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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小浅
来源：猪小浅，ID：zhuxiaoqian0214
作者：猪小浅
来源：猪小浅，ID：zhuxiaoqian0214
看故事，品人生。我是小果妈妈。
一起来看看今天的故事：
01
我在我妈的婚礼上，认识了宁思凯。
很洋气的婚礼，夏日的海边，泼天的粉色朱丽叶玫瑰铺满自助酒会。
6月，威海已经热起来了。
我穿着粉色的小礼服，坐在白色凉棚下