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苟活
田柔刚
她叫余秀华,写了一首诗叫《苟活》:
每天下午去割草
小巫跟着去,再跟着回来
有时候是我跟着它
它的尾巴摇来摇去
这几天都会看见对面的那个男人割麦子
见着我一脸谄笑地喊秀华姑娘
我就加快割草的速度
好几次割破了手指
这个上门女婿,妻子疯了二十年了
儿子有自闭症
他的腰上总是背着个录音机
声音大得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我的一只兔子跑到了他田里,小巫去追
但是他的镰刀比狗更快
他把兔子提回去以后
小巫还在那里找了半天
[济之评语]
人性有多无奈就有多坚韧。
余秀华在农村生活中,“顺便”就描画出生活的现场速写,挖掘出人在“苟活”状态下的真实人性:小巫是只忠诚的狗,“每天下午去割草,小巫跟着去,再跟着回来”,“有时候是我跟着它”。人与狗的生活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
相遇对面男人,是个上门女婿,妻子疯了二十年,儿子自闭症。他生活艰辛而痛苦,却总是以“谄笑”面对“秀华姑娘”,这样喊她,她感到亲切而温暖。因此加快了割草的速度,甚至好几次割破了手指。作者对这个男人同情兼有怜悯。
苟活的人内心不乏矛盾和挣扎。比如男人腰上的录音机声音大得整个村子都听得见,也是一种寻求心灵慰藉的方式。孤独与苦楚都需要释放和遮掩,而且那么渴望被关注。
苟活的人可怜又可卑。当秀华姑娘的兔子被这个男人用比狗“快”的镰刀“解决”了以后,连小巫都无可奈何。作者并没有描述自己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她应当与小巫一样无奈吧?诗有余音缭绕……
人啊,人!苟活还在继续,其实苟活是有勇气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