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 Dwanaście srok za ogon
作者:: [波]斯坦尼斯瓦夫·乌宾斯基 译者: 毛蕊
ISBN:: 9787020177875
书籍简介:
很有趣的一本书。和其它观鸟随笔例如《欧亚鸲的四季》,《游隼》等不一样的是,作者是一位人文作家更甚于鸟类学家,博闻广记涉猎很广。因此在他的笔下不仅有专注于自然观察的笔记例如“赫乌蒙斯基的苍鹰”,也有旁征博引甚至于是东拉西扯的“邦德鸟郎”;有以日记体形式记录了作者在华沙的公园观察鸟类以及人与鸟类相处的“热锅上的巴西利斯克”,等等。
每一篇故事都写得很优美。看第一篇的时候还觉得普通,越往后看,越被作者这种轻松愉快,旁征博引信手拈来的行文和有趣的小故事吸引。除了观鸟的故事,画作,电影,文学和科学故事在作者的笔下都娓娓道来。
作者简介:
斯坦尼斯瓦夫·乌宾斯基(Stanisław Łubieński,1983— ),波兰作家、自然教育家。自幼爱好观鸟,足迹遍布匈牙利、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多瑙河三角洲。《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赢得了波兰最负盛名的文学奖——尼刻奖(Nagroda Literacka Nike)读者投票奖,同时斩获华沙文学首发奖(Warszawska Premiera Literacka)、格丁尼亚文学奖(Nagroda Literacka Gdynia),入围《政治》周刊评选的艺术家护照奖(Paszporty “Polityki”)等多个波兰文学权威奖项。
【译者简介】
毛蕊,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波兰雅盖隆大学语言学博士,现任教于上海外国语大学,译有《机器人大师》《技术大全》等。认识斯坦尼斯瓦夫·乌宾斯基的时候,她对鸟几乎一无所知,却机缘巧合成为本书的中文版译者。
摘抄与批注:
斯坦尼斯瓦夫·乌宾斯基的故事讲得非常生动,毛蕊老师的译文也非常符合“信达雅”的标准,读起来文字优美,故事动人,趣味横生,令人手不释卷。因此我也就不自己赘言了,直接摘录一些文章的段落在此。
故事“邦德鸟郎”:
“教育家、语言学家彼得·卡什威尔(Peter Cashwell)在《与鸟为伴》(The verb to bird)[2]一书中提出了一个新“病症”——“BCD 症候群”(Birding Compulsive Disorder,观鸟成瘾患者)”
我的批注:哈,没错,就是有病,要不都自称“鸟人”呢,哈哈。
其实观鸟是人亲近自然的一种方式。带来愉悦身心的快乐。
“《择日而亡》上映时,距离邦德第一次出现在大银幕上已过了四十年,电影里暗藏了为致敬前作而设置的各种彩蛋,而我却几乎一个也没记住。只有一个情节令我记忆犹新:邦德一路追捕朝鲜间谍赵来到哈瓦那,进入雪茄厂老板兼潜伏特工拉乌尔的办公室。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镜头随着他的目光定格在封面上——《西印度群岛的鸟类》。镜头隐去了作者的名字。然后,他从办公室“借”走了这本书和一只望远镜。
下一幕,场景切换到了布满礁石的小岛,朝鲜间谍就藏身于此。如果错过了从海中现身的美艳特工哈利·贝瑞(Halle Berry),那邦德就不是邦德了。这里是为了向第一部 007 电影《007 之诺博士》(Dr. No)致敬,当年的乌苏拉·
安德丝(Ursula Andress)就像波提切利笔下的维纳斯[7]一样从海中升起。哈利·贝瑞扮演的“邦女郎”名叫金克斯(Jinx),意思是“天降灾星”,而她恰好出生在黑色星期五。邦德眨眨眼,自称是来古巴观鸟的。而“金克斯”本身
也是一种鸟,尽管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希腊神话中,对宙斯施咒的仙女就叫金克斯,后来赫拉为了报复,将她变成了一只鸟。Jynx torquilla 是蚁䴕的拉丁语学名,这是一种不喜啄木而常在地面觅食的啄木鸟,头颈经常像蛇一样四处扭动,所以也叫扭颈鸟。”
