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写字 最终把一切写没了

文化   2024-11-16 18:29   湖南  


清理旧物,我看到了一支钢笔。铜帽,钢芯,塑胆,沉如石。这笔是一九九五年在东风平价超市买的。价值五十五元,当时导购诚心诚意地跟我说,不就写个字嘛,没必要买这么贵的笔。这笔的确有点贵,我的月工资三百,导购的月工资也就一百五。


当年,在东风二村十七栋打工,编报刊杂志,与一些文化人打交道,买了许多奢侈品。比如军用皮鞋,灯芯绒西装,羊毛衬衫,呢子短裤,鸭绒大衣,博士帽,多口袋夹克。军用皮鞋花了一月工资,托人从军工厂买的,如今还在。只穿了一个冬天,便没穿了。灯芯绒西装花了一个半月工资买的,穿着老气,穿了几天就放衣柜里了,被棉虫吃了一点又一点,鸭绒大衣,花了二个月的工资,是个超大号,穿身上只见头,不见脚,像个睡袋,大家见了就笑,只好用来当被盖。


看到这些旧物,便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可留下深刻印象的,也只是那支搁置已久的钢笔。


家贫,穷得买不起钢笔,上初二了,还在用毛笔与铅笔写字。最便宜的英雄牌钢笔六毛钱一支。六毛钱,是个不小的数目。五分钱可买一个鸡蛋,可买一个作业本,一分钱能买两个纸包糖。二分钱可买一盒火柴,六毛钱能买一斤猪肉了。猪肉稀缺,一年也吃不了一两回。红薯米,南瓜汤,荞麦粑,也只是打湿嘴巴。别人都用钢笔,自己还拿着毛笔,总觉得不是滋味。我与父亲要过很多回,父亲说过几天帮我买,可过了不知多少天,就是没见买。值得庆幸的是,我竟然在路上捡到了一支。兴奋得几天没睡觉。


有了钢笔,却买不起五分钱一瓶的蓝墨水。父亲叫我买一分钱一包的墨汁粉,用水调成墨水用。结果水放多了,墨水淡而不浓,写出的字苍白无力,就像我们这些没吃饭的孩子,面无血色。那是一支极其简易的笔,笔尖笔胆笔筒,三部分,笔尖笔挂是铁的,其余都是塑料的,两个塑料筒拧出拧进,拧久了就裂了口,怎么也拧不紧了,只能用绳子扎,胶带缠,缠得像条受伤的腿。后来学校奖了我一支钢笔,那支捡来的笔就成了备胎。


会考,同学忘了带笔,便把笔送给了他,看着他感恩戴德的样子,内心异常的开心。


世界很大,路却很窄,条条道路通罗马,你尚未出发,人家早已到达罗马了,山路崎岖,穷人,一辈子也难走出贫困。走投无路,总也想走出一条路来,内心就充满了梦想。有人通过文学创作,走出了农门。为此,内心便燃起了希冀,多了几分自信。没想到,成功是不可复制的,那条路走到头,竟然也是一条死路。穷人是磨不死的,就像那支钢笔,撞得头破血流,用绳子扎扎,用胶带包包,还得继续用。


在人间,我就这么活着。活久了便发现,世上有一种笔是跪着的,美其名曰,书法笔。我好奇地买了一支,价格不贵,三块五一支,这笔除了笔尖是弯的,其他地方并无差异,但写的字却好看,笔划粗壮而大气,看起来像毛笔字。用于写信封挺好的,填写证书也不错。这笔让地区群艺馆的黄老师看到了,他很是喜欢,叫我再去买几,连同这支笔也给我一起报销了。黄老师记性不好,总是丢三落四的,这种笔不知掉了多少支,商店里的笔都让我给买光了,最后一支也被他拧裂了盖。见我那支还好好的,便要了回去,把他那支破笔扔给我,他那霸道的语气让人生厌,后悔当初不该要他那几块钱。笔筒用医用胶布缠了缠,不耐看,蛮好用。借给于沙诗人签名售过书,大呼好用,托我帮他买一支,可这种廉价的笔早已下架,上哪去买啊。有人骂我脑袋不开窍,如果把笔送给他,说不定可换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别人削尖脑袋想干的事,让我给忽略掉了。这笔,后来被我同事借去了,借了就不肯还,数年后仍见他在用,因很少用这种笔,也就当送他了。


前些日子,有人看了我的文章《人生如烟》,说我是芙蓉一支笔。留言后又删除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此举给人的感觉有点不爽,令我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


其实比我写得好的人挺多,他们大都是作家,记者,文书,平时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其实灵魂是跪着的。许多时候只能把白的写成黑的,把虚的写成实的,许多事根本就没法按自己的思路写。就像一支笔,握在他人手里,笔尖是弯曲的,人家指东就写东,指西就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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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庸俗中穿行
刘小文 自由撰稿人。编过报刊杂志。 第五届“潇湘杯”诗歌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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