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娃和妈距离1400公里,和爸距离2000公里

企业   2024-11-24 19:01   北京  

读过石油作家曹建川长篇小说《父亲的高原》的人,无不被书中讲述的雪域高原上第一代青海石油人艰苦卓绝、荡气回肠的创业故事所感动。而今,60多年过去了,95后“娃娃”已站在天际线上的高原井场。

苦,是真的苦;哭,是真的哭过。泪洒落的地方,正是第一批勘探队员九死一生登上的英雄岭。沟壑纵横,壁立千仞,能上来的,都是英雄。

“真高真险真艰苦,真拼真干真英雄。”没有这股英雄气,干不了石油。“娃娃”擦干泪,咬牙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根,深扎在地下;将心,锚定在高原。

“父亲的高原”,已是“女儿的高原”。

10岁的李梦泽曾去花土沟看望爸爸。

我那遥远的花土沟

一般时候,娃和爸的距离是500公里,娃和妈的距离是1400公里。去年开始,娃和爸的距离成了2000公里。

一家三代石油人,在祖国的四面八方为石油奉献着。

李世平家有两个宝贝,一个是远方的闹闹,一个是家里的玉米。闹闹是女儿的小名,他和媳妇在25岁上得的。玉米是只泰迪犬,女儿上班后买的。

两个宝贝都被娇惯着,也都神着呢。闹闹1岁时,差点夭折在花土沟,长大后却天天长在了花土沟,叫都叫不回。

玉米呢,刚来时奄奄一息,差点活不成。闹闹给喂了支葡萄糖,立马精神了。

2年前,“油二代”李世平开始在敦煌基地享受退休生活;4年前,闹闹妈开始常驻兰州娘家,照顾生病的父亲;7年前,“油三代”闹闹大学毕业,开始在花土沟上班。一般时候,娃和爸的距离是500公里,娃和妈的距离是1400公里。去年,爸爸住进了西安的新房子,娃和爸的距离就成了2000公里。

一家三口跨着三个省的日常就这么开始了。妈妈想娃了,就每天晚上给娃打电话。爸爸想娃了,就每天帮娃遛遛狗。娃想爸妈了,就下班后发起视频连线,云上聚。

花土沟远得很。但,娃和花土沟不远。娃周岁生日都是在花土沟过的呢。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那么小的娃带上去,几近壮举。奶奶多年后还心有余悸:“哎哟哟,我娃差点夭折在那里。”

1995年夏天,位于敦煌的青海油田职工总医院诞生了一名女婴,足有8斤重,真是羡煞旁人。第二年,产假到期的新妈妈张海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花土沟,一别就是2个月。妈妈想娃想得心尖疼,奶奶横下一条心,带着尿布、奶瓶,抱着娃上了油田班车,出敦煌,过沙漠,翻大山,颠颠簸簸很远的路带娃找妈妈。

可刚过当金山,娃就有缺氧反应,哭闹不止;总算到了,又吐又拉,都脱水了。医院离得远,娃差点丢了小命。奶奶叹气:娃这些年怎么喂都不胖,是那次伤了本儿了。

花土沟早早就给了娃“颜色”看,可娃长大了还是一心想去。那里除了漫天漫地的黄沙,啥也没有。可是有爸爸!

娃10岁那年,一放寒假就和妈妈上了班车,坐得屁股疼也不吭声,吃了满嘴沙子也不在乎。到了花土沟,还是不见爸爸,又向荒漠深处走了10公里,直到天际线上冒出一个小点点。那是爸爸的铁皮房子。

爸爸青紫的嘴唇干裂着,35岁的人看起来像个老大爷。爸爸也不说什么,一下就把娃抱起来举高高。娃开心地尖叫着。

门上挂着的牌子褪了色——“青海油田采油一厂砂西作业区综二站”。爸爸管9口井,太偏了,都没有输油管线连过来,只能单井罐收油。为了看好它们,爸爸和单位签了承包合同。井站一共4个铁皮房,一个用来工作,一个做厨房,一个当厕所,一个睡觉。

