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德军 | 我的母亲

文摘   2024-10-18 00:00   江苏  

我的母亲

宜陵  褚德军

作者褚德军先生:江都区宜陵镇人,1953年生。扬州市作协会员,江都区作协副秘书长,江都区扬剧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经营管理企业四十年,退休后全身心投入对地方民间故事的采编,所著《老扬州传说》被江都区政府定为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有诗词、散文、剧本、生活随笔等散见于报刊。

母亲离开我们十余年了,她最后的生命定格,思来犹如昨日。

外公年青时读完私塾便去北平经商,迎娶了老北京城里裹着小脚一口京腔的外祖母。母亲出身后的青少年时代,在北平女子学校就读,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一九四八年底因北平面临战事而市面极不稳定,外公便带着一家人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丁伙镇。全国解放后,母亲持有一定的文化学历,被江都卫生局招用,和父亲结婚后一起分配到樊川镇卫生院,当上了妇产科医生,父亲则是内科医师。

我于1953年出生,逐渐记事起只知道父母工作很忙,那时的农村乡镇中医疗条件落后,缺医少药,医务人员常常忙得顾不上吃饭。随着全国工农业的复苏,人口增长极快,母亲作为妇产科医生,成天背着药箱为镇村的产妇接生,以致夜间的休息中,经常被突然来喊接生的敲门声惊醒,迅速提起药箱,披星戴月地踏足于乡间小路。在我的记忆里,有多少次闪电劈裂之下的雨夜,母亲接生回来,浑身湿透,鞋面上沾满泥巴,这漆黑的夜难道不害怕吗?但母亲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刚毅。在她多少个日月辛劳的工作中,接产了多少个新生命,我曾问起这一数字,母亲回答实在数不清。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城乡的医疗条件有了很大的改观,孕妇都能住院临产,母亲又带出了几名学生,不需要不分昼夜地下乡上门为群众服务了。医院派她去上级医院进修,回来后操起了手术刀,为病人施行诸如剖腹产、阑尾炎、盲肠炎及输卵管结扎等下腹外科手术,刚毅从容、心细如发,从没听说她出现过医疗事故。母亲是个急性子,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半个北方人”,刚毅是她的特征,可面临耐心细致的工作时,却从不急躁含糊,所有工作都力求完美。

外表刚毅的母亲其实十分善良,非常同情病患者,同情有困难的人,常以物质救急他人,对病人常施宽慰,对前来咨询者有问必答。有次一位产后不久的妇女,匆匆来我家咨询产后催乳的问题,恰巧有邻居在我家串门认识此人,民间有“坐月子的人进门要倒霉”的说法,见她踏进门内便大声呵斥道:你是月子里的人,怎能跑进医生的家里来?那产妇听得一怔,随即退了出去,吓得哇哇大哭。我母亲赶紧过去,一下子搂着她,拍其后背安慰着:别怕,别怕,那是迷信的说法,我家不信这个!多年后,这位产妇一旦听人谈起我母亲,便滔滔不绝地叙述开当年那感人的一幕。

在我们家日常生活中,有时杀鸡杀鸭改善伙食,母亲说胆子小从来不肯动刀动手,我们年幼时都是父亲去做,因我是家中长子,自上初中起便全我来做,母亲哪怕饭做晚了,也要等我回来杀鸡。问母亲有胆量为病人剖腹开刀做手术,杀只鸡怎么就没胆量呢?母亲答:拿起手术刀想到的是治病救人,感觉上没有畏惧感;拿刀去杀鸡想到的是只生命,一下子便没了胆量。喔,我懂了,母亲这是心存善念。

2010年的一个中午,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胸闷难受,我几分钟之内便赶到老人家面前,以极快的速度开车将母亲送到医院,医生告知急性心梗,在他们竭尽全力的抢救之下依然无效,母亲离开了我们。发病至离世,时间只不过半小时,如此地突然,那一刻我们全家人都懵了、傻了。好友劝慰我们:老人家几无痛苦地离逝,虽只七十六岁,也算五福中的“善终”,有福之人啊。

老人家虽然走了十多年,可我们兄弟姐妹却经常回忆起母亲刚毅与善良的品格,学习着她的处人与做事。

丁中广祥听文化
以声音之美,传文化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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