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章节，点此可读：面包上的音符
上集回顾：
“我现在对幸福的感知力，要比以前强多了。跟你坐在这个院子里，一起晒着太阳，悠闲地喝着咖啡，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郝思嘉点点头。
“是啊，一起看一朵花，看一片叶，看一缕阳光，看一个树影，看一片云朵……就是很幸福的事。”
《面包上的音符》第245章
1
一阵悠扬的钟声在寺院中回荡，隐隐约约传来虔诚的诵经声。
两只白猫从餐桌边走过，走到斑驳的墙根下，趴在阳光里，慵懒地晒着太阳，不时喵喵两声。
楚乐府朝它们望去，他对郝思嘉说：“我爷爷奶奶家的院子里，会经常跑来流浪猫，后来爷爷就特意买来很多猫粮放在院子里，让它们很容易找到吃的。猫很聪明，记得有一年，有两只野猫特意跑到爷爷奶奶家的院子里生小崽。”
说到爷爷，楚乐府的语气有淡淡的忧伤。
郝思嘉说：“爷爷奶奶是那种很温暖的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很温柔地对待。”
2
楚乐府将目光从两只白猫身上收回，望向郝思嘉。
“如果爷爷见到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楚乐府有些失落地说，“唉，真是可惜呢……有时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爷爷这个岁数，没受太多苦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也算一种福气吧！”
身为医生，看过太多不能自理的老人，最后很可怜又很可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生活质量可言。
“是啊，不说别人，你看我奶奶，真的是太可怜了，有时看着她，会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这个老人真的是我奶奶吗？总觉得我奶奶的灵魂早就离开我们了，剩下的只是一个陌生的肉身。”
谈到生老病死，郝思嘉和楚乐府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古寺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气息，与寺中那些植物的清新和花的芬芳混合在一起，让人清醒又安宁。
郝思嘉安慰楚乐府：“我相信人有灵魂，爷爷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在那个世界等着我们呢，以后我们还是会跟他团聚的。”
楚乐府点点头。
他希望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这样好，这样的话，死亡无非是一扇门，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在那个世界里，同样有自己的亲人。”
离开这边的亲人去跟那边的亲人团聚，死亡既是一场伤感的离别，也是一种美好的团聚。
3
周三上午，楚明哲开车带着母亲去西山的那个墓园看望父亲。
文丹坐在车后座，她旁边的座位放着一大束鲜花。
粉色的康乃馨、粉色的玫瑰、粉色的百合……这束鲜花看起来很温馨。
温馨得不像是去看望逝者的。
文丹每次去看楚衡之，都会买这些粉色的花，而不是买白色或黄色的菊花、白玫瑰、白百合、勿忘我这些。
楚衡之曾经对她说过：“文丹，以后我要是去世了，可别给我买白菊花白玫瑰这些，这种花抱在怀里多难看啊，难看又难过，你就给我买粉色的红色的花，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当时他俩在看电视，里面有个剧情，妻子去墓园看望逝去的丈夫，抱着一束白色的鲜花。
“没准你能活一百岁，我比你先去世呢。”当时文丹还笑着揶揄楚衡之。
4
“你爸爸身体挺好的，就是走得太突然了。”文丹对正在开车的楚明哲说，她的声音充满悲伤。
“是啊。”
每次陪母亲去看望父亲，楚明哲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父亲确实走得太突然了，如果那天不是去见邱大志，在这场疫情中，父亲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明明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邱大志，但楚明哲的内心还是忍不出对邱大志心生怨恨。
但这次楚明哲在母亲面前没有流露出这份怨恨。
他安慰母亲：“都是命。”
文丹没说话，她陷入在自己的哀思里。
楚明哲不想让母亲难过，便故意转移话题。
“妈，您还记得吗？我的童年按理说挺苦的，但因为有你和我爸，我竟然没觉得怎么样。”
楚明哲在后视镜里悄悄观察母亲。听到他讲小时候的事情，母亲的神情果然松弛不少。