我的批注:用这样的身份掩饰,显得很真实,是不是。而且全世界都知道英国很多人观鸟,符合007的国籍设定。不知道是编剧有意为之还是本书作者的解读。总之至少二人之一是知识渊博的观鸟人。
为这个解读,我重新看一下 007 的这部电影。
"邦德女郎”篇中还有一段也很有共鸣:
"观鸟这件事看似只是闲情逸致,但有时也会慢慢演变成一场竞争。观鸟爱好者和鸟类学家都会记录鸟类的生活习性、年份、地区等信息,并制成分类清单。这就有点像一项运动,记录数据主宰了观察者的日常生活。无论是漫天黄沙还是风雪交加,甚至是春寒料峭的刺骨沼泽,都挡不住观鸟者收集数据的脚步。要是突然听说在波兰的另一头出现了某种珍稀鸟类,观鸟者跋山涉水也会跑去那里,甚至不惜中止和家人订好的度假计划。幸好不是所有的观鸟者都有“强迫症”,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竞赛模式”。我认识的业余爱好者也好,专业鸟类学家也好,他们可能从没见过相对常见的鸟种——也许对他们来说,观察这些鸟并不重要,也不符合他们的研究兴趣。”
我的批注:鸟人耳熟能详的电影《观鸟大年》中描写的冠军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放等着做人工授精的妻子鸽子。
故事“热锅上的巴西利斯克” 中 5 月 8 日的日记提到雨燕:
"我们抬起头,看到雨燕那镰刀般的黑色羽翼划过天空,如哨声般尖厉的叫声也划过了我们的耳膜。原本寂静的夜空被数百声如泣如诉的啼鸣划得支离破碎,但这也是城市之夏中能听到的最动人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贾科莫·巴拉(Giacomo Balla)[6]的画作《雨燕:运动路径+动态序列》(Swifts: Paths of Movement + Dynamic Sequences)一样:一道黑色的弧形剪影,划出一道道平缓的线条,一次次循环往复地出现,如同一张重影的照片。一只燕儿划过的弧线上又叠加了其他燕儿的空中路径,画面动态非凡,犹如疾风闪电,然而一切又是那样的流畅自然。这幅画的波兰语译名是《燕子的飞行》(LotJaskółk),尽管雨燕与燕子有几分神似,却并非同属一宗。就在我们绕着楼调查时,我的自行车轮胎被盖楼的工人们割破了。"
我的批注:波兰有三种雨燕,pallid swiftt,Alpine swift 和 common swift,中文名分别叫做苍雨燕,高山雨燕和普通雨燕,普通雨燕就是我们在北京看到的雨燕,也就是妮妮的原型。根据懂鸟小程序查询,华沙所在的马佐夫舍省没有高山雨燕的记录,苍雨燕则有非常有限的记录。我分析作者在文中描述的华沙城市里见到的雨燕应该是普通雨燕。这一下子就把华沙和北京联系起来了,让我有一种在雨燕繁殖季去华沙看一看的冲动。
"在 6 月 1 日的日记中,作者写道:根据一位积极参与此处生物环境研究的生物学家的意见,野趣角是整个莫克托夫公园最具自然价值的场所之一。我和帕维乌来到这里,对生活于此的鸟类进行记录和统计,并在地图上标注出鸟巢位置。我的这位同伴是一位专业的鸟类学家,经常在这里组织一些儿童及青少年自然保护活动,对此地了如指掌。尽管没有天时之利 (繁茂树叶遮住了树冠),但我们只用了半小时就找到了 17 处今年新建的鸟巢。在这片不算大的空间里能得到这样的数字已经可以说是成绩斐然了: 田鸫(8 个),大山雀 (2 个) ,蓝山雀 (2 个),紫翅椋鸟 (2 个),冠小嘴乌鸦 (2 个) ,不明种类 (1 个)但也很难说我们漏数了多少,因为春天的时候,会有很多锡嘴雀流连于此,它们的巢肯定隐蔽在厚厚的树叶背后。
大部分生活在城市中的鸟类都喜欢把巢建在果树或是岑叶槭上,而这些树木恰恰是官方负责人最嗤之以鼻的。岑叶槭尤其不受待见,甚至被称作“入侵物种”。环保局办公室的人一听这名字,不是撇嘴就是翻白眼,仿佛是在谈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我的批注:很多熟悉的名字,是不是?大山雀,紫翅椋鸟,锡嘴雀,岑叶槭… 在这个日记体的故事里,我们还可以看到灰林鸮,长耳鸮,苍鹭,矶鹬,丘鹬,大嘴乌鸦等等中国观鸟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和这些鸟的几个小故事,是不是?
