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让梁思成潸然泪下的古建筑:天津宝坻广济寺

学术   2024-12-16 05:01   日本  

 

2005年9月,天津市政府宝坻区奠基修建一座寺庙,2007年完工了。这座寺庙名曰:广济寺”,很多朋友都以为它是一座新建的仿古宗教寺庙,其实不然!

 

 我们知道目前中国辽代木构建筑有八座:河北省涞源阁院寺文殊殿;天津市蓟县独乐寺山门、天津蓟县市独乐寺观音阁;辽宁省义县奉国寺大雄殿、河北省高碑店新城开善寺大殿;山西省大同华严寺薄伽教藏殿、山西省大同善化寺大雄宝殿、山西省朔州应县释迦木塔。其实还有三座非常精彩的辽代木构建筑,遗憾的是,他们在近代时期因为各种因素而损毁了,他们是天津市宝坻广济寺三大士殿、河北省易县开元寺毗卢殿、河北易县开元寺观音殿、河北省易县开元寺药师殿、山西省大同华严寺海会殿。

 其中天津市宝坻广济寺三大士殿就是文章开头提到重修的广济寺,这次广济寺的建设是在原宝坻广济寺1000年的生日之际,原址重建的。有朋友会问:宝坻广济寺是如何损毁的呢?这里我们先说说始建于辽开泰九年(1020年)辽宁义县奉国寺,当我们走进这座被梁思成在《中国建筑史》中称为“千年国宝、无上国宝、罕有的宝物”的建筑之时,你可否知道一场劫难险些让这座伟大的建筑消失。

 时间回到1948年的辽沈战役,10月1日,国民党派出20多架轰炸机的袭击义县,据记载标有236的飞机投下的两颗炸弹,一颗落在大殿外侧。一颗炮弹砸穿了大雄殿的屋顶,落到了释迦牟尼的手中佛像手部损毁,神奇的是这两颗炸弹居然没有爆炸。1997年7月23日,在奉国寺西侧原寺庙藏经阁的建筑工地中,又挖出一颗没有爆炸的炸弹令人无法解释的现象让这座极品国宝保留了下来,但是同样在战火飞纷的时期,天津宝坻广济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同时在1948年11月份平津战役拉开了序幕,为了协助解放军四野迅速渡过攻打天津市区,时任天津宝坻县长于生组织民工千余人,拆毁了广济寺内殿宇的木材石料在龙港村的搭建跨河临时。这座存世罕见的辽代建筑,除了四块残碑只剩下土台了。(据说事后此行为受到河北省委的通报批评,县长余某专门在《河北日报》上刊登了检讨书)。

如今天津市宝坻区河的白龙港大桥

20 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的一位建筑学者专程来到宝坻考察广济寺,得知寺庙已经被拆毁后,在观看当时县文化馆制作的寺庙模型时,竟然扼腕落泪。解放后,广济寺拆毁的消息让梁思成知道了,梁思成沉默了许久,然后长叹一声,老泪纵横,痛心疾首。之所以梁先生如此的伤楚,是因为广济寺留下过梁思成考察测绘的足迹......

1932 年四月,梁思成先生在天津蓟县考察独乐寺,当时独乐寺被蓟县乡村师范学校所征用,时任师范学校教务处主任叫王慕如,他是清朝最后一期的秀才,参加过冯玉祥的西北军,北伐战争失败后回到天津蓟县教书。梁先生在考察之余常和王慕如聊聊天,王慕和提到他家乡宝坻县有一个叫西大寺的寺庙,和独乐寺有诸多相同的建筑特点,梁先生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发现的线索,于是计划从结束蓟县独乐寺的考察活动后去宝坻看看,不巧的是当时那几天蓟县到宝坻的长途汽车停运了而没有成行。

 回到北京后,梁思成看到美国人兰登·华尔纳1932年夏天拍摄的广济寺的照片。(兰登·华尔纳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文物盗窃犯。1924 年 1 月华尔纳到敦煌莫高窟后,给了当时看守莫高窟的王道士一些礼物就开始对莫高窟唐代26 块壁画精品进行了揭取,他是敦煌文物掠夺盗取并破坏最为严重的盗贼之一)。

 梁先生他从照片上初步分析是辽式原构1932 年的六月十一日,梁思成先生和营造学社的社员东北大学王先泽来到天津宝坻西门内西大街的西大寺。考察工作一共进行了三天回到北京后梁先生撰写了《宝坻县广济寺三大士殿》的考察报告,发布在营造学社汇刊第三卷第四期上。文章分为行程、寺史、大殿、结论几部分。

 

