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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jour
"雨的回响"2024/11/24于上海影城组织了近期超蒂电影《好东西》的女性专场,并有幸邀请到了本片编剧/导演/剪辑指导邵艺辉来到现场交流,嘉宾小吓和石新雨亦为本次谈话增加了非常丰富、深度的内容。
虽然时间有限,
但在这一同温层,一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谈话,它既向内柔软承接女性之问,也关心女性在未来可想象之光。
嘉宾交流环节
吓:在场的很多女性都比较年轻,我们感受到我们跟你上的是同一片互联网,你电影里面很多“梗”,我们会觉得很亲近,会欣喜你看到我们了,同时我们也看到你了,你的电影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抚慰和接纳。我经常关注你的微博,你真的很活跃、很真人,其中我看到一些路演的说法,王铁梅这个名字其实是跟一个互联网的博主有关系,你还去给她留言。
邵:肯定有很多看过电影的朋友主动去艾特她,但主要是因为我妈妈姓王,那个网友我后来也有关注她,她也叫王铁梅,她很可爱。然后我就给她留言,好有缘分。
吓:你的创作养料似乎很多是萃取自互联网的,这其实跟我们的阅读习惯很像,所以就想问问,你是怎么把你的互联网阅读有效地转化成你的创作,并且我觉得很多人上网都会看到这些社会新闻,看到这些语录,看到这些梗,但TA们其实不觉得它可以成为我的创作的一部分,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可以被放出来?
邵:其实我创作的时候,的确也没有想过我要放进去什么,如果是预设着去创作的话,可能效果就不会太好。但是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也爱上网,而且肯定就是跟大家上的是一个网(笑),那还能上别的什么网(全场大笑)。但重点是,我是爱上网,也爱看看书,或者爱看大家最近在讨论什么。
我觉得这些东西在日积月累中,它会形成你的潜意识,你会不自觉注意到这些。等到真正在创作的时候,其实我还是以故事、人物,标准的一场戏的剧作方式去想的。
《好东西》里面的人物有很多经历是跟我很贴合的,我平时跟我朋友的聊天内容,跟大家在关注的其实也是一样,会感觉所有我们大家好像都会去探讨这些事儿。如果大家长期去关注这些,内容就会形成我们意识的一部分,自己都不是特别自觉能区分,写着写着就自然带出来了,的确不是因为我想要加入一个话题,就是写到那儿,我就感觉人物会说这些。
与导演交流现场
吓:用很当季的食材做出了很当季的时蔬那种感觉,很鲜。
邵:对,好像有这种感觉。但其实我写的时候也会有意识的去注意,我不会用网络热词。当然,现在大家说我里面也有网络热词,就比如结构性压迫、上野千鹤子,这算网络热词吗?
我觉得首先这些是永远都会被大家讨论的,只要我们这个世界的结构是这样,那结构性压迫它就一直在,它不是那种会过时的那种词。会过时的、一阵流行的网络用词,我是不会加进去的。或者大家有没有觉得哪些是?
吓:是的,我其实理解有观众会觉得这些台词很书面,可能是因为TA们不习惯有人这样说话,当这样的语言被用进日常里面,TA们会觉得很陌生,但其实我们很多女性在日常应对的场景都会这样说话。
邵:我觉得这也是双刃剑吧,反正我的确是有在小心地运用有一些“热词”。但可能确实有人在上另一个网吧,有一些网络热词,像什么“给力”这类似的,我平时好像也不会说这些。所以我就会注意哪一些词是真的会过时的,但另一些,例如女性相关的“月经“,它就是不会那么容易过时。而且,就像女性的无偿家务劳动啊,这个就一时之间是不会过去的。
石:我觉得《好东西》有一点很好,你似乎是对不同的词语被放在什么样的处境里是比较敏感的。比如说,当男性说出结构性压迫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演员是变得笨拙的,并且是愿意把自己的这份笨拙拿给大家来分享的,我觉得这是一种对于语言本身的敏感。因为诚然这些词都会在日常生活中用到,但它确实会在不同场合里产生一种陌生化的效果。
邵:这个的确是,在编剧的时候,我自己确实是有将一些比较女性主义的词汇,选择让男生去说的考量。首先,是它会造成一种喜剧效果,观众默认这些男性人物应该不懂这些词语的真实涵义,但也并不是完全确定,这能引起一种多义性。然后,我的确比较避免让女性去说这些词,这样我觉得可能有点太顺了。电影里的女性,尤其是铁梅,她已经是女性主义者了,考虑到这个人物的某种真实性,她对这些都很懂了,她就不想再去输出给别人了。
