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会计文化在海外账簿中的体现

    我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是人类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经历数千年，由路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等途径将中国古文明传播向世界各地。其中，日本受中国古代文化影响至深。先后派出隋遣使、遣唐使等，将中国文化带回日本，为后来日本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也是在这一时期，中国的“计帐”及相关的会计制度体系也随之传入日本，经过一定的改造之后，在日本扎根并流传下来，在对日本官厅会计发挥重要作用之后，又影响到了日本商业会计账簿的发展。

日本传统账簿的体系构成、特点及蕴含的中国因素

近期，笔者翻译出版的渡边泉教授的会计史名著《簿记见证会计历史的真实——对公认说法的批判》一书中这样写到：会计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之所以受人们信赖的最大因素在于以交易事实为基础的账簿记录。可见账簿记录的重要性。

日本传统簿记通常被称为“帐合法”，而日本大众通常将日本传统账簿统称为“大福帐”。“大福帐”这个称谓在普通民众的意识中含义比较复杂。有时它代表一定的贬义，主要指技法简单、落后、不合理、杂乱无章等。但有时候又会代表一种吉祥的寓意，称作“大帐”“大宝惠”“大寿帐”等，都是些吉利的美称，但这些都不是根据账簿的内容和实质而起的名字。是在“大帐”上添“福”以祈求福气之意。大福帐也有同名异意的情况。同样叫大福帐，不同地区、不同行业，账簿内容不尽相同。

大福帐的装订格式主要分两种：袋帐和长帐。

“袋帐”是指将用纸折成四折，一般以20张为一拼，将其拼成数十拼，当用纸不足时还可以增加。袋帐主要作为细目总账使用。

袋帐形如其名，相较长帐而言尺寸较短。通常几十张一起装订，装订位置顶端、右端皆有，依情况而定。

“长帐”是指将用纸折成横长型，之后不能增减纸片的账簿，主要作为日后的证据记录，如向奉行所（现在的政府办公地）提出时须用长帐。长帐一般作为原始记录放在经常使用的地方，如前台等。作为证据文书使用这一点与意大利复式簿记诞生时的用途是一样的。

长帐从形式上看，为竖长条形式，顶端线装钉死，以防止随意增删页面，与现代会计中用作总账和日记账的订本账相类似。另外需要注意的是，长帐大多会在顶部加装挂绳，便于悬挂或手提。有些账簿还会像本账一样，在底端加带子，绑合后便于管理。

账簿所用纸张主要是和纸，如越前和纸、美浓纸、西之内和纸、程村纸、岩国半纸等。这种日本传统的纸张，制造技术也是由古代中国传入，似现代中国的宣纸。日本的传统账簿主要分为一般中小商家的账簿和大商家的账簿，其中大商家的账簿相对具有一定的系统性和合理性，具有更高的研究价值。

此外，日本传统账簿有以下几个特点：白纸不画格式，记入出与入时写其汉字作为区别；数字使用日式数字等传统记数法；使用毛笔、墨，直书；分多册账簿，无总分类账。

从实际情况来看，日本传统账簿“无总分类帐”的说法并不十分准确。根据商家不同，有的大商家也有总分类账。日本传统记账因为当时不使用阿拉伯数字，因此，无法在纸上运算。所以，传统记账的另一个特征就是绝对离不开算盘。还有当时商家之间账簿保密，有的商家用符牒（暗码）进行记账。而且各商家账簿体系不尽相同，账簿名称也大不一样。比如说“当座帳”又称“売上帳”“売渡日記”“附込帳”等，而“当座帳”也是流水账的意思。

由此可见，无论是会计相关的记录工具还是记录方式，无不表现出日本民间传统账簿受中国影响之深。

日本传统账簿还有一个特点。为了预防火灾时账簿被烧，他们会将账簿归纳装订在一起，用麻绳等加装提手，便于地震火灾时及时抢救。而日本账簿所用的纸墨是不怕水的，将账簿从灾难中抢救出来后，通常会投到院子里的井内，待灾难过后从井内打捞出来晾干即可像从前一样清晰。从这种处心积虑保护账簿的措施上，可以看出日本商家对账簿的重视。

近代日本古账簿残留状况及蕴含的中国因素

由于天灾、战乱等原因，再加上日本账簿多是将和纸折起来使用，和纸的质地又非常结实，所以，还出现了将用完的账重新翻过来，用记过账的纸的背面接着记的现象。因此，日本遗存下来的账簿就数量而言并不是很多，多是些小商家的残缺品，不够完整，缺乏系统性。大商家的账簿也有一部分被保留了下来。其中，作为研究材料使用的有近江中井家、伊势冨山家、出云田部家、出羽本间家等。