故事“鹰雄”:
"他通常步行或骑车在住所周围收集资料,收集自己第一本书的资料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他将十年的观测内容汇聚成一部六个月的日记,记录了从十月到四月间的观鸟心得。他始终对自己这部作品不够满意,在将手稿交给出版商之前,前前后后修改了五次。《游集》一书大获成功,被奉为文学经典,他也获得了达夫·库珀奖 (Duff Cooper Prize) 的殊荣。这本书的意蕴如此丰富我除了为之动容外,甚至感到有些自惭形秽,贝克用笔之大胆、张扬,突破了语言对自然界描写之局限,甚至突破了语言本身的局限。他让名词动态万千让动词活灵活现,让形容词意蕴飞扬: 词与词的组合是最意味深长的碰撞,若将句与句分开,独立成行,那就将散文变成了一首诗来浅浅吟唱。
贝克的作品是对静止和无为的赞歌。他是描写“无事发生”的大师。"
我的批注:鹰雄这一个故事是一篇读书笔记。这篇故事成段成段地引用了约翰·亚历克·贝克(J.A.Baker,1926-1987)的《游隼》中优美的文字,也讲述了作者去英国拜访贝克故居以及周围邻居的经历。
我手头有一本《游隼》。是 2023 年北京日报出版社出版的中译本,译者是李斯本。他的观察是精细而全面的如同游隼一样,将整个捕猎场的每一只鸟儿的动静都尽收眼底;他的文字是优美而有张力的,例如 10 月 3 日这一段:
“大海深处,鸥鸣叫起来。一只接着一只,云雀停止了歌唱。涉禽沉入了它们的阴影之中,蜷缩得小小的。一只雌性游隼从海上盘旋而至,如白色天空中的一抹黑。她缓慢地、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就像陆地上的空气无比沉闷、厚重似的。然后,猛然下坠。海滩顿时燃烧、咆哮起来,有如白色翅膀万箭齐发。天空粉碎了,被这鸟群的旋涡彻底撕碎了。游隼攀升、下坠,像一柄黑色的钩镰,在四溅的白色木屑中劈砍着。她好不容易撕碎了空气,却无法发起袭击。她厌倦了,朝内陆飞去。涉禽们纷纷飘落。秃鼻乌鸦大声叫嚷着,飞出了隐蔽处,又开始在海滩上觅食了。”
英文的原文是这样的:
“Far out at sea, gulls called. One by one, the larks stopped singing. Waders sank into their shadows, and crouched small. A falcon peregrine, sable on a white shield of sky, circled over from the sea. She slowed, and drifted aimlessly, as though the air above the land was thick and heavy. She dropped. The beaches flared and roared with salvoes of white wings. The sky shredded up, was torn by whirling birds. The falcon rose and fell, like a black billhook in splinters of white wood. She slashed and ripped the air, but could not strike. Tiring, she flew inland. Waders floated down. Cawing rooks flew out to feed on plains of mud.”
故事“密特朗最后的晚餐”篇:
"反对捕鸟的人经常会对“传统”二字产生抵触,这两个字犹如铜墙铁壁,令人绝望。正是这“传统”,可以不顾理论数据的缺失,将射杀野鸭、灰雁和白骨顶鸡列为可行之事。我们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反对传统就是毁灭民族精神、忘却悠久历史、背叛身份价值!背叛我们波兰的民族性格!提起狩猎,人们总是会说,这是田园牧歌的时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这就忽略了一个事实:我们的世界日新月异,早就与田园时代有了天壤之别。如今,野生鸟类几乎是凤毛麟角,猎杀它们则成了一项令人无比兴奋的运动。"
我的批注:传统很多时候是一个挡箭牌,不分好坏,罔顾科学。
下面是文中提到的电影《007-择日而亡》里几个相关场景的截图:
这是通过查询懂鸟小程序中关于苍雨燕和普通雨燕在波兰的记录频率截图判断作者文中讲的应该是普通雨燕的故事,也就是北京雨燕。左边普通雨燕记录高峰发生在 5-7 月,正好是繁殖季节,与文章的描述相一致。
再看下图北京雨燕的记录频率,四月份迅速增加,5,6月达到最大值,7月后半月快速减少,8月份就很少了。相比华沙提前了一个月。分析其原因,我觉得是因北京的普通雨燕迁徙路线要向西到蒙古国到新疆再向南经过中亚,越过红海,中非最终抵达南非的越冬地。而生活在欧洲的雨燕来说,向南迁飞的距离要比中国的华北地区近很多,所以在华北地区繁殖的普通雨燕启程得比欧洲的雨燕早一些。
下面是观鸟成瘾患者的写照:
电影《观鸟大年》中肯尼的妻子在医院等他,他的手已经拉开了医院的大门,在这一刻接到了鸟友的电话,于是他离开了医院,给妻子撒了一个谎称交通堵塞无法赶到,实际上却是去把雪鸮收入他的年度清单。
文中还有很多小故事,要么熟悉,要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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