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 漫长的告别

文摘   情感   2023-11-01 23:21   新加坡  


终于把这三篇回忆爷爷、奶奶和妈妈的文章写完了,一偿夙愿。


这些年一直很伤怀他们那么早离世,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是能做什么呢,人都不在了。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但是总有那么多遗憾。虽然他们只是芸芸众生里的小人物,虽然在人世只有短短几十年,放在历史长河里哪怕一点水花都没有,但是他们真实活过。不但活过,还给身边的人带来了那么多温暖。就这样默默的去了,我不甘心。


想到妈妈去世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奶奶悲痛欲绝,喃喃着,以后再也没有好日子了;


想到爷爷病重的时候,躺在床上,叫了我的小名,却沉默着,不发一语;


想到奶奶陷入昏迷前,嘴唇颤抖着看着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


想到他们有那么多未竟之事,我有那么多未了心愿,就觉得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烛萤之光,也是一点心意。


爷爷去世的时候,老家已经开始推行火葬。但是老一辈的人,还是希望尘归尘,土归土,而不是在几千度的炉子里烈火焚身。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只能打了时间差,趁新政还没全部推行,匆匆下葬,连告别仪式都没做。我那时在北京,想回去见他最后一面都来不及。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然是黄土一抔。


我很难过。难道就这样吗?八十多年的艰难困苦,八十多年的辛劳付出,最后连一个体面的退场都没有?如果是孤独症的我,更愿意静悄悄的去了,不麻烦别人,也不让自己局促。可是对爷爷,我很希望有个告别的机会。可以致悼词,当着满堂宾客,回顾他的一生。让大家知道,虽然这个逝者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和那些名垂千古的人一样,也有那么多丰功伟绩。他的一生也是和那些人一样波澜壮阔。


可是做不到。于是这些年这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冒出来扎痛我。


很多年前,看了贾玲的小品“你好,李焕英”。除了感动外,更羡慕她可以用这种方式纪念她的妈妈。没想到她还拍成了电影。冲着这个主题,我特意去看了。看着电影院里那么多随着情节一起欢笑痛哭的人,贾玲和她的妈妈应该都很欣慰吧。贾玲终于说出了没有来得及说话,送出了那件皮衣;妈妈虽然一直都知道女儿对她的爱,但是女儿可以这样告诉全世界,妈妈一定也是感动的。


可是虽然羡慕贾玲纪念妈妈的方式,我却没有这个能力排小品拍电影。


几个月前看到张颂文写的发表在《读者》上的文章“火柴天堂”,深为触动。只知道他演技精湛,没想到文笔也这么优美,真是文如其人。他的文章也给我以启发 —— 是啊,得益于妈妈的培养,我偶尔也会写写东西,为什么不可以写一写我的那些亲人呢?这是我擅长的。


当决定后,要下笔时,又犹疑了。怕我没有文采,怕记忆不完整,更怕词不达意,不知所云,辜负了那么好的他们。执笔四顾心茫然,于是一直拖延着,迟迟不能落笔。


有一天夜里,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弟弟惊醒哭闹,我把他抱到客厅,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坐在旁边陪着他,心里想着文章的事。可能是夜深人静,灵台清明,忽然想通了 —— 不管怎样,写就好。套用一句最俗的话:用心了,就够了。只要初衷不改,只要情真意切,何惧其他。于是就有了那篇“序言——活过的证明”。


到今天,一个月过去了才写完这五篇文章。我不急,慢慢的写。


告别是一辈子的事,很漫长。


如今文章写完,放下了一桩心事,忽然觉得空荡荡的。举头四顾,茫然不知所往。


............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每天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浑浑噩噩,七日接着七日,从起点到终点,构成了全部生命。可是在旅途上,很感恩有童年的快乐、温暖相伴。这些快乐温暖是亲人们给的。虽然他们中很多人不在了,但他们的爱就像是永不会败的美丽的花,盛开在我生命的旅途上。


逝者已逝,我无以为报,只能写几篇回忆,留下他们在这人世走一遭的印记。为此我建了这个公众号。这几篇文章发出来后,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多共鸣。有人看到了我逝去的家人,和我同悲同喜,我很安慰。


我的初衷是让更多人知道我的家人的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说或者不可说。如果我的文章能给大家以触动,回忆起自己的过往,有所安慰,那就是在初衷之外的惊喜了。


这几篇文章的链接汇总放在这里,希望他们能够被更多的人看见,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得到安慰。


序言 - 活过的证明


我的爷爷 - 霜鬓知他从此去,几度春风


我的奶奶 —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我的妈妈 — 我是人间惆怅客,断肠声里忆平生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没有经历过至亲死别的人,是很难感同更无法身受的,其实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以为已经摸到看到了,但摸到的只是纱,看到的只是影影绰绰。就像都知道被火炙烤会很痛,但是到底多痛怎样的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清楚。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虽然离别是无可避免的事,但我希望,我的读者们的这一刻,越晚到来越好。


因为,真正的告别,需要一生的时间。


一声邻笛残阳里,酹酒空堂泪满衣。



草木会发芽 孩子会长大
岁月的列车 不为谁 停下
命运的站台 悲欢离合 都是刹那
人像雪花一样 飞很高 又融化
世间的苦啊 爱要离散雨要下
世间的甜啊 走多远都记得回家
平凡的我们 撑起屋簷之下一方烟火
不管人世间多少 沧桑变化
祝你 踏过千重浪
能留在爱人的身旁
在妈妈老去的时光
听她把儿时慢慢讲
也祝你 不忘少年样
也无惧那白发苍苍
若年华终将被遗忘 记得你我
火一样爱着 人世间值得

有多少苦乐 就有多少种活法
有多少变化 太阳都会升起落下
平凡的我们 一身雨雪风霜不问去哪
随四季枯荣依然 迎风歌唱
祝你 踏过千重浪
能留在爱人的身旁
在妈妈老去的时光
听她把儿时慢慢讲
也祝你 不忘少年样
也无惧那白发苍苍
我们啊像种子一样
一生向阳
在这片土壤
随万物生长
人世间值得

                    ---- 雷佳 人世间









万物复苏的咏叹调
做一个灵魂有香气的尘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