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洋彼岸
墨西哥中部山区高地里
一页翅膀的扇动带动整个山谷翻飞起金色的梦醒时分
数以亿计的枫叶般的大型蝴蝶
从附着的杉树叶表面
飞离这座山谷
整个墨西哥为之一颤
01
冬季来临前,第一代黑脉金斑蝶在向南迁徙的过程中产卵死去,这里漫山的杉树林屏住呼吸,像往常一样迎接着远渡而来的第二代黑脉金斑蝶,默默守护它们熬过漫长的冬季,为他们顺利繁衍第三代提供一个安宁的栖息地。
黑脉金斑蝶在梅尔杉树上冬眠
长达5个月的冬眠过后,它们积蓄好力量,启程向北,回程中产卵,而它们的后代,来年将奇迹般地寻回同一片山谷,踏上独属于它们族群的朝圣之旅,继续完成这一古老仪式。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在遥远的过去,一位阿兹特克人偶然撞见这一幕,望着大批的蝴蝶翻过山脊,消失不见,他的灵魂受到巨大的冲击,蝴蝶死后仍会回来,逝去的人或许不会真的离去?
黑脉金斑蝶飞离山谷
黑脉金斑蝶对于墨西哥人的意义深远,亡灵节期间,以黑脉金斑蝶的形象为装饰的骷髅随处可见,在墨西哥人的世界里,万物皆有灵,它们的到来象征着逝去的亲人回归人间。
以黑脉金斑蝶的形象为装饰的骷髅
众生在死亡面前无限接近于平等。
所有哲学的终极问题,都让我们更确信人类对自己生命的求知欲只增不减。
而未知即恐惧,成为大部分人的生之障碍。
对于人类而言,达成共识的是,最大的未知是人的生命终结之后。而对死亡的思考,从人类文明之初就存在了。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不同文明不同历史阶段对于死亡的观点也一直在改变。
在墨西哥这片土地上,古代亡灵节所代表的死亡观独树一帜,在科学技术得到发展前,人类认识水平有限,很难科学地解释死亡,通过创造出美好的死后的世界来抚慰在世受苦的灵魂,而墨西哥民族展现出为对死亡的崇拜,更多的把死亡看作自然循环的一个过程。
死非终点,死亡不过是生命的继续。
行之悦23年墨西哥行程实拍
02
与天主教不同,古印第安人对死后世界的描绘包含大量复杂的、非单一的景象。
地狱和天堂并非完全的二元对立,阿兹特克人的地狱是死者经过九个层次的旅程后,最终抵达的一个安宁之所。
地狱中也存在水、沃土和繁荣生机,对他们而言,并非深渊。
博南帕克画厅的古玛雅壁画
他们没有天主教的原罪之镣铐,也不赞同死亡是亚当偷吃禁果的惩罚。和玛雅人的世界观和生死观异曲同工,在阿兹特克人的文明中,认为死亡的方式只是决定了一个人死后的去处。
例如,分娩死亡的女人和战争中死去的战士一样会去太阳之家,在他们看来,分娩相当于另一种战争。
因水死亡的人将去到雨神的天堂特拉洛坎,这里长满了长势喜人的农作物,玉米、番茄、辣椒,衣食无忧,没有一点痛苦。
没有长大的孩子去的世界叫奇奇华古奥科,那里伫立着一棵产奶的树。而以其他方式离去的人会到米克特兰,是“地狱”,但没有天主教的折磨和惩罚,只是供亡灵安宁生活之所。
在阿兹特克人的设想中,死后的世界异常祥和美好,花朵永不凋谢,歌舞不息,亡灵每天都快乐地陪伴着太阳的东升西落。
行之悦23年墨西哥行程实拍
现代墨西哥,仍留有印第安文明浓墨重彩的痕迹,这个曾孕育了玛雅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的圣地,在当今社会仍大放异彩。
在他们久经磨难的社会进程中,乐观和勇敢的民族底色感染了所有世界民族,而亡灵节成为他们最广为人知的招牌。
行之悦23年墨西哥行程实拍
亡灵节的起源说法不一,通俗来讲,当宗教祭祀仪式上出现了由被祭祀者头颅搭建而成的骨头架时,墨西哥的亡灵节就初具雏形了。
在14世纪,阿兹特克族战胜玛雅等其他民族居于领导地位,亡灵节的演化已趋于成熟,基本按其太阳历,对应现代公历七八月举行。
到了16世纪,西班牙的入侵使得亡灵节遭到否定,被“诸圣节”和“万灵节”所取代,时间也由七八月份调整到11月1日和2日,好在这个时间与土著印第安人纪念战争中死去的亡灵的时间一致,遂被当地人逐渐接受,但墨西哥人不愿放弃自己的亡灵节,因此在第一天举行幼灵节,第二天举行成灵节。原本祭祀亡灵的5个节日最终仅保留了成灵节和幼灵节的祭祀传统。
15世纪,文学和艺术中出现了一个新题材:骷髅之舞(danse macabre),或被称作“死亡之舞”。
经历了多次变革,加之欧洲中世纪文化的传入,受到欧洲“死亡之舞”的黑色幽默以及版画家何塞·瓜达卢佩·波萨达的作品的影响,后期加之万圣节的影响,相关元素如南瓜灯、化装舞会等被融入到庆祝活动中。
墨西哥独立后,亡灵节作为墨西哥人民族身份认同的特殊标志,突出表现为“骷髅文化”。
03
据考古发现,墨西哥人的骷髅文化由来已久,在各地考古遗迹中,以骷髅装饰的橙色陶瓷容器、陶火盆、熏香炉比比皆是。
不难佐证,古代印第安人对于死亡不仅毫不畏惧,而且毫不避讳地将死亡符号作为装饰融入仪式乃至日常生活中。
2003年,“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号给亡灵节的时代意义增辉。
