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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秦老板，”萧煌问，“你怕吗？要不要……先回去？”
生意人，总是怕死些。
之前萧煌同人打斗时，一直听到他在尖叫，吵得很。
第127章：
秦树影尴尬地笑笑。
他正坐在一块铺了毛毡的石头上，用团着雪的湿毛巾，努力擦掉皮靴上的血。听萧煌这么问，秦树影拘谨地站起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袍，郑重道：“我今日的确是怕。刀光剑影被人追着跑，这还是生平头一遭。但是……”
秦树影看一看身后的货物：“生意人怕死，但生意人也最重信用。一诺千金、绝无儿戏。说把这些送去北地，便一定要送去北地。”
萧煌心中对他多了一些认可，却更不想让他卖命，点头道：“说是送去北地，却不需要东家亲自去送。”
秦树影重重摇头：“听说太子殿下厌恶被人背叛，那如果我丢下殿下跑了，又与背叛何异？”
萧煌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冰冻，问：“你怎知本宫厌恶被人背叛？”
他的心里话只同宋袖讲过。
讲他小时候如何信任母亲，即便被母亲厌弃，也永远维护着母亲的声誉。相信母亲偏爱兄长，只是因为兄长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但母亲挥向自己的刀，和转身跳下高楼的身影，让他深深感觉到了被厌弃和背叛。
从那时起，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而如今，他只信宋袖。
而只有宋袖知道的事，为什么别人也知道了呢？
“是……是听一个外乡人讲的。”秦树影看出萧煌表情的冷峻，回忆着道，“那时因为买香料，我曾在娘娘的香坊认识一个男人。他同我吃过一盏茶，聊起太子殿下的喜好，说过这样的话。”
不必细想，萧煌也知那人是陆八万。
香坊开张后，宋袖负责调配香料，宋锦负责看店售卖，而陆八万则常常光顾，帮助并保护她们。
秦树影也是通过香坊，通过宋袖，表达他愿意竭尽全力，听萧煌差遣。
但陆八万是如何知道的？
或许……他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能从自己的过往，自己的只言片语，判断他的性情、为人和关注在意的事。
所以陆八万这个人，不容小觑。
“殿下……”秦树影还在等待萧煌的回答，等了良久，忍不住请罪，“我不该跟人聊起殿下，我那时……”
“无妨，”萧煌打断了他的话，“本宫确实厌恶背叛，既然东家不肯走，那便赶路吧。”
刺客里有几个活口，但他们咬死了不说自己受何人差遣。
刺杀太子已是夷灭三族的死罪，想必他们来这里之前，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如果此时招认，那么不仅他们死，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审不出来，便只有两个法子。
一是就地处死，以免带在身边，拖累队伍，还要再添一份口粮。
二是就近扭送本地官府，让衙门里的官员审。
宋豫的学生们闹哄哄地喊，都说杀了拉倒。
然而萧煌却道：“放了吧。”
“哦……”那长鬓男人向萧煌走了两步，恭敬地试探，“我们这里有个擅长跟踪追击的，可以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复命，或者被谁灭口。殿下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萧煌道，“就干干净净放了他。”
不必追击，萧煌也能判断是谁。
如今他的敌人有两个，陆八万和萧煜。
如果是陆八万，不会在知道他押送粮草北上后，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安排好刺客追杀。
那么便只可能是萧煜。
萧煜吗？
萧煌想起小时候，他在甬道长街遇到自己时的样子。
——“你冷不冷？是不是母后不给你衣服穿？”他的眼里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嘲笑，或者两者都有。
而萧煌那时反问萧煜：“你饿不饿？听说你的母妃只让你吃橘子。”
他的母后因为厌恶皇帝，同时厌恶着他。
而萧煜的母后，却为了讨好皇帝，不停地伤害儿子。
如今他们兄弟二人，也为了权势地位，伤害彼此。
离京前，萧煌已经施计让皇帝重惩萧煜，褫夺了他的王位。这一次放过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饶他一次。
“太子饶了他们？”两日后，萧煜在书房震惊地询问来人。
来人身穿黑衣，低着头，道：“活口有三个，太子没有杀，全放了。他们中有一个不敢回来，另两个回来了，等殿下明示，如何处置。”
“太子不可能就这么把他们放了。”萧煜立在烛火旁，闪烁的烛光把一扇桌屏上的木格子投映在萧煜脸上，让他那白皙庄重的脸，被分割成一块块忧虑重重的表情。
“小人也觉得不太可能。”来人道，“所以仔细查过，这些人没有带回来尾巴，无人跟踪、追击。他们的伤势不算重，是否……给他们养伤？”
他问是否养伤，没问让不让这些人活。
有些话不必说在明处，三皇子殿下为人温厚，不会口吐厉言。
“大冷的天，”萧煜看一眼外面，道，“伤口最难养了，那个没能回来的人，也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遭得住。”
来人身体一颤，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垂手道：“小人明白了。”
萧煜想不通。
访客离开后，他在府内踱步，先去了自己的寝殿。
黎青染在，正侍弄她的花。
如今宋锦常常在花房里养花，一只手里提着水壶，一只手里拿着剪刀。浇浇水，剪剪枝，吓得黎青染把几株名贵难养的都搬回寝殿了。
这里地龙烧得好，同花房的温度差不了多少。
见萧煜回来，她迎上去，要接下萧煜身上的披风。但萧煜没有脱掉披风，只是按住她的手，问：“你觉得，太子是宽宏大量的人吗？”
黎青染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殿下觉得，父皇是宽宏大量的人吗？”
萧煜神色不悦。
“你怎敢妄议父皇？”
黎青染笑了笑，笑得柔和却坚韧。
她说起萧煜应该关注的事：“都说父子很像，在臣妾看来，太子和父皇就很像。父皇知道先皇后肚子里不是自己的孩子，可还是娶她进门，封她为后，容忍她的坏脾气。太子也是，宋袖地位不高，他却打定主意，要聘她为妃。”
“你想说什么？”萧煜皱眉。
黎青染道：“先皇后霍氏死亡的事已经被揭露，父皇是怎么对待母后的？由此便知若殿下和太子有龃龉，太子会如何对待殿下。”
怎么对待母后的？
宫里的消息，每一日都传进府。
越听，萧煜便越忐忑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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