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旅居06 | 当上数字游民,我在大理想念大理
文摘
旅游
2023-03-20 13:35
云南
今天起床依旧很烦躁,我的日记已经几周没更新了,刚坐下来开始写,脑子就开始想别的事:前同事又来找我接活了,我接不接呢?接吧,我又不开心,占用头脑内存太多,根本没法“活在”大理,无论多美的风景,我总在想着那个还不够好的创意,该死,这是我在上班时候养成的恶习,不分时间场合的想工作,无法停止;不接吧,虽然暂时没有捉襟见肘,可是最近的确花销很大,一次性交了三年房租,又搞房子修修补补,未来还虚无缥缈的,能挣点钱总归没错啊。这份纠结已经持续了两天,这是他近期找我的第三次。第一次是在开窗那天,我抱着“接受一切”的态度接了这个活儿,在后来的时间里,我的生活变成了“反抗一切”,我坐在电脑面前进行着几乎是无意识的奇怪的反抗:在手机里疯狂下订单,买吃的,和生闷气,接着,我贴完了电脑房间的地板、钉完了电脑房间的吊顶、做完了电脑房间的清洁,我们的二楼有了质的飞跃,可我并不享受,那个电脑里的东西拉扯着我的神经,像一个无形的黑洞,无论我在做什么在哪里,我总感到自己在往那个方向扭曲,使劲扭曲。“接受,来了就接受。”我在练习顺势而为,放松一些,接受生命的礼物,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客户,接受这份工作和报酬,接受我会失去一部分自由,我打开了ppt,接受了一会儿感觉口渴,我下楼接了水上来喝,然后发现无所适从,显然,反抗和接受也打起架来了。要不,今天就想到这里?创意工作需要大量思考,我试着给自己设置句号,从电脑前站起来,走出房间。巍山的小吃节正在进行,有吃的有表演,我很心动,时间是到3月5日,而比稿时间是3月8日,大理到巍山的高铁只要二十多分钟,我盘算着啥时候过去玩,要么是交货了赶个尾巴,要么就早点过去,因为越到后面就越耗费精力。这是我入行多年摸索出的工作策略,一定要注意发力,最好的创意总是出现在最后的关头。我走在家旁边的田野间,看今天依旧很美的云,苍山背后的太阳给同一片天空的云染上了不同饱和度的金,接着慢慢变淡,和天空本来的蓝融合出说不出来的颜色,堆在苍山的山脊线上,温柔得令人害怕失去。可我总在担心手机响起。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工作和生活的关系,如何平衡,在上班时,我把它们揉捏在一起,生活是永无止境的加班,在没上班的这两年,我刻意与自己熟知的一切保持距离,我疯狂想知道自己除了做广告还能做什么,而我必须经历一场戒断。时隔两年,我的戒断迎来了挫败。我觉得此时坐在大理的自己跟之前坐在上海的办公桌前的自己没什么两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的薪水少了个零。离3月8日越来越近,我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在第八天,我还是没有去巍山,傍晚散步时,我跟闺蜜打了个电话,“如何才能不要自己卷自己?”我们像之前一样第五百次聊起这个问题。都职场老油条了,难道,还不会摸鱼?况且,我不需要升职加薪,也不需要维护人脉,我压根儿对开广告公司不感兴趣,现在,我不过是需要一份收入,来维持我的旅居生活,实现我行走世界的梦想。我想起自己曾经那么羡慕数字游民,可以一边旅行一边工作,走遍世界又不用担心收入问题,如今,我好像实现了自己那时候的愿望,我在大理的山水之间做着上海的工作,实现了“地理套利”,可是,我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坐在大理,开始想念大理。自从接了这个活,我把电脑从露台搬到了屋里,这样,我就更能集中注意力,不必被露台上的花花草草小动物和云分神,可是,我现在好想念这一切,想念我之前在做的:单纯体验与观察生活。看一场云时,不是为了工作放松,坐在洱海边,不是为了灵光一现,撞见大理人的奇怪脑回路,可以尽情感到震惊,而非为了节省时间视而不见,还有偷邻居的狗撸(前两天被抓了个现行!),抱怨风大,被突然来访的朋友打扰,突然打扰同村的人,被带去打山泉水,当大理pizza品鉴师,想办法去村里吃席,半推半就学diy房子,发现野生艺术家,照顾不浇水就要奄奄一息给你看的花,我的人生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啊,我好不容易找回了我那颗敏感的心,金钱的支持当然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可是,赚钱就意味着委屈自己、剥夺自己吗?3月9号我去了一趟喜洲,偶遇一位装置艺术家,她人温和,作品疯狂,几年前来大理后,开始创作装置艺术,我突然想起疫情前去威尼斯双年展,遇见了非常心水的艺术作品,那位艺术家竟然在玩我最喜欢的游戏!可在那时,我依旧被工作绑着,被塞着金钱和责任,像一只此生的任务就只是在笼子里下某种特供鸡蛋的母鸡。前两天前同事发来了微信,告诉我比稿顺利,还要给我一点奖金,问我能不能再接一个活儿。我很快读到了自己的抗拒,又立马在心里说服自己接受,理由条条刚硬。我就这样耗着自己,像很多年在职场时一样,选择很多次忍耐,又在心底狠狠期待能被谁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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