中国会计博物馆收藏有江户时代（1603—1867）京都前川五郎左卫门家古账簿文书113册，以及其他一些散存日本古账簿文书。京都前川五郎左卫门家古账簿文书，是日本京都六角本能寺町前川五郎左卫门家的家族企业古账簿文书。中国会计博物馆藏的是该家族一百余年各类行业的以账簿为主的会计记录及相关文书，内容以货币兑换相关内容账簿、米店贷款账簿、吴服（和服）店账簿等为主，其时间跨度从文化11年（公元1814年）到昭和5年（公元1930年），计116年。

第一，伊势冨山家账簿。

日本现存最古老的商业账簿是伊势（三重县）冨山家的《足利帳》（1615—1640）。

《足利帳》是记录冨山家1616年至1640年25年间净资产增减的大福帐。其封面正中央写着“足利帳”三个大字，右上角写着“伊势太神宫”，左上角写着“五大刀寄”，下面写着“定弘”。“定弘”是冨山家第七代传人。其尺寸为长26厘米，宽19厘米，使用薄的美浓纸，加上首页和末页一共10页，右侧装订，不过，在末页的背面写着“紙四十壱丁”。足利帐中简单地记录了日期及金额的增减，有时会附记一些重要事项。

第二，江州中井家账簿。

江户时代，江州也就是近江国（现滋贺县）人以读、写、算的能力高而闻名。江州人善于行商，因此，那里的传统簿记法在日本全国也是出类拔萃的。

中井家现存史料一共有一万五千之多，其中有一半是“店卸目録”，也就是决算簿。小倉称中井家的帐合法是日本账簿的典型。它的机能不逊色于西洋式的各种簿记法。

中井家账簿种类繁多，共分为三类：会计计算簿类，决算簿及辅助簿类，物资数量计算簿及金额计算簿类。其典型账簿有大福帐、金银出入帐、借贷帐、分类帐等。纸张主要用西之内纸、美浓纸、半纸。装订方式分长帐和袋帐两种。账簿按常理是每年一月一日更新，但大都习惯于一月八日换新，作为商店一年当中的最初仪式被称为“开帐”。记账用定位文字万千百拾等，同时为了避免篡改，数字多使用壱、弐等多划数字，而零是个例外，用0表示。通货以金、银、钱、札通用，有规定的统一换算率，如金的换算，1两=4步，1步=4朱。

中井家的记账形式是在没有线条的白纸上进行记录，直书。记录的位置顺序等大致是定下来的。大致的记账方式是：首先在纸的右上角记入月、日，之后只记入日直至下个月。年大多用十干十二支来表示。之后重起一行，记入金额，按顺序记入货币种类。在金额下方稍离一点距离的地方写摘要，客户方姓名在第一行用粗字，交易内容在下一行稍往下用细字记入。如果客户名需要作为标题时，就在这一页的最前面，也就是时间行的前一行，取中间位置，用最粗的字记入。为了验证正误，将记录的金额与原资料进行对照，如果无误就在金额下方按印。这和中国的习惯是一样的。

日本的这种受中国影响之深的传统账簿的记账方式，一直延续到了明治时期。

大森研造教授在其1921年发表的有关日本账簿的研究中认为：“日本的账簿由来于中国，这是毫无悬念的。《古语拾遗》《日本记》等中记载，在天明天皇在位时期（707—715）已经存在计帐，籍帐……史籍中出现的日本最古老的商业账簿是1520年的‘土仓帐’（当铺的台帐），而正是因为之前有了唐制的田租帐、户籍簿等的存在，才有了室町时代末期的土仓帐。”

日本江州日野町的矢野久左卫门家是天明年间（1781—1788）创业的古老商家。其账簿当中出现了和中国四柱清册酷似的会计结算方法。这可以说是中国官厅会计体系向日本官厅会计体系、日本官厅会计体系再向日本民间会计发展演化的一个过程。

综上所述，日本账簿文化由中国传入，经过漫长的演变，演绎出自己独特的一面。总体看来，日本传统账簿的特点与中国有许多相似或相通之处，比如：纸张，用传统汉字记数，使用毛笔、墨，直书，使用暗码记录，商家之间账簿保密，使用算盘等。日本民间传统账簿从装订形式上，与我国传统账簿装订有类似之处。记账方法上，如为了验证正误，将记录的金额与原资料进行对照，如果无误就在金额下方按印等习惯也和中国如出一辙。足可见中国古代会计文化对日本影响甚大。

（作者单位：上海立信会计金融学院中国会计博物馆国际会计史研究中心）

编辑：翟梓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