“那时懵懵懂懂，就是想不明白，我爸我妈多好的人啊，为啥邻居们都欺负他们看不起他们呢？记得有一次，我悄悄跟我爸说，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我要把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全揍一顿。”
文丹苦笑：“我们被欺负没什么，就是苦了你和思茉。”
因为家庭背景，那段时间小猫小狗都能来踩他们一脚。
楚明哲说：“后来思茉再也不愿意回来定居，估计跟小时候被小伙伴欺负有关系……现在回头看，我爸其实挺厉害的。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不管生活有多难，还是能保持乐观，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抗挫能力和自愈能力特强。”
“那时候大家都不读书，也不能考大学，但他还是坚持教我们，要我们努力学习知识，还告诉我们一切都会变好的。他还告诉我，说那些欺负我们的人，是因为生病了，等他们的病好了，他们也就不会再那么对我们了。”
“是啊，你爸是个好爸爸，也是个好丈夫。”文丹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5
十几分钟后，楚明哲和文丹到了楚衡之的墓地。
楚明哲将那束鲜花放在父亲的墓碑前，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擦墓碑上的灰尘。
楚衡之墓碑上的照片，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楚明哲将父亲照片上的灰尘擦去。
照片中的楚衡之，穿着一件深色的毛背心，微笑地凝视着文丹和楚明哲，眼神温柔。
楚明哲望着父亲的照片说：“爸，我和我妈来看您了，您在那边还好吧？我们都挺好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妈。”
接着，楚明哲向父亲汇报他的工作，还有楚家投资的那几家公司的一些事情。
等他跟父亲聊完，墓碑也被他擦得一尘不染了。
“妈，您来跟我爸说。”楚明哲对文丹说。
文丹指着十几米远的一棵大树。
“明哲，你去那棵树下等我，这次我想跟你爸单独说一会儿话。”
“好。”
楚明哲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的墓地，然后朝那棵树走去。
6
等楚明哲走到那棵大树下，文丹含泪抚摸着墓碑上楚衡之的照片。
“衡之，已经三年了，没有你的日子，真难熬啊！你知道吗？有时我真想跟你一起去。”文丹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可理智告诉我不能那么做，不然的话，明哲和思茉多痛苦多自责，衡之，你在那边再耐心等我一下，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应该不用等很久，没有多少时间了。”
文丹泪眼朦胧地望着楚衡之的照片，照片中的楚衡之还是在望着她温柔地笑。
“衡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乐府和思嘉结婚了，领了结婚证，但没举行婚礼，他们计划以后举行婚礼。思嘉那孩子不错，咱们家乐府很爱她，看着乐府幸福，我也高兴。”
7
沉默片刻，文丹轻轻叹气。
“衡之，我知道你肯定牵挂大志，大志前段时间被小伟打了，因为房子的事情。小伟想一个人霸占五棵松那套房子，这个你没想到吧？因为一套房子，父子反目，兄弟结仇。现在那套房子卖出去了，是大志让明哲帮他卖的，小伟和绵绵也回老家了，他们拿着房款的一半，生活肯定不成问题。”
顿了顿，文丹又说：“衡之，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坦白，我把你的遗嘱改了，你别怪我，我承认当时看到你的遗嘱，确实非常生气，还很嫉妒……我那么爱你，那么信任你，你却跟别的女人生有孩子，你让我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为了大志，你竟然偷偷卖掉传家宝，这些我后来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为了跟大志见面，你怎么可能感染上病毒？怎么可能连命都没了？还有，你竟然在遗嘱上给他留那么多钱……我真的很生气，也觉得委屈。”
文丹用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去。
“衡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不管大志的。大志今后的生活，我已经通过严律师安排好了，从下个月开始，严律师就会每个月给大志一万块钱的养老金，医疗保险严律师也给大志买好了，哪怕大志活到一百岁，我们楚家也会照顾他的，不会让他受苦，这个你放心。”
四周的墓地一片寂静，只有一只乌鸦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哀鸣。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