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魔鬼城看月亮
云是一匹飞奔的马，月是马眉间的水迹
马嘶鸣着。在苍穹开辟一条隧道
星与星间，目光说渡便渡了
魔鬼城有汹涌的浪潮，有船，也有石礁
心中有舵，任风急浪高。所有山水
都是江湖。尘世繁华，只是一盏酒的清香
夜渐微凉。风的嗓音柔和细嫩
抱紧我的身子。流星不断扑打我的窗棂
作为邻居，蜥蜴和针类植物安然入睡
十月。在敦煌魔鬼城。月亮成行地走来
西戈壁上，写满了一行行意境和修辞
让许多温暖和怀念，跑来跑去
今晚，我想念的那轮月亮去了哪里
会照亮哪颗干净的词？
张掖丹霞
所有的铁锁都已打开，所有的墙壁都粉刷一新
所有的商铺，都开门揖客。张掖丹霞
旧朝代的甘州写真，在西戈壁办一次展览
落日一灯孤悬。丹霞呼喊一样开唱
歌已老去，词未破损。曲调顺着
山丘的曲线攀援而上，惊醒了天上的星星
是一朵色彩缤纷的花。在我没来之前
她已盛开。在我走后，她仍然盛开
四季如此辽阔，暮色如此浩荡
凝视久了，张掖丹霞真成了一朵花
有人形容她是宫殿，有人说她就是草垛
而我说她是匹快马，脚踩唐诗和宋词
欢愉和悲伤，都如此细腻，如此浩瀚
今晚，月亮底下看你的人群中算我一个
而此时的丹霞，像盆燃得正旺的炭火
被谁端进了西戈壁，为我们取暖
挖虫草的人
五月。山顶的雪还坚硬
高原上飞翔的鹰只眼神也很坚硬
唯有虫草从草甸上钻出来
令挖虫草者的眼神，变得柔软
挖虫草者专注一小块草地，一蓬草棵
眼睛里火花被擦燃时，一根
非虫非草的东西，被锄头缓缓挖起
更多时候，他们逡巡在雪山背阴处
从一片山坡，向另外一片山坡攀爬
偶尔抬起头，看到一头牦牛的角上
挂着安静、陡峭的雪山
一只鹰飞向雪山，那不是最后的一只
乘着黄昏的车辇，又一批挖虫草者
来到海拔4000米以上的垭口
满山坡的草儿，又多了几根
一场薄雪降落在高原，高原风
可以放声大哭，而挖虫草者们
不哭
风吹草地，草一棵扶着另一棵
他们中近乎无的是虫草
更多的，只是草
作者简介 : 肖成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通信摄影家协会会员。主任记者，现居兰州。作品刊发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等报刊，出版过《世纪末忧患》《关于西部》《在高原》《据守》《写下》等多部，作品被《中外书摘》《青年文摘》等杂志转载，入选《新时期甘肃文学作品选》《飞天六十年典藏》等多个卷本。获黄河文学奖、丰子恺散文奖等多种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