石:嗯,是的。看电影的时候,很直观的感受就是似乎这些问题其实是女性每天在面对的问题,所以更多的是反映在她们的身体上,反映在她们直接面对问题的反应上,比如说她们直接喝止一个人去撒尿的这种行动上。
邵:你说得没错,我在尽量把她的一些理念化成行动或者动作。另外,你们几位应该是好朋友吧,都认识,比如当你们这些其实已经是女性主义者的朋友在一起聊天的话,基本就不会聊某些前提了。你们已经默认我们现在共同处在这种结构性压迫下,就不会再以这种比较表演化的方式说这个词了。这也是我认为像铁梅,包括小叶,其实她也是处在半觉醒或者觉醒的路上,她俩就不会再把这些先说一遍。
石:我很同意你说小叶已经是一个在半觉醒路上的人了。因为很多情况下,小叶或许会被传统的男性作者塑造成一个完全的恋爱脑,是具有依附性的。但是我觉得你是不是更倾向于,把她对于个人恋爱的看法,或者是对于个人有爱的能力的这种阐述,放到和女性的同一个语境里来说,就更多是小叶和铁梅分享她为什么会这样做,而不是她向胡医生去展示。
邵:你说的没错,我是希望小叶她被塑造成也是觉醒了的女性,她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女性主义者。有一些行为,她知道自己在给女人丢脸,“我做了一些倒贴的行为”,她会这样说,但是她又控制不了她对异性的这个心情,我相信很多女孩也会有这种困惑。
对异性的需要和女性自我意识的无法平衡,她的痛苦主要是这一层的痛苦。我在剧本里写的是,她跟小胡说,我很喜欢谈恋爱,虽然我可能是被言情小说阻碍了;但我一开始剧本还写了,我可能是被父亲制下的浪漫爱叙事阻碍了,后来我把这个删掉了,而且是拍完我剪的时候才决定删掉的。因为它有点拗口,我不希望这种拗口的名词在女性角色里面说出来,这个就不太像生活中的感觉。
石:确实,这样说话会带来过度的陌生化。
邵:会让观众跳戏。但是我当时为什么这么写,是因为我觉得言情小说它的范围很有限。这种浪漫爱叙事是包含方方面面的,所以她下一步才能说你也是另一种受害者,你不会爱,就是在说他(小胡)也是被这种父权叙事文化塑造过的男性。但是这段加进去之后整体情节的趣味性就会打折扣,所以最终还是做了取舍。
吓:你片子里面的女性都是自己在说自己的语言,然后把这些文本化的部分分配给男性,就像刚刚新雨讲这有戏剧的功能,也有我觉得是因为他们不太会说话,所以要让他们学习一种新的说话方式的技巧。
邵:你这么理解也行。我刚才还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也想跟大家讨论一下。因为我看现在也有网友跟我说,就是我这里面有一些脏话,比如“妈的”、“他妈的”,然后大家现在也对这个脏话有一些看法。
我很早之前看《语言恶女》,其实里面是在分析一些辱女的词,它首先提到的是辱男的词很少,辱女的词很多。然后,有一些姐妹就说,以后你最好就不要再说“妈的”了,就说“爹的”或者“他爹的”。
其实我在写剧本、甚至我让演员表演的时候,我也有想过这个。但想一想,如果在这个片子里有一个人说“他爹的”,首先这就让人跳戏,因为它不属于我们的真实环境,是非日常化的,它是一种比较刻意的行为,而且这种刻意太过度了,反而很容易让人出戏。所以其实我最近也在思考,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不加脏话,但我觉得好像缺点力量,因为她此刻很愤怒,那她骂什么呢?大家也可以想想,就是不再辱女,但还要能表示出她现在心情愤怒的可使用词语。
石:或许是在一个允许她说出拗口话的环境里,我们可以使用这种爹的,就是使用新的词。
邵:对,这就是特定情景,对吧。我记得第一次出场“妈的”,是她(铁梅)跟踪那个男的,她先问小叶你认识她吗,小叶说不认识,然后说“妈的”。像这种情况,那还能说什么呢,如果是说“他大爷的”,感觉词的力度和愤怒的情绪不够强,它是有点自己在调侃的感觉。
石:而且这个语气不像上海,更像北京。(全场笑)
邵:对。
观影现场
吓:我认识一些翻译字幕的朋友,TA们在翻译一些国外的影视的时候,会把那些脏话翻译成“爹的”,一开始大家看到的时候会觉得很怪,但是如果所有人都这样做的话,可能就会不怪了。
主持:这或许是一种让惯词拥有更多赋义的可能性。
邵:如果这是一个很大的力量,或者有一系列的影视作品都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实现这样的图景。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过程,去逐渐改变语言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我相信我们大家也正在这条路上前行着。只有我一个人在想的话,可能还无法形成更生活化的情境性……大家觉得呢?