2017年,皮克斯制作出品的《寻梦环游记》上映,在国际上赢得广泛好评,这部电影无疑是一封写给墨西哥亡灵节文化的情书。
电影《寻梦环游记》截图
在每年的10月底到11月初的这几天,"众生平等"看似成为一种现实,政要名人的讣告玩笑在某种意义上短暂地拉近了阶级之间的距离。
极富创意的亡灵节装扮,油彩装饰的脸颊,参加节日的人们在骷髅头和骷髅头之间穿梭,被骷髅头拍头的人会幸福地尖叫起来,生人和亡人并存的景象如此和谐。目之所及的骷髅,跟活着的人一样,他们也有着不同的职业,歌手、程序员或其他,他们过着正常的生活。
在墨西哥人民的信仰中,亡灵在这两天一定会回来。
彻夜燃放的蜡烛为亡灵驱逐黑暗;
摆满在亡灵节期间开得极盛的万寿菊为亡灵指引方向;
被印第安人视为人类血液替代品的科巴脂燃香保护亡灵不受恶灵的侵害。
电影《诗无尽头》截图
亡灵节切实地反映了墨西哥民族对古印第安文化不可割舍的情结,且与整个拉美地区的历史背景关联紧密。
与美国开荒拓土的历史迥异,整个拉美地区,包括墨西哥在内,长期饱受殖民者的戕害,在漫长的斗争和变革中,积极守住了自己的文化之根,捍卫了自己民族的尊严。
迭戈·里维拉《阿拉梅达公园星期日下午之梦》
1948年,画家迭戈·里维拉创作的壁画《阿拉梅达公园星期日下午之梦》使他的艺术生涯达到顶峰。画中人物跨越了时间、国家、身份的界限集中在了一起,充满了神秘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画的正中间,与少年时代的里维拉挽着手的骷髅,正是今天亡灵节的标志——卡特丽娜。
以卡特丽娜的虚拟形象为灵感的亡灵节装扮
她曾是波萨达笔下的攻击上层社会的武器,她的骷髅是对印第安死亡文化的呼应,也是新时代印第安亡灵节的形象代表。
04
弗里达画作《宇宙,地球,我自己,圣迭戈和阅兵式爱拥抱》
在墨西哥,正是这样看穿生死的世界观,孕育出了独属于这片土地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家们从欧洲文学和印第安文学汲取传统,在创作手法上把现实和虚幻结合起来,揭露拉丁美洲各国的黑暗现实。
弗里达自画像
弗里达·卡罗,一个极富传奇的墨西哥画家。
她一生历经身体的折磨,18岁时遭遇车祸濒临死亡且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身体的不幸已经难以承受,精神的冲击更是雪上加霜,在她和迭戈·里维拉暴风雨般的婚姻里,她经历了生之涅槃。
即使痛苦如弗里达,她也用画笔戏谑式地解构了自己身体和精神上遭受的巨大创伤,在弗里达的画作里,破碎的病体,人物看似冷酷却坚毅的神情,都呈现出原始的生的力量和直面痛苦的勇气。她的画作中毫无保护的自我形象显露出唯有生命本身的赤诚。
弗里达在世的时候,唯一一次画展是家人为其举办的,她在担架上,被抬进展厅,她甚至当场开起玩笑,提醒参观者:“请注意,这是一具活的尸体”。她唱歌,痛饮,引得画展上的所有人都受到她的感染。
弗里达画作《受伤的鹿》
热情、野性、浪漫、不羁。
是弗里达为代表的墨西哥民族个性的代名词。
去世前几年, 她被锁在坚硬材质的胸衣里,面临截肢时,她说:“对我来说,有翅膀就足够了,把它割掉吧,我将飞走!”
弗里达画作《我和我的鹦鹉》
墨西哥人基因里对死亡的崇拜,引领族人毫不吝啬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对抗虚无,因为死亡并不可怕,死亡是最好的生命赞歌。
如今的墨西哥人,在无法保证明天是否拥有足够金钱购买食物饱腹时,仍会愿意将仅有的少量钱财花费在节祝节日上。
正如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墨西哥作家帕斯在 《孤独的迷宫》写到:
对于纽约、巴黎或是伦敦人来说,
死亡是他们绝不会提起的,因为这个词会灼伤他们的嘴唇。
然而墨西哥人,恰恰相反,他们接近死亡,调侃死亡、
爱抚死亡、与死亡同寝、庆祝死亡,
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钟爱的玩具之一,是墨西哥人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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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墨西哥亡灵节人文之旅
与我们一起置身墨西哥亡灵节的盛大庆典
与当地人一同载歌载舞,开启狂欢时刻
参考文献
[1]范洁娜. 墨西哥亡灵节文化内涵研究[D]. 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2014.
[2]张晓沁.死者在棺生者狂欢墨西哥亡灵节[J].文明,2011,(04):102-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