 今天我们就走进梁思成先生的宝坻广济寺吧:宝坻广济寺位置在宝坻县城西侧的西大街,与天津蓟县独乐寺位置相同,当地俗称为西大寺。寺庙取名为广济寺,取自佛法广济众生之意

 当梁先生来到广济寺时,天王门内的四天王已毁,门口挂民众阅报处的招牌天王门东边配殿门上挂河北第一长途电话局宝坻分局的牌子,梁先生还在此打了一个电话回北平。当时天王殿、配殿钟楼、鼓楼都是明清以后的建筑物。

 广济寺最吸引梁思成先生的便是已经成为城内骑兵一团的马草储备仓库三大士殿。大殿正中檐下有两块华带牌匾,上一块是题记:三大士殿,梁先生考察认为牌匾的书法和蓟县独乐寺“观音阁”非常的相似,应该是出自李东阳之手。下一块是:阿弥陀佛,为康熙十八年白某书写。

  三大士殿四阿庑殿顶建筑。细心的朋友会发现建筑的正脊比当心间稍微长一点有限,显得十分的短促,这就是宝坻广济寺三大士殿一个建筑特色:庑殿顶没有做过推山的工艺

 三大士殿屋顶正脊两端安置有一人多高正吻,外形呈上小下大的长方形,螭尾上半段是双龙戏珠,背上斜插宝剑,螭尾下段的龙头衔住正脊。垂脊有九件走兽,带头的是嫔迦是一位甲胄武士,这点和独乐寺的一样。在他的后面是造型清秀的天马和凤,后面的倒立的鱼也是宝坻广济寺三大士殿一个建筑的瓦作特色,式样非常罕见。在测绘屋顶的工作中,让梁思成感触到一件“非常的有趣”的事情:他们花重金扎了一幅梯子上屋顶进行测绘,由此引来很多好奇的当地人观看,其中很多人还爬上屋顶,把屋顶当成瞭望台,看看四处的风光。一边是梁先生紧张的测绘,一边的好奇的瞭望,那场景确实的有趣。

 

 三大士殿殿内堆积着大量的稻草,有许多人正在轧马草,满屋尘土飞扬。这样的环境让梁先生下脚都非常费劲,测绘的时候甚至于都没办法由东到西,由南到北直接拿尺子测量,需要一段一段的分开测量,再把数据拼凑起来。

 当初梁思成来到广济寺,看到寺内的破败的状况,相比不久之前考察的蓟县独乐寺相去很大,一度让梁先生“情绪很低落”,但是当梁先生看到殿内上部的彻上露明造时,发现结构非常的精巧。心情非常的高兴。报告中他记载:在发现蓟县独乐寺几个月后,又得见一个辽构,实是一个奢侈的幸福。奢侈两个字足以说明梁先生考察西大寺的兴奋之情。

 

 除了殿内梁架、斗拱的测绘外,梁先生还特别关注殿内的众多佛像。当心间、次间大的砖坛上供奉观世音、文殊、普贤三菩萨的塑像,这也是大殿命名“三大士殿”的缘由佛像前有三张供桌。砖坛下有侍立的菩萨像六尊,金刚护法各一尊。稍间东西山墙下有十八罗汉像。殿内北部的扇面墙有五大师菩萨和协侍七尊,合在一起殿内共45 尊之多。被梁先生分析为非常唐式的三大士像以及其他众多的塑像或被人破坏,或被盗毁。

 堆积的草里还覆盖着九座石碑,其中梁先生认为最珍贵的就是太平五年所立的石碑,当地人称为透灵碑地方县志记载:石碑光莹澄澈,都可以照鉴人影,叩击声音类似于钟声般的铿锵有力的金属音质。它被称为宝坻八景之一的珉碣银钩遗憾的是这样一块文字优雅雕刻工整古秀绝伦石碑如今却只剩下碑座了,孤零零的放置在宝坻一个公园的土坡上

   三大士殿后面的空场堆满了稻草,但是让梁思成欣慰的是,可以毫不费力踩着稻草爬到檐下对斗拱等构件进行观摩和测量。

 梁先生考察时针对广济寺的寺庙的状况,在考察报告的最后也提到广济寺保护的重要性、必要性。并且担心:若社会和政府不速起保护,怕可指日而计了无情的历史验证了梁先生的预言,宝坻广济寺的建或许是对梁先生的一种告慰!建,在社会层面上夜产生了不同的声音笔者认为:天津宝坻广济寺复建的设计师,是对梁先生当初考察报告有过严谨的研究,并以此为设计蓝图,很多细节之处基本还是按照梁思成考察记载的原有的样式进行了恢复可以称得上比较成功的恢复古建筑的实例我们也可以从宝坻广济寺的复建收获一些经验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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