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会刷到很多女性脱口秀群像的视频。这些视频的评论区里有很多女孩在默默共鸣,当然也不乏有评论说“不要再吃女性红利了”、“不好笑”或者“这个梗过时了吧”。
我很喜欢看脱口秀,也觉得今年的段子整体质量很高。然而,当我看到这些评论时,也会不禁想:在不同的段子里反复提到同一件事(比如“重男轻女”),会不会太单调重复了?
后来我刷到牛津博主“凯尔特柚”的视频,她质问像我这样想的人说:为什么我们会不希望“女性”的话题反复出现,却不会对“职场”/ “打工人”的话题感到厌烦呢?我才发现我的思维也掉进了陷阱。明明本质上都是社会不平等,性别也好,阶级也好,学历也好,容貌也好。为什么大家对其中一些话题不厌其烦地讨论,却称另一些话题为“打拳”呢?
如果我们说不应该一直说女性、女性、女性,为什么我们愿意一直说打工人、打工人、打工人呢?有人高声批判女性苦难的局限性,但打工人的苦难也并不是所有人的苦难呀?所以,有什么不能讲女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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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时候,我很喜欢读波伏娃的《第二性》。波伏娃说女性总是分散的:分散在不同的家庭里,需要服务不同的男性,当女儿、当妻子、当母亲。不像黑人或犹太人一样有宏大的历史叙事和文化叙事,也不像工薪阶级、无产阶级一样有一起工作和相处的时间与空间。在那个时代,女性被其他诸如阶级、种族、宗教的符号分割开了,隐藏在角落里,很难团结到一起。
波伏娃说在黑人、犹太人、无产阶级已经组成一个“我们”而去发展革命时,女性还在自称“女性”,还在被称为”女性“。那女性什么时候才能从客体的”女性“转化成主体的“我们”呢?不正是在脱口秀舞台上讲述“我”的故事的时候吗?
故事就是力量,文字就是力量。今天的脱口秀把女性团结在一起了。大家诉说着共同的苦难,以微观的叙事去讲述一个家庭、一所学校、一家公司中的不公,然后汇集成千千万万的女性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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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仍然认“幽默与否”/ “好笑与否”是衡量脱口秀的标准,否则与公共演讲就没有区别了。不过,“好笑”的感觉是观众与演员互动的成果,而不是演员可以一力成就的。观众与演员之间的共鸣才是幽默感的关键。
比如,让一群老板和富豪去看打工人的段子,可能他们也不会觉得好笑。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己伤口上长出的花,不是属于他们的苦中作乐。同理,以男性的视角去看女脱口秀演员的段子,不感受到好笑甚至感受到冒犯都是很正常的。是否好笑的感受不能完全代表演员的表演能力,也不能说明观众的品鉴能力,只与两者之间共同的感受与经历有关。
退一步讲,即使有的段子不够好笑,也不是说女性相关的题材就不应该讲述出来,只是说演员的表达方式还可以更幽默、更精进,场子里的观众也需要更适配。同理,有的人讲工作的段子也并不好笑,但你不会因此去攻击说打工人的这个题材太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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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第一季就开始追脱口秀大会了,算是脱口秀的死忠粉。最早的脱口秀节目中只有思文,后来出现杨笠和赵小卉两位女性脱口秀演员,然后开始有颜怡颜悦、李雪琴等,到现在女性脱口秀的形象越来越多元,开始有黄大妈、Echo、小鹿、鸟鸟、彩铃、唐香玉、步惊云等等等等,很壮观。
重复又怎样呢?冷场又怎样呢?这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声音。
就像杨笠在这一季所说的:“这是冷场的沉默吗?不,这是血肉正在疯长的声音”。
希望脱口秀可以成为女性表达的方式,可以成为“我们”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