吓:我还有一个观点,就是我觉得比如说像“BI”这个字,大家也会觉得是很侮辱女性的。但是最近我跟我朋友都很喜欢用一个表情包,就是“男人莫要装没有的BI”。等于你可以自己去定义语言,也就是可以有不同的方式去对待辱女词。
邵:我之前看《语言论》,虽然它说的都是英文世界里的语言分析,关于母语的一些词,但它里面也有说到——我们可以夺回自己语言的主体权。有一些可能被污名化的东西,我们可以自己把它重新往正面上引导,比如说“bitch”,但如果是我们自己说“我就是一个快乐的小‘bitch’ ”,第一反应并不会觉得它在侮辱人。
包括很多被贬义化的词,我们现在如果单方面说我就不用这个词,这是一种选择,但还有一种就是我们通过自身的使用方式,让它有一种美化的、中性的可能,成为一种主体的调解。类似我是一个便宜婊,就是我穿的衣服很便宜,这种是不是也是一种?我觉得每个人的方法很不一样,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石:每个人都会形成慢慢形成自己的语言体系,而且中文现在目前就是没有一个共同的语言体系。
邵:一时之间突然转换,好像是不是有点难?
石:就是至少我们可以分辨得出,哪些作者使用“他妈的”这种词语,确实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男子气概,但是有些只是情境需要,我觉得观众是会做出区分的。
主持:在已知的条件下里,我们可能必须重返物质化的过程,才能在其中获取自我的主体意识。
邵:而且我觉得我们也可以驳回“妈的”这个主体权,比如说“妈的”就是说我的“妈味”(女性意识)上来了,我要面对你,对吧?“他妈的”就是别人的妈过来跟我们在一起,联合所有的妈一起前行。(全场鼓掌)
与导演交流现场
石:还有一个关于场面调度的问题,我觉得《好东西》里面的场面调度很丰富。我注意到,你或许好像是喜欢在更喜剧的情境里,比如说像饭桌上那种对话节奏更密集的情境里,使用较短的镜头;然后比如说像铁梅和小叶她们在买水果、或者在谈论小马和铁梅上床这些比较生活向的情况下都是用长镜头。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区分的?或者其实是通过一种影像的直觉吗?
邵:一个是直觉,还有就是根据戏的节奏来弄的。像饭局是很多人在一起,有时候重点是这些人物的台词,有时候是听的人的反应,这个就需要把镜头切得很碎。
其实《爱情神话》里也是这样,我在那一场戏(老白家的餐桌戏)也会切的很碎。镜头的运用跟人数多少有关系,人多的时候必须切碎才能让大家看清楚,而且必须得是近景或者特写,太远无法看清人物的表情。
如果人物少的情况下,在《好东西》里,比如二人(铁梅与小叶)讨论铁梅有没有跟小马上床那场、她两(铁梅和小叶)吵架那场、包括最后添的彩蛋,铁梅和女儿茉莉讨论作文,有这些是长镜头。首先人少,就会更方便一点,而且机器可以聚焦着人物的行动,跟着她们的动线一直在改变。我喜欢空间和时间交织在一起。
石:是的,每次你用到长镜头的时候,空间也都是非常复杂的,并不是因为人少而变得单纯,或者变得简单,这一点就很好。
邵:其实这也跟先选定了这个空间有关系,我先选定了空间,然后再想匹配什么样的镜头。比如说像那个福达音乐商店,是因为我先看了那个景之后,我发现它的空间比较丰富,它从外面就是个小街道,先可以走两步。所以她那个时候就先说,哎呀,这个机票怎么那么贵,然后她又进入了这个可以买水果的地方,买水果、面包;那个店还有一个院子,所以我希望她们能在三个空间里谈论三个事儿,这种空间的改变可以帮助话题切换得舒适。
石:而且这个便利店好像是个很典型的上海的空间,它这样走进去是买东西的,然后走出来又有一个小巷子,似乎在它的空间的不同部分里,可以发生不同的对话。
邵:对是的,是挺有上海当地特色的。其实北京是不是也有?