包井人最大的责任就是保证油品安全。每滴油都是宝贵的。爸爸每天跑井,收油,装车。干完活,两个临时工走了,剩下他哪也不去。盗油分子猖獗得很,打电话威胁:“把油拉那么干净干吗?也不给我们留点,你小心点!”爸爸照样收油,斤两不丢。

他死死守着9口井,整整3年没回家。

爸爸都不怎么会说话了。生活用品啥也不缺,就是没人说话。春节前,矿上领导来慰问,家人来陪爸爸过年,妈妈帮剪头发,姑姑帮洗衣服,娃娃们在院子里逗狗狗玩。一家人包饺子,把鞭炮放得噼啪响。

爸爸包井的事上了《尕斯湖》杂志。9口井的小油流汇进油田的大油流,滋养着西部的工业、民生和国防。娃觉得,爸爸是个英雄。


泪,洒在英雄岭上

60多年前,第一批勘探队员九死一生登上英雄岭。60多年后,从大城市回来的娃眼泪开了闸:“不干了,真不干了。”

走出校园的李梦泽穿上红工衣,回到父辈奋战过的地方。

2017年夏天,娃再次坐上班车回到久违的花土沟。此时的她,是长江大学应届毕业生李梦泽,一名崭新的青海石油人!

出发前一周,爸爸嘱咐她吃了螺旋藻、血糖宁、血脂宁等,以应付上去后的头疼、失眠和心脏不舒服。这份高海拔地区的小劳保,只有在花土沟上班的给,别处不需要。

长发飘飘、细皮嫩肉的梦泽,迈开两条大长腿走在小镇上。路还是那条路,房子还是那些房子,爸爸常来买生活必需品的小超市还在。看哪哪亲。

被妈妈的眼泪召回来的梦泽,干上石油才发现,工作可不是小时候来做游戏过家家,“真高真险真艰苦”的现实并不好玩。

坐在皮卡车里跑井的梦泽,天天翻山越岭,车外黄沙飞扬,车里哪哪都冒着土。大老远从外面回来,好像就是为了吃土,心里好崩溃。

体重不到百斤的梦泽,跟着师傅换盘根、擦油泥、平井场。油泥一锹一锹铲也铲不完;紧盘根使出吃奶的劲,盘根还是纹丝不动。眼泪一颗一颗砸进地面的沙子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穿了好几层棉衣还直发抖的梦泽,在冬天的小站干活。小站藏在深沟里,全天不见太阳,冻得梦泽耳朵疼、脚也麻,下了班往队部走,腿怎么也抬不起来,原来是木了。

晚上瘫倒在宿舍床上的梦泽,饭也不想吃,红着眼圈给爸爸打电话:“不干了,真不干了。同学们也有没回来的,人家在外面下了班想逛街逛街,想吃好吃的吃好吃的。我在这种地方干啥呀?”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爸爸听着,心里难受着。那天娃发的照片,工服裤子上全是原油。干了一辈子采油的爸爸一看就知道,这油不是蹭上的,是喷上的,就问,咋搞的嘛?娃的眼泪又开闸了:本来都收拾好了,刚要下班,一个闸门“滋”了。

娃是全家人的心尖尖,小时候跟着奶奶,没受过委屈,要星星就给星星的。长大一点,爸爸带着去过北京,去过山东,送去外面大城市上大学。给娃起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叫“梦泽”,就是想娃将来能过上好生活。娃在大学品学兼优,是优秀学生会干部。娃的梦想是做名律师,找个喜欢的城市定居。可冥冥之中,娃听从召唤,回了花土沟。

干石油的都苦,青海油田最苦。老天总是把石油藏在荒凉艰苦的地方,好像故意难为人。爸爸硬着心哄娃:“再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真英雄还是假英雄就看能不能坚持,爸爸就是这么坚持过来的。爷爷就是这么坚持过来的。我娃没问题的。”

