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蚂蚁和鱼与宇宙】■胡文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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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和鱼与宇宙－

写《暗淡蓝点》和《宇宙》的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说：

“与群星相比，我们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

“宇宙既不仁慈，也不恶毒，只是对我们这样的小东西漠不关心。”

你关心排队爬过的蚂蚁的饮食起居吗？你观察过嗡嗡飞过的蚊蝇的颜色、动作和表情吗？只要你不是研究它们的学者，只要它们不侵扰你的手脸，你是懒得理它们的。你忧虑空气中抛洒的粒粒灰尘落在哪里吗？你跟踪过片片随风飘飞的树叶吗？路边的一块石子，山坡上的棵草，它们经历了什么，这些天有什么变化，谁知道呢？

文明等级越高的生命越不会主动侵略与之差别大的生命。高维对低维不感兴趣，不屑与之争斗，更或者是不值一斗。正如宇宙之于人类，或者外星人之于人类。

人类懵懂，何时懂？

卡尔萨根说：

“地球经历了45亿年的各种变化，与之相比，当今流行的全球文化只是骄傲自大的新事物，它不过几千年的基础，却胆敢宣称拥有了永恒的真理。”

在永恒的星辰面前，在宏阔的宇宙面前，我们必须保持谦卑，只能保持谦卑。

在宇宙的深处，两个星球上的生命在隔空交谈。

一个说：“你知道吗，我上次去你家，跋涉过两条河,跨过了三座山，钻了十来个隧道。”

另一个说：“我去年走亲戚，正好遇到狂风暴雨天气，才遭罪呢!”

TA们口中的“河”可能是银河一般波澜壮阔的星河，TA们所说的隧道可能是能吞掉十亿个太阳的黑洞，TA们所说的狂风也许是太空中摧毁一切的高能射电粒子流，TA们所说的暴雨也许是看起来壮丽实则能造成恐龙大灭绝那样灾难的密集坠落的陨石雨。TA们说的“年”，也许是一颗恒星从生成到毁灭的时间。

银河系里大约有2000-4000亿颗太阳这样的恒星。已知太阳系中只有地球上诞生了生命。

人类一直在猜测在探索，银河系的其他恒星系统有没有生命，有没有高等级智慧文明？在河外星系那里，又是否存在生命及其创造的文明？

有网友推理：

“湖里要么有一群鱼，要么没有鱼，而不可能只有一条鱼。”

“除非这条鱼是单独放进去的；鱼是被别人放进去的，那放进鱼的就不是鱼了。”

那么，我们是被谁放养到地球上的？TA在哪里俯视监管着我们呢？TA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TA像一个看不见的巨人矗立在高处，悠闲地观察着人类的一切行为，是不是对我们感到可笑？抑或是，把我们放进这个球形鱼缸之后，TA转身走到其他地方，忙活其他事去了。那么，这个“其他地方”在哪里，这个“其他事”又是什么？

纯净水是被人为净化之后的水，在自然界不能独立存在，它并不是自然界本身固有的。如果一条鱼身处纯净水中，就意味着它是被圈养起来的。

地球环境，相对于其他已知星球的恶劣残酷的条件来说，堪比 “纯净水”。遮挡紫外线照射和流星袭击的大气圈层，可饮用的水，与太阳不远不近的距离，人体可承受、生物生存所需要的温度变化范围，供人呼吸的空气，各种可入口的食材。适宜人生存的一切完全具备。

这不由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星球好似提前设计好的，专为豢养人而建造的。

谁对人类这么友好呢？

但是但是，这一切又让我想起了《三体》中的火鸡饲养场，地球是饲养场吗，我们是一群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的火鸡吗？

“当有了比人类更强大的外星人，外星人的动物园里就多了人类，外星人的食谱里也就多了人类。”

细思极恐。

茫茫宇宙，数以万亿计的星系，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地球可以孕育出生命，只是外星文明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何种程度尚不可知。

生活在一座山上的蚂蚁，翻遍了整座山，也没见过人类，因此断定宇宙不存在人类。比如让你到车站接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即使擦肩而过，你也会视若无睹。

况且，与蚂蚁相比，我们是高维生物。即使蚂蚁与我们走个对面，从蚂蚁的角度可以说，蚂蚁没见过人类。我们识蚂蚁，蚂蚁不识我们。

又比如《三体》中的智子，TA就在我们的周围，TA到处都是，但是TA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见TA。也就等于没有见过TA,或者认为TA不存在,或者认为TA从没来过。

对于外星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外星人已经来到地球，遍布我们周围，眼睁睁地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是我们浑然不知。在TA们面前，我们是冥顽的婴孩，低等级的蚂蚁。

一个低级生物不能去判断高等级的生物。就像让一个文盲评价研究原子弹和芯片的科学家，某某某科研成果如何如何技术水平如何如何。那是一个笑话，显得很愚蠢。

拿地球上的生存条件，去对标其他星球的生物，也是不明智的。环境不同，生物的构造可能不同，其需要也就不会相同。外星人不见得和人一样是碳基生命，你认为必须的资源，TA不见得需要，更有可能是TA所讨厌的。比如，地球上我们呼吸必不可少的氧气，对其他类型的生命来说，可能是致命的毒气。