石:北京似乎路要更宽一些。
邵:对,那种小路的就很少。
观众QA环节
观众提问环节
观众1:今天是我第四遍看这部电影。我观察到,在第二次的快剪里面有一个镜头是小叶和胡医生,胡医生在看电影,好像是流泪了,但是小叶她是在购买页面买平衡车。我就想她是在给自己买一个平衡车,想要成为像铁梅那样的人,还是她就是在给铁梅买。前情里已经交代过铁梅把平衡车卖掉了,所以我是在想小叶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胡医生没有那么关注,反而是对铁梅母女两个的关系会更深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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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2:在今天看这样一个轻盈的喜剧真的太美妙了,在这个影片里铁梅是一个特别特别立体、丰满的一个人,特别想问一下导演关于人物塑造的问题,希望您可以分享您的灵感和技巧。
主持:关于邵导的人物,我也有个疑惑。我看到您的公众号上有一篇文章叫《我爱寡妇》,我非常喜欢那篇文章,然后我发现您两部作品的主要角色都是单亲妈妈,您是故意这样设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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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3:电影里面的两个主要男性角色,一个是自己愿意去理解女性主义的小马,还有一个前夫哥,这样的男性人物形象其实对我会产生一个陌生化的效果。在我的日常生活当中,跟大部分男性朋友,我其实不敢跟他谈这些东西的,担心会破坏我们的情谊,有发生相关谈话的几乎是亲密的男姐妹,所以我在想,导演在去写这两个男性角色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接触过线下的男性,有真实的创作养分。
邵:其实的确这样的男性是很少,但是我生活中也已经有这样的男性了,他们在学习或者在看女性主义的书,了解了很多。而且我发现有一些男生,他说起这些比我还激动。
有一次,我们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然后有一个我们不太熟的一个女生,她说到了女生跟人去看电影,不就是默认可以跟他约会、回家了吗,要不然就别跟人家看电影。我认识的这个男性朋友,他当时就特别激动,输出了一大堆,就是他认为女生跟人约会是没有被迫连续的绑定发展的,他当时跟那个女生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肯定我生活中有,但是的确非常少,而且我跟你也有一样的问题,就是我对有一些我不是那么熟的男生,我其实觉得他还不错,但是也会偶然发现他可能会排斥女性主义的迹象,我也不会跟他聊这个,我也害怕会破坏我们的情谊。
其实,我们对自我情绪的感受是有迹可循的,我也接触了一些我认为不错的男性,或者他现在在了解女性主义的男人,我觉得他们首先有个共同点,在他也不了解任何女性主义相关的事儿的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就不容易会让你难受。
其实我们把女性主义想得有点太复杂,它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东西,它属于一个文明底线。很多男人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些相关,但他也知道不应该随便跟你开黄色笑话,也知道不应该随便摸你,他就是本身就会尊重你。而且我觉得这不是基本吗?
尊重女人跟尊重男人是一样的,都是你应该尊重人,我觉得尊重是作为一个文明现代人的基本底线。
还有就是这种男人,他心胸也比较宽阔,他对他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他能愿意去了解,他可能听到这些东西很陌生。但是他会好奇,向别人寻求解释。
我觉得这存在于有一些人可能更文明,而不是说有一些人更懂女权。所以我们有时候可以筛选一下,如果是你很亲密的人,比如说你的男性朋友,你的老公,你喜欢的人,这些人我觉得大家可能有义务跟他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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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4:因为其实我本人可能是在近两年,才会对女权主义或者女性主义的了解比较多,所以其实就我个人而言,肯定是去了解了,才会觉得它有在发展之中。我感觉这几年性别意识其实发展得挺好的,不论最近有卫生巾的相关事件,我觉得大家的做法还是挺理性,也挺有成效的,这是我的个人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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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5:我是第一次看您的作品,注意到影片里面有相当多含教育色彩的所谓“金句”,我会有点担心您的作品会不会被评价为是用金句去堆砌而成的,或者问题也反过来问,就是只靠口号跟金句,我们能够建立起自己作为女性主义者的信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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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而且我觉得不是口号,对我来说是宣言。虽然在生活中,对我要创造一个新的游戏的这些言语我也很熟悉,但是我第一次看到它被一个电影拍到大银幕上,我还是很振奋,我就觉得它是一边在对角色说,也是在对我说。
石:我觉得一方面,你的风格或许是语言又精彩又励志,但是你在身体性上面的创造也非常的有趣,比如说像啤酒瓶一打开,然后就全部喷起来;还比如说两个人发生矛盾,然后突然喷泉这样喷出来。这些处理都是能激发身体动作的,《好东西》它确实激发了我们在身体上面的一些共鸣。
主持:我想到一场戏,在这个所谓的金句堆砌的集成,铁梅几人的餐桌戏,其实是以章宇(饰演小马)露腹肌这个动作为结束的。我觉得您有在动作和言语之间做到一个很好的平衡,大家虽然会说它是金句电影,但是并不会觉得疲劳,那这些词语的使用就不是功能性的,干枯的。
现场合影
特别感谢:
李雨萱、杨二
后浪出版公司赠予女性主义书籍
oddsome赠予卫生棉条
麦特影业
-finir-
文/邵艺辉、石新雨、小吓、白日梦鱼
编辑/白日梦鱼
排版/Jenny、月球不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