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告别旧时光(素材/赵贤义)
我是1955年生人,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的我,出于对军营的向往,报名参军,成了基建工程兵21支队的一员。
为了改变命运,在部队的日子,我一直尽心竭力,处处争先,在1977年初,我被任命为二班的班长,同时也成了连队里的提干人选。
正在我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当年的七月十五日,我却接到了父亲的一封信,里面的内容,让我特别心痛。
原来,自我当兵之后,母亲的胃病越来越严重,但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也不舍得花钱看病,如今越来越严重,已经病卧在床了,但父亲担心会影响到我在部队的工作,最初一直瞒着我。
我是父母唯一的儿子,虽然我很想留在部队发展,但家中的现状,已经不允许我有太多的考虑了。
于是,在当年的年底,我不顾部队领导的规劝,为了给母亲治病,毅然忍痛选择了退伍回家。
回家后,我在生产队做了做了几年的记账会计,后来,分田到户之后,我在农闲的时候,我做了点小生意,尽管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但每天也能赚几块钱,我觉得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和妻子结婚后多年,都一直没能怀孕,在农村生活的人都知道,不能生育在乡下是一件很丢人现眼的事情。
后来,我和妻子硬着头皮去了徐州的一家医院去治疗,好在上天的眷顾,妻子终于怀孕生子。
生下来儿子之后,我的干劲更足了,虽然也没发了大财,但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儿子在我和妻子的关怀下健康成长,2004年5月,在儿子即将参加高考的前夕,他在上完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因自行车掉链子,他在蹲下查看的时候,被一辆急速行驶的农用三轮车撞了六七米远。
等路人发现报警时,已经是半夜了,我赶紧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子赶过去,发现儿子浑身是血,后来儿子的命是保住了,但他却从此没了左腿。
从手术中醒来的儿子,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原本在班级前三名的他,不得不离开了学校,每天坐在家中的小院里,暗自垂泪。
其实,我内心的痛苦,是无法向人诉说的,作为曾经的一名军人,我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消沉,我要扛起家庭所有的责任。
我强忍着眼泪,以十二分的勇气面对生活,后来一位镇上的战友,为儿子介绍一份修理钟表的工作,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他可以自食其力了,儿子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
然而,祸不单行。
正当我长长地为儿子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然而,我的妻子却在院子里晒麦子时,竟一下子栽倒在地,到医院后,才知道她患了脑溢血。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妻子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但她却留下后遗症——身体右半部分偏瘫,生活能勉强自理,需要每天懂事吃药,家里的农活,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完成。
我很痛苦,但没有怨天尤人,这也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吧!
令我得安慰的是,在儿子33岁那年,邻村的一个战友,将他离异的女儿介绍给了我儿子。
就这样,儿子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那天,拄着拐杖的儿子在拜堂之前,紧紧地拥抱着我泪如雨下,儿子动情地对我说:“老爸啊,这些年您辛苦了!”
那一刻,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看着儿子和儿媳幸福的微笑,我幸福的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在期待中,2017年10月21日,我的孙子涵涵出生,那天,我抱着妻子哭了很久很久。
涵涵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从会说话时,嘴巴就特别甜,村里人都喜欢抱他,我每次带着他出去,都会迎来大家的夸赞声。
我对孙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他希望他将来长大了,也能去当兵,到时考上军校,弥补一下我当年的遗憾。
然而,美好的期待与向往,却因涵涵的一场病,戛然而止。
今年二月份,涵涵的身上忽然出现一些小红点,当时我们都以为是蚊子叮咬,也没有在意,两天后红点越来越多,感觉不对劲的我赶紧带着他到了徐州市人民医院治疗。
然而,结果出来后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我蹲在医院的大厅里,好长时间都没能站起来,因为经骨穿检查,涵涵被诊断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我给儿子和儿媳说了涵涵的病情,大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的儿媳,又带着涵涵去了天津血研所复诊,经过一系列基因检测,确认徐州那边的诊断无误。
医院的专家组会诊后,制定了一个长期的治疗方案,从此孩子就开始了持续的化疗。
从早上8点到深夜2点,骨穿、腰穿、输液,一天不低于十瓶的化疗药就往孩子的身体里灌,身上的针眼不计其数。从此,一家人就开始走向了漫长而艰辛的就医之路。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感觉效果还不错,各项指标都基本恢复正常,医生建议回家康复。
回到老家后,我每天按时给涵涵服用药物,并定期到医院进行骨穿、腰穿检查。
我以为一切会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在九月份,涵涵开始出现呕吐、全身无力等状况。我当时二话没说,就和儿媳一道把涵涵再次送进了医院,结果检查发现孩子的病复发了。
治疗了半个多月,主治医生那天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认真地对我说,你们回去准备50万移植费,给孩子做骨髓移植吧,不然生命堪忧。
自从涵涵确诊之后,为了给孙子看病,全家人真的是倾注了全部的人力物力,目的只有一个,给孩子争取一个健康的机会。但如今已经负债9万多元,那剩下的50万,又该怎么办呢?
我在农村生活期间,平时花销很少很少,儿子修理钟表,儿媳在镇里的服装厂打工,两个人加起来每月也有五六千元的收入,经过全家人的努力,涵涵生病前,也存了二十多万。
可住院之后才知道,那点钱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
为了减轻一点经济上的压力,我让儿媳照顾涵涵,自己到附近的劳务市场,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给人洗抽油烟机、打扫卫生,只要能赚钱,哪怕再苦再累我都愿意干。
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流泪过,但每当我想起孙子的病,却常常让我泪湿衣襟。
虽然涵涵饱受病痛的折磨,但我每次去医院看他时,他总是对我说:“爷爷,要不咱就别看了吧,我不想你们都那么苦那么累!”
如今,我最害怕的就是医生的催款单,我看过孙子之后,就要赶紧回去赚钱。
好在,我当年的战友知道我家的具体情况后,他们一个个伸出了关爱之手,但像我们这样的年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而战友们大多和我一样,生活在乡下,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国庆长假的第四天,几个老战友特意来看我,我接过他们的红包时,我像一个被安抚的孩子一样,当场忍不住失声痛哭。
当年,在军营时我们大家都一样,如今我却成了战友中最没用最无能的一个;当年,我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祖国,我相信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面对的肯定也会是接踵而至的人性温暖。
今天我特意穿上当年的军装,强忍着浑浊的泪水,给善良的朋友们毕恭毕敬地敬个礼,祝你们幸福顺达,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