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傍那条小河□ 王皇义从我记事起,老家西边几十步远的那条小河就躺在那里。说它是躺着的,是因为水几乎没有多大流动。就是因为有一点点水流动,肯定早就成了臭水沟了。这条小河是当年西边走来的白马河退水渠。涨水时,田地也会被淹。在我的记忆里,只遇过1957年那一次。这里在明朝以前是渭河故道,主河道北移后,由于这里地势低,就成了沼泽地。随着水位下降,才逐渐有移民先后来在此居住,人称零庄庄。白马河涨水时,主要功能是退水,水下去了,就慢慢演变成一条小河了。小河从西向东走来,在往北的直角拐弯处水面大点,东岸上已沒有大柳树的踪影,但水里却有一些树根。树根水洞里有鲶鱼,大的也有两三斤重。我年龄小抓不住,只能随大人一起凑热闹,碰上大的沒办法,就喊大人来,大人抓住后交给我时还活蹦乱跳,皮滑抓不实,弄不好又掉到水里了。遇到这种情况,我很是无奈,大人也不会责怪,只是说:“扔到岸上去”,或让我用准备好的柳树条从魚腮穿出嘴提起来,抓一个穿一个,穿的多了,也挺有成就感的,我也忍不住咧着嘴笑,还把这串魚提过肩让大人看,大人也给予会心的笑,让“捏紧些,甭再掉到水里跑了”。有时也带着竹笼作预备,抓到鱼后放在里面,再把竹笼放在水里,水漫过魚就可以了,漫的深了,鱼也会跑掉的。拐弯向北不远,乡党们搭了个小木桥,桥面是土铺的,只能行人通过。坐在桥上往下看,水芹菜、茅草、水草挺多,水中的魚草就象岸上的树枝一样,两边还长着平行的整齐叶片,稍有水流,和风吹树叶一样的逍遥自在。有时还可以看到小鱼在丛中穿游。有一次,我看得有点入迷,想着自己如果也能和鱼一样自由穿游,那该多好。谁知身后有人猛地将我抱起,一下子惊吓,也动弹不得,就“啊”地想站起来。大人说:“好娃哩,坐着。我怕吓着你才抱紧你的”。向北的河上尽是菱角浮在水上的叶子和小浮萍,还有茅草、茭白和水草及漂浮物,岸边水里还有不少浅绿色的绵状物,里面还有小魚和小水虫。你要是下到水中,可以采到菱角。河底是黑泥,也会碰到泥鳅、黄鳝。如果在水时候稍长,就可能遇到马鰉,它如果钻进皮肤里可就倒霉了,就得在它入口处用手狠狠地拍打,才会出来。偶尔也能遇到蛇,挺惊吓人的。人不惹它,它一般不会伤人的,顺其离开也就无险。河里还有鳖,中午时分都要到岸上晒盖。人不慎惊动了它,它就以为人要捕捉时,就会咬你,如果咬住你,是不会轻易松口的。我曾听说过鳖咬人不松口,人不得不用镰刀割掉鳖头的事。也有人用铁扠插鳖的,插着了就带回家食用。我有时碰上了大人插鳖,就想看个究竟,也跟着大人屁股后瞧瞧咋回事。到了生产队时期,我长了几岁,学校放假时干点活,也能挣工分了,自己就和小伙伴给队里的耕牛、马、骡割草。河拐弯处的南岸有一股溪水往低些的小河流来,在落水处哗哗的水声下,一群约一二两重的魚迎水而上,嘴不住地露出水面,好象争着喝水似的,也不由得让人想起鲤鱼跳龙门的画面来。我连忙跑回家拿了竹笼来,在约十米外的地方猛然跑去,先把竹笼扣向鱼群,迅速翻过来往上提起。啊,有好几条呀。高兴之余回头再看,发现还有那么多鱼往这里来。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蹲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鱼儿总是朝着从上流下的水里才向上冲游的。这可能是鱼的一种生存规律。有了这次的发现,我时不时地端一盆小鱼回来,倒在家门口的井里。开始还挺高兴,后来多次爬在井口往下看,还有小鱼在自由游动。有一次,祖母从我的背后抱住我:“娃呀,你真吓死我了。”我问奶奶:“井里的鱼从哪儿来的?”奶奶说:“不是你刚倒的嘛!”我说:“我刚倒的鱼大,井里的鱼怎么这么小?”奶奶说:“大鱼都回到西边河里去了”。奶奶看我不信,又说:“井底的水,和西边河通着哩”。我半信半疑,后来在河里的柳树根中逮鲶鱼时,特地把胳膊往里头伸直了好几次,的确探不到头,我才相信了。后来,生产队在门前的地里种起了水稻。一次,我趁着队里人插秧午休的间隙,也拿了几把秧苗,插在小河岸边的一块先前扒出的几平方米的地上。可由于不懂浇水的规律,稻苗便干枯了。我挺灰心,一气之下,便拔了干枯的秧苗扔到河里,扬长而去。退休后回到故乡找那条小河。河岸、水流、木桥已找不到了,因为河道比两边的田地稍低,河的模样还能辨认出来。我想找老庄基,那里也是一片庄稼地。乡党告诉我,距原小河东岸几十步就是我家的老庄基。我问“这地是谁家的?”说是本家大哥的地。我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自己就是从这里来到人间的。”落叶归根。以后还是少给后人添麻烦的好!2024年11月22日写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