拉的力量，用力挤压着。接着哗啦一下，我的肚子空了，五脏六腑都舒服了。
疼痛瞬间消失，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已经虚脱。
“如你所愿哈”，同学笑盈盈地告诉我。
一阵忙碌之后，一声微弱的啼哭打破了产房的安静，如抛砖引玉般，产房又恢复了四个女人的说笑。
我静静躺着，享受剧烈挣扎之后的安宁。
不一会儿，产房门开了：“家属呢？”“在这”，老公上前。
“女孩，五斤三两。看两只手五个指头，两只脚五个指头，都是齐全的。”护士边说边把一个小襁褓递给老公。
接着，我被送回病房。
“哦，哦”，老公左手抱着，右手拨弄着小包被，嘴巴还发出声音哄着。我有些担心，怕他抱不好。用游丝的力气问他：“妈妈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到了，乡下不好等车。”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0:05。
大概11的时候，婆婆来了，妈妈带着妹妹也来了，老公又赶回学校去上课了。有老人照顾孩子，我也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这一天，是2010年2月24日。
4
休息了28天后，幼儿园因为缺老师，园长亲自到家里来请我返校。
女儿真的好乖呀。
晚上11点喂一次奶，一觉睡到凌晨5点钟。中途不醒，不吃也不拉。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八个月断奶。
俗话说：孩子只愁生，不愁养。
真是这样的。躲过了计划生育的担惊受怕，历经了生产的剧烈疼痛，接下来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听说后来，计生办又去婆家几次，实际上走个过场罢了。
再后来，计划生育政策渐渐放开，村干部更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谁愿意得罪人呢？一个村的，祖宗八代都相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转眼女儿长到三岁，要上幼儿园了。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一个在派出所上班的朋友。人情送礼加罚款，花了10000元，顺利给女儿上了户口。
再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计划生育彻底放开，甚至鼓励生二胎。
5
时代的一粒沙，压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再意气风发的人，也有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无奈。
想起了莫言的一本小说《蛙》，讲述的是从事妇产科工作50多年的乡村女医生姑姑的人生经历。
一方面，她是产科圣手，经她手活下来的婴儿遍布高密东北乡；另外一个方面，她又是一名刽子手，为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死于她之手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婴儿也遍布高密东北乡。
还真是讽刺！
选择在身体的最佳时期生下女儿，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假如没有当初的这份勇敢，要么留下终身遗憾，要么40多岁再生二胎，该有多么力不从心。
变革的社会里，太多的不确定和不可预测性。
顺应也好，逆行也罢，都是一种选择，没有哪一个是最优解。你说呢？
--写走心文字，遇有趣灵魂--
延伸阅读：80年，44岁：曾为了生二胎，每一天都活得心惊胆战(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