不相信存在外星人的思维是蚂蚁思维。

想想当初的“地心说”、“日心说”吧，人类在缺乏足够的认知水平和必备的探测工具之前，在没有发现更大的参照系之前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不论当时有多少人认为无比正确，现在看来都是一个笑话。

你去大海里装桶水上来。

桶里没有鱼。

你这一桶水里没有鱼，大海里真的就没有鱼吗？

生活在海里的鱼认为所有的生物都得生活在水里。

水之外无物。

这是鱼的思维，是蚂蚁思维。也是人类的思维局限。

假如蚂蚁能做飞机，飞去美国要几光年。

这是蚂蚁的局限与悲哀。

放眼无垠广阔的宇宙，即使用当今人类最快的飞行器丈量，尚需要一万年才能飞出太阳系，这又何尝不是人类的局限与悲哀。

整个可观测宇宙就是一间屋子，屋里有个小姑娘拿着扫把扫地，宇宙中的天体就是扫地飘到空中的微尘，微尘上润育了生命，其中一个就是地球与人类。

人类本身来历不明。大概率是高等智能生物的试验品，我们所处的太阳系不过是一个实验室，人类是TA们做实验的“小白鼠”。

更也许，太阳系是一个漂浮在无垠太空中的星际监狱。

地球是其中一个监舍，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狱警是谁？狱警在哪里呢？

人类几千年的发展历史，集合全部最智慧的大脑，穷尽所有聪明才智，打造最先进速度最快的飞行器，依然无法飞出太阳系。

或者说，“狱警”在任由我们乱窜，任由我们到处闲逛。TA们根本不担心我们能够“越狱”成功。

TA明白，以人类现有的智力、能力、技术和设备，人类是逃不出TA的“手掌心”的。

也许，旅行者一号飞行46年233亿公里的路程，TA一抬手随便发射个什么波可能就能把它擒获，像超人一样把它拽回来，就像我们伸手到鱼缸里捞条小金鱼一样简单。

一座山对于一只蚂蚁来讲，可不就是宇宙吗？它知道喜马拉雅山那边的世界吗？它知道印度有大象吗？你们小区的蚂蚁会知道世界上有大象吗？

外星生物100%存在，在足够大的基数面前，再低的概率都会有无限可能。在宇宙中人类根本探索不到尽头，星球更是不计其数，这种情况下有外星人很正常，没有才不正常。

地球上有两只蚂蚁，一只在南半球，一只在北半球，但是它们相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了空间的距离以外，还有时间上的差错。

一只蚂蚁出现在五百年前，然后它那个族群被消灭了。五百年后的另一族群的蚂蚁，怎么与之相遇。比如，一个隋朝人，一个明朝人，即使都是长安人，它们如何相遇？

我们和外星人大概率也是如此。

假如有个外星文明比地球先进1亿年或10亿年，TA们看地球人大约相当于我们看单细胞生物。

如果有外星人，那么TA们肯定发现了不止地球一个文明，就像我们在不大的一块地面上发现了许多蚂蚁窝。

一个无聊的下午，一个无聊的少年，烧了一壶罪恶的开水，灌进了无辜的蚂蚁窝。

如果蚂蚁有宗教，它们会认为这滚烫的洪水，是因为它们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来自上天的惩罚。蚂蚁王国的武器专家，不明白这是何种毁灭性武器，它们的武器库里并所没有如此先进的东西。这些流淌的高温液体瞬间摧毁了蚂蚁王国，杀死了蚁后和它的所有子民。

蚂蚁在这个星球上出现进化了几亿年，多少年来它们对抗雨雪风霜，躲避严寒酷暑，遭受饥饿和病痛，终于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一群忙忙碌碌的生命，一个组织严密、团结协作、和谐有爱的社会，今天，却在无知少年的一壶开水中戛然而止，瞬间团灭。

    但是，少年的内心不会有任何波澜，他不会在意蚂蚁的痛苦、感想和消亡。地面上不缺蚂蚁。

“毁灭你，与你相干！”

《三体3死神永生》中，歌者文明的清洁工，只用一枚小小的二向箔，就摧毁存在了45亿年的太阳系和50亿人类，整个人类文明全部被毁灭。人类文明是闪耀的，是值得被纪念的，然而歌者文明的“清洁工”，就如同扫地上的一块废纸一样，把它轻易地抹去了。

歌者文明感觉不到什么，不会觉得人类文明光辉而又璀璨，不就是个文明吗，这片宇宙最不缺的就是文明，比人类悠久的文明，多得是呢。对一个伐木工来说，树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比伐到的这棵年纪古老的树有得是！

歌者的清洁工与人类社会，大概就相当于人类与蚂蚁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