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 極坣 公众号
本來我有些猶豫要不要寫這個前言，因為一般寫了也沒人看，今早剛醒，收到陳介秋bro發來的消息，一條文字說“火了啊”，然後跟著一張小紅書的截圖，我一看，原來是我的朋友謝李斌老師發了我一部分學生作品大加讚揚，說的很誇張，大概是“你們都寫不過小學生”之類的話，哈哈，給我拉了一波仇恨，憑我多年混跡網絡的經驗，料定評論區必有懂王出沒，打開一看，果然是各路髙人的指點，甚至，還有嚷嚷著要報警的。當然，我理解他們，大家常見的小學生作品，大多數還是拿個瓦當紋的格子蠟染粉彩紙寫個唐詩什麼的，也聽了多年的“取法乎上”，看了多年的勤禮碑曹全碑集字作品，看到幾十種不同風格的學生作品出自同一個老師的指導，自然會通過結果反推過程，得出很多讓我啼笑皆非的答案來。 所以我覺得還挺有必要聊一聊我的書法教學，以什麼形式聊呢？剛好最近在讀蘇軾文集，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蘇軾有時候想聊一個道理，會在文章裏虛構一個所謂的“客”，這個“客”，一般是負責與蘇軾抬杠，妥妥的工具人現眼包，所以客問，客曰之後，即是蘇子曰，蘇子一頓嘴炮之後，最終往往客笑，客忻然，而我這兒不用，工具人都是現成的，我直接與各位在綫battle。 我首先要談的是書法速成，這是多年來大家給我貼的標籤之一。速成，是用儘量短的時間達到看上去很好的效果，只是還有一點，在我眼中速成的路線也伴隨著極強的套路性與排他性。 舉個例子來說，有的學生學了一門楷書，勤學苦練，看上去功底紮實，但想要轉學行書時，則特別痛苦，筆勢無法連貫，筆法無法理解，強行寫出來，還是一副橫平豎直的面貌。 道理可以以此類推，這些學生在任意兩門字體中轉換，無論是從隸到楷，還是從楷到篆，都是同樣的結果。 我覺得，如果是這個樣子，那麽他的老師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個老師必然是在教學中強調篆隸楷的某一門是基本功，寫字要一筆一劃，規規矩矩的。 ——這個老師也必然是認為要先學好一體，才能學其他書體的。 ——這個老師的日常教學，也必然是大量的重複練習，一個筆畫要練幾十遍，一個字要練幾十遍，從筆畫到單字，從簡單到複雜，從獨體字到上下結構左右結構上中下左中右全包圍半包圍，再是各路偏旁部首挨個兒總結，抱著一本教材死啃，美其名曰打好基礎，不追求速成。。。。 這樣的方法下能教出什麼樣的學生呢，一定是對於某種套路化的書寫方式非常熟練的學生，在瓦當紋格子紙內有著极強的寫作品能力，無論學生們的天賦性格如何，當同一個老師教出的一批學生的作品擺在一起時，你會發現寫得大同小異，從筆畫，到結構，都是同樣的味道，橫細豎粗，空白均勻，筆畫都是頓走頓或者回走回三件套。 ——這樣的老師，看到我的教學成果，自然是無法理解，要打電話報警的。 ——然而在我看來，他們這套，才是真正粗暴的速成。把書法中龐大的信息量，壓縮成簡單的套路模板，讓學生大量練習，最後的結果就是“一招鮮吃遍天”，在學習書法還沒入門的時候，就把自己未來的路給走死了。 首先，我不強調重複，我強調豐富。重複練習一個字，寫上十遍，你會發現往往第一遍學生看得最認真，五遍以內必然開始靠記憶或者靠自己的硬筆字經驗來處理筆畫和結構，屬於無效甚至有害的練習。我自己練也不能免俗。不如用有限的時間多練幾個不同的字，效率大大提升。 第二，我不強調專精，我強調廣博。經典字帖在技法上，都是极為全面的，只是側重點不同，而取法乎上，僅得乎中，我們早期在同一個字體上能獲得的東西，都是它最表面的優點，還得打點折扣，而如果能廣博一點，反而營養均衡，一個一年內純練顏體的學生，讓他重開，練一年的歐顏柳趙，最後單看顏體水平，反而是後者更強。至於專精，在我看來反而應該是後期的事，學生在技法全面之後，找到自己的興趣點，專精一門或幾門，自然一往無前。 第三，我不強調熟練，我強調陌生。以下你們將要看到的學生作品，有相當一部分，學生是寫作品之前壓根沒見過沒聽過這個風格或書體的，想不到吧？尤其是大行書作品裏，相當一部分學生從來沒寫過行書。他們是用自己平時在楷書或隸書裏得到的東西來寫行書，當然，這麽說有人會覺得太扯，那照這個意思，行書不用學了？首先，我把作品看作對日常練習的補充與滋養，搞作品不是目的，日常練習才是重點，其次，要相信“陌生”的力量要遠比“熟練”打動人，選擇熟練的風格搞作品，日常練習的優點缺點都會暴露無遺，選擇陌生的風格，缺點也能變為優點，甚至是獨一無二的優點。 那麽有人問，那這種優點是真實水平嗎？能長期保持下去嗎？ 我的答案是——都不是，但都很快會是，孩子對於知識的學習，是先見到，再記憶，最後再理解的，而成人往往希望他們先理解再記憶，實際上，讓他們見到自己可以寫出這樣的字，很快他們就真的可以寫出來，至於他們是怎麼理解的，我不必管，我只知道，孩子的作品絕不可以以平庸無聊的狀態呈現，因為這是書法教學中特別難得的精彩有趣且接近藝術自我表達功能的部分。我也鄙視一些老師，用所謂的“學生真實水平”作藉口，來掩蓋自己在教學中的懶惰，以及自身能力的平庸。 當然，說到這裏，點一下題，我的題目是《其實我也寫不過小學生》，我說這話不是誇張，是真的寫不過。