梦泽洒泪的地方叫英雄岭,在天地间横卧着,在深沟险壑交错着。整座山体是亿万年前洪水退去留下的。60多年前,第一批勘探队员为找石油,九死一生登上英雄岭。路太难走了,能上来的都是英雄。

后来,第一批钻井队“开”进来,第一批采油工“开”上来,梦泽的爷爷和战友带着朝鲜战场的伤疤和军功章“开”进来,开荒种地,创建农场,保证石油人能活下去、干下去。

这些人当时的年纪就是娃现在的年纪。没有一股英雄气,干不了石油的。


并立时,我们离太阳最近

和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井站在一起,顶着高原最强烈的阳光,娃身姿挺拔,把自己也站成了一口井。

站在演讲台上,李梦泽分享着自己的青春故事。

风又起了,沙又来了。梦泽擦干眼泪,顶着大风,踩着黄沙,擦井口、换盘根。工作再枯燥,总得有人去干。井上,站上,沟里,坡上,她到每个岗都认真学,咬牙干。日复一日,体质增强了,身体耐受力也强了。师傅们点头: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还真行。

工作第三年,梦泽被调到厂技术中心工作,搞精细注水。都说“今天的水是明天的油”,水注好了,就能把油搞上来。梦泽花了很长时间去探索一个井组,研究怎么改善地下连通关系,一步步地,真的见到了效果。有的井一时没有增油,她就研究为什么,日也思,夜也想,慢慢有了新认识。娃得了油田推广应用类科技进步三等奖、油田创新创效二等奖、油田科技进步一等奖。

工作着,研究着,搞技术带来的成就感看得见、摸得着。

工作第6年,梦泽转岗到厂机关办公室,每天写东西,搞接待,组织活动,忙得团团转。和之前搞技术不一样的是,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有一天,外地同学问她“在哪里”的那一刻,她找到了感觉。

此刻,她在狮子沟。无数道山脊被大自然鬼斧般削平,一条条深沟在高耸的两山之间蜿蜒。这里没有狮子,只有一条极难走的路,上接着白云,下临着危崖,没有一寸是平地,90度的直角弯一个接着一个。汽车上坡下沟声嘶力竭,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崖。上一趟狮子沟惊心动魄。好不容易上来了,高海拔,缺氧,人站一会儿就觉得憋闷;动作大了,说话急了,就会喘。然而,深沟里,竟有一两台抽油机在孤独地律动;山巅上,亦有三五台抽油机在寂寞地磕头。

此刻,梦泽在井场上,和狮20井站在一起。他们的身高都是海拔3430.9米。这口诞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井,最高曾日产上千吨,是青海油田的功勋井,亦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采油井。梦泽作为前任管井人,曾和它朝夕相处。

一次次,她奋力站在“老伙计”旁边,顶着高原最强烈的阳光,迎着最猛烈的大风,远眺天边的昆仑山,心中满是豪情。作为集团公司“企业精神教育基地”和青海油田柴达木石油精神训练营主要体验地的讲解员,她动情地向远道而来的人们讲述着这口英雄井的故事。

每讲一次,灵魂都受到一次洗礼。她身姿挺拔,把自己也站成了一口井。根,深扎在地下;心,锚定在高原。

梦泽最喜欢小站外那一圈格桑花。为种活这些花,师傅们把含有碱和芒硝的土一遍遍在水里泡,光育土就用了2年时间。种下后,每天用生活废水滴灌,才开出美丽的花。

好东西不是生来就有的。心血洒在哪里,哪里才开出花来。青春之花也是一样的。

2022年6月2日,北京的阳光格外明媚。集团公司“青春心向党、建功新时代”青年座谈会暨青年精神素养提升工程动员部署会现场,来自青海油田的李梦泽用心聆听“第一课”,授课人是集团公司党组书记、董事长戴厚良。座谈中,梦泽讲了自己的故事:“我在古老的英雄岭高地得到了很好的磨砺和锤炼,透过万山巍峨,我看见了柴达木石油的远光。”她的故事打动了现场和远程在线听会的石油人。

