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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知否大叔 来源:知否大叔(ID:zhifoudashu)
2005年,柴静采访了某女子监狱里十几位女重刑犯。
她们犯的,都是杀夫罪。
“12年、13年、15年、无期、死缓…”
这是她们最后的结局。
但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这群令人胆寒的杀人凶手,却都是街坊邻居口中的“老实女人”。
甚至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后,还有人自愿为其辩护,诸多村民送上联名信。
这期节目,名字叫《沉默在尖叫:女子监区调查》。
夫妻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她们是因何选择杀死自己的丈夫?
案件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镜头下的第一个女重犯,她叫安瑞华,今年48岁。
在街坊邻居眼里,安瑞华是一个善良温顺的女人。
她被丈夫打了20年,隐忍了20年,从未反抗。
出事前几年,丈夫拿着酒瓶砸向她,瓶子砸在眼睛上爆炸了,一下就扎了进去。
但丈夫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不停殴打她。
安瑞华的一只眼睛就此失明,眼珠子好像要掉下来了,变成了鱼白色。
但她始终没有还手。
丈夫也习惯了她的逆来顺受,甚至把这一切都当成了天经地义。
直到最后一次。
这个善良温顺的女人在沉默中爆发,用菜刀砍向丈夫。
27刀。
现场的惨况,就连负责此事的警察都觉得胆战心惊。
据警察说,案发现场的死者眼睛睁得很大,脸上是难以相信的表情。
村里的人更是不信。
那个都不敢对丈夫大声说话的女人,怎么可能杀人?
“我不知道那27刀是怎么砍下去的,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我可能是疯了。”
可她不辩护,有人替她辩护。
村里七百多个人联合送上联名信,为她求情。
其中,包括逝去丈夫的母亲。
虽然是儿媳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但这位80多岁的老人,一点都不恨自己的儿媳。
相反,她还觉得儿媳做了一件好事。
“我的媳妇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真的很孝顺,全叫这个事逼的。”
女儿也理解母亲的做法。
“虽然我失去了父亲,但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现实生活中,不会再有爸爸伤害我、伤害我的亲人。”
第二个女重犯,她叫豆晓花。
31岁。
8年前,她用铁棍打死丈夫,被判死缓。
距离案发8年过去了,豆晓花仍然没能走出那段暴力婚姻带来的阴影。
在镜头前,她始终无法相信丈夫已经死了。
理由很荒唐——
“他还没把我杀死,我不会相信他会死的。”
15岁那年,父母为了彩礼,把她嫁给了这个大自己十几岁的男人。
当时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就这么糊里糊涂结了婚。
这场婚姻,也成了她不幸的开端。
婚后,丈夫担心她受到别人挑唆离开,不允许她和任何人说话,就连家人也不可以。
有一次,豆晓花只是回娘家待了半天,回来后就遭到了丈夫毫不留情的毒打。
此后,豆晓花再也不敢回家,甚至不敢和除了丈夫以外的人说一句话。
对于丈夫的暴行,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只是每次反抗,都会换来丈夫变本加厉的虐待。
有一次,丈夫把她吊在房梁上打,用皮带和鞋底整夜地抽打她。
结婚8年,她没有穿过短袖,害怕别人看到她身上的伤疤嘲笑她。
更荒谬的是,有一次丈夫居然对她说:
“你长大了,你应该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好几次,在豆晓华睡着的时候,丈夫突然拿来一把刀,又或者拿来一瓶药。
对方让她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1996年6月初七,凌晨4点50分,那是丈夫最后一次对她施暴。
豆晓花回忆说:“好像那天晚上他不杀死我,他决不罢休。”
当时豆晓花陷入绝望,心想自己死了就死了,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可丈夫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的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说:
“不仅你要死,你的姐姐、父母、孩子,我都要炸死。”
豆晓花脑子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我一个人的命还不够吗?我跟你生活了8年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杀我的家人和孩子?”
抱着孩子跑之前,她说:
“你睡吧,我上法院跟你离婚。”
但是她没想到,丈夫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
这么多年,她从未反抗过。
第三个女重犯,她叫燕青。
36岁。
10年前枪杀丈夫,被判无期徒刑。
燕青的丈夫是一家煤矿的私人保镖。
为了保护雇主的安全,丈夫出门随身携带两把枪。
在燕青怀孕七八月的时候,丈夫说:
“一定要生个儿子,如果是女儿,我就把她掐死。”
燕青愤怒地说:“这是畜生才能干出来的事!”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丈夫的毒打。
在丈夫看来,女孩都是赔钱货,生了就等于给外人送钱。
几个月后,孩子出生了。
是一个女婴。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燕青几天几夜不敢合眼。
生怕一闭眼,孩子就被丈夫掐死了。
可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丈夫来到卧室,直冲女儿。
当她看到女儿的脸由红变紫的时候,想也不想就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丈夫的脑袋就是一枪。
看着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丈夫,燕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她并不后悔。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为了我的孩子,我死了也值。”
主持人柴静问:
“你再也不能照顾这个孩子了,你明白这个代价吗?”
燕青双眼泛红,语气却是平静:
“总比让她失去生命强吧。”
主持人柴静继续说,可这意味着你失去了一辈子的自由,
燕青抬头,拼命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说:“我觉得我的自由和我孩子的生命,怎么去划等号呢?”
...
在这所监狱里,还有很多和她们命运相似的女人。
她们都有着一段不堪的婚姻,在沉默中最终选择了爆发。
最后的代价,是失去余生的自由。
更相似的是,她们最后都选择了自首。
面对镜头,她们哭着说:
“其实我们不是那么坏,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写到这里,心里沉甸甸的。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在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选择离开呢?
监狱里的女人,大多给出了相同的回答。
“他每一次打我过后,就会表现出特别后悔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们内心总是会升起期盼,以为丈夫是真心悔过。
可她们不明白的是,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每一次心软,只会换来对方变本加厉地伤害。
直到有了孩子,和丈夫羁绊越来越深。
种种因素导致她们难以逃离这个地方,最终走向灭亡。
中国的家暴有多严重?
看这张表格,里面是2014年到2016年间,全国法院公布的涉及家暴的离婚判决书。
全国一共94571件,山东排名榜首,河南、湖南、安徽紧随其后。
需要提醒的是:
94571件,仅仅只是离婚判决书提到的数量,并非实际发生的家暴数量。
事实上,现实生活中远远超过这个统计。
据全国妇联统计,在全国2.7亿个家庭中:
30%已婚妇女曾遭受家暴,平均每7.4秒就有一位女性受到丈夫殴打。
在我国,受害人平均遭受35次家暴后,才会报警。
如今,这样的悲剧正在改善。
2016年3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正式实施。
虽然实施的过程很难,但我们不能因为艰难,就不去改变。
因为,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不该再沉默。
正如《看见》里某段记录描述的那样。
当时《反家暴法》还没有出台,有几位代表对是否应该为了家庭暴力另立法,起了争执。
男代表说:“你们这样说,只因为你们也是女人。”
女代表愣了一下,红着眼眶说:
“不是女人才关心女人,是人应该关心人。”
时隔多年,我想再重复一下那位女代表的话:
Kyle说:
“家庭是最小的社会单元,门吱呀一声关上后,这里人们如何相待,多少决定了一个社会的基本面目。”家暴不同于其他暴力,它带着一种情感上的失望,家本应该是避风港,现在却变成了心中黑暗的沼泽。本该是最亲密的人,此刻除了辱骂还挥着拳头落在柔弱的身体上。那一刀、那一枪是没有退路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