我的習慣是搞作品的時候給學生示範一張完整的範本出來，讓學生據此發揮，至於他們寫的時候，我是摸魚玩手機，還是戰戰兢兢地在旁邊盯著，情況各有不同，我其實享受在旁邊盯著的過程，尤其是出現學生自己發揮，打破我原本計劃的時刻，我們就可以通過改變下一個字或下一個筆畫的方式，來使整體依然保持合理，而這樣的結果，往往是出人意料地好，會遠比我自己原本的示範更有想象力。董其昌說字要熟後生，我想我在搞作品的過程中代表的就是熟，而學生則是生，相結合的結果，自然遠比我的一手俗字更動人。 第四，我不教套路，我教原理。我們通過對某一門或某幾門字體的練習，根本目的是什麼？是學會一種處理方法，積累經驗，一直用下去？我覺得不是，字體，風格只是一個載體，我們學什麼都是一樣的，五體之間用筆和間架結構的道理是相通的，也有一些個性化的東西是相悖的，比如勤禮碑中長橫收筆處常見的大骨朵，你只看這個現象，就會情不自禁地用筆尖描畫修補，然後寫其他字體時，沒有那個大骨朵你就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如果你從書寫的角度思考一下為什麼會有這個大骨朵，就會知道，大骨朵只是一個提按的過程，本質是發力的變化，透過現象看本質，當換一個字體，大骨朵不存在的時候，提按發力的本質依然存在，這就是本質，就是原理。現象與本質，在日常教學中要結合講解，如果本質錯了，那麽現象抓得再準也是沒用的。這就是市面上書法教學套路教學的根本錯誤所在。 其實還可以繼續說下去，但我想先說到這兒，就不必第五第六下去了，後會有期嘛。這是本號的第一篇文章，希望以後還可以跟大家聊下去。 在此要感謝陳介秋兄弟，為我這篇文章的排版提供了非常中肯的建議。感謝王相墉老師，為這篇文章書寫標題，王相墉老師是我學習道路上非常重要的老師，我曾在王老師主理的“不輟”網絡班學習過，對我影響非常大。 我是一個不謙虛的人，深知自己的過人之處，也深知自己的不足，這篇文章多有輕狂之處，但也希望能通過這篇文章收穫更多的批評，認識更多優秀的朋友。《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蠟染紙，三支尼龍筆
02.
朱子洋（8歲）
《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蠟染紙，尼龍筆
03.
張月塵（8歲）
《敕勒歌》
尺寸：138*69cm
材料：半生熟書畫紙，尼龍筆
04.
侯靜辰（9歲）
《臨吳昌碩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楮皮紙，尼龍筆
05.
喻樂安（9歲）
《AI楷書四大家》
尺寸：125*80cm
材料：練習毛邊紙，尼龍筆
06.
徐若曦（9歲）
《臨曹秀先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楮皮黃麻紙，尼龍筆
07.
周子騫（9歲）
《臨伊秉綬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楮皮紙，純羊毫筆
08.
鄭彌菓（10歲）
《杜甫詩兩首》
尺寸：138*69cm
材料：微噴紙，尼龍筆
09.
王初晨（10歲）
《曹植白馬篇》
尺寸：138*69cm
材料：半生熟書畫紙，尼龍筆
10.
汪文駿（10歲）
《臨劉玉璋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半生熟書畫紙，尼龍筆
11.
何沐風（10歲）
12.
陳沐昕（11歲）
尺寸138*69cm
材料：染色楮皮紙，純狼毫，胡開文五十週年墨
13.
王思齊（11歲）
《下終南山過胡斯山人宿置酒》
尺寸：180*96cm
材料：蠟染紙，尼龍筆
14.
王語婷（11歲）
《前赤壁賦》
尺寸：180*85cm
材料：微噴紙，純狼毫筆，胡開文五十週年墨
15.
王國涵（11歲）
《臨伊秉綬楹聯一則》
尺寸：138*69cm
材料：楮皮紙，尼龍筆
16.
章雅諾（11歲）
《還記得那條河嗎》
尺寸：138*69cm
材料：微噴紙，純狼毫，精韻明玄墨
17.
李逸晨（11歲）
《歸園田居》
尺寸：138*69cm
材料：夾宣生宣，純羊毫筆
18.
王萬韜（11歲）
《臨魯大東書將進酒，因聯繫不上，未得到魯大東老師同意》《節臨來自某忘記名字大學的某忘記姓名大學生本科畢業作品的和子由記.園中草木十一首.其二，有知情者請聯繫》《蘇軾詞選》
尺寸：138*69cm
材料：微噴紙，尼龍筆，胡開文五十週年墨
35.
石宇童（14歲）
本推文中學生作品落款題跋部分如與正文風格大小迥異，則基本是由我代寫的，年齡所限，學生寫小字的能力普遍不高，當然，其中也有很多落款題跋是出自學生本人，相信行家一眼就能分辨，也相信大家可以包容理解，在此謝過！ 正文部分均為學生親手書寫，在我的抖音號裏有大量的視頻為證，出於排版美觀的考慮，就不在對應作品下一一說明了，特此聲明，感謝觀看，期盼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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