2023年8月20日,高原上的格桑花正蓬勃盛放。李梦泽光荣入党了。此时的她,还是集团公司西北协作区“理想新征程”石油青年演说大赛二等奖获得者、集团公司青年讲师、青海省共青团第十五次代表大会代表。


心安处,有梦成泽

爸爸问,回来后悔不?娃坚定地摇头。那“真高真险真艰苦”之地,于娃而言,已是青春的主场!

本文作者与李梦泽在狮子沟作业区合影。

对爸妈来说,所有的节日都是寡淡的,只有娃回家的那天才是真正的节日。可来自戈壁滩的信息越来越弱。打电话才说了两句,娃就说,还加班呢,不说啦。爸爸有些失落。上次在北京学习完就直接回花土沟上班了,敦煌家里都没停一下,更没吃上一顿爸爸做的饭。

娃早就答应爸爸,等轮休了带他去云南。好不容易出发了,娃带个好大的皮箱,还说:“去完云南就要去巴厘岛啦,老李同志您就回西安吧!”谁知刚到西安,娃接了个电话就回花土沟了。说走就走。

狗狗,娃也顾不上了。李世平走哪都带着狗狗,每次给玉米洗澡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一弄完就给娃打电话,嚷着:“带走!”其实真要带走,心里肯定失落。娃不在身边,玉米就是娃啊。

一听见楼道里有拉箱子的声音,狗狗就快速跑到门口,歪着脑袋瞅老李。老李摆摆手:“哎呀,不是的不是的!”它眨着小眼,一会儿看门,一会儿看老李。老李最会哄娃了,梦泽一累了烦了,赶快发几张玉米的照片。狗狗睡个觉四脚朝天的,立马把娃逗乐了。

梦泽上班七年半了。日子每天差不多,狗狗陪着爸爸,妈妈陪着姥爷,她长在了花土沟。爸爸在敦煌影剧院看见过娃,娃在青海油田活动上当主持人。娃给董事长做汇报的事上了新闻,爸爸是听身边关系好的朋友说的,回家悄悄“百度”了一下,真有。爸爸妈妈还有个心事,娃长大了,啥时候领个男朋友回来看看嘛。

娃想奶奶了。老人家走了两年了。那天接到电话,娃和爸爸正在岗位上,赶紧请假从花土沟往回赶。可是路上太远了,终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敦煌墓地几百个黄土堆里又多了一个,奶奶和爷爷在天上团聚了。

柴达木第一代石油人已所剩无几。一块块墓碑上,写着逝者的姓名和生辰。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为了石油长眠于遥远的异乡。

奶奶去世,她的子孙们都回来了。大姑年轻时从玉门去了河南参加石油会战,留在了中原油田。二姑从冷湖油田去了山东参加石油会战,留在了胜利油田。爸爸、伯伯和叔叔留在了青海油田。一家三代人同根同脉,发端于青海,蔓生于四面八方,为祖国奉献着石油。

有一次,爸爸问娃,回来后悔不?娃坚定地摇头。爸爸放心了。

在北京开会的晚上,梦泽忽然就想家了。那个气候干燥、色彩单调、没有绿草地和百花园的高原上的家,应该又起风了吧?朋友圈又有人去旅游了,观星空,看雅丹地貌,躺在“最孤独的公路”上拍照,对着“真高真险真艰苦,真拼真干真英雄”的标语牌感叹。而之于梦泽,那里已是青春的主场!

本文原载于2024年11月22日《中国石油报》5版,原标题为《女儿的高原》。

策划:邵美玲

文字:大庆油田 崔英春

图片:李梦泽 李世平

编辑:杨子仪

责编:姚婕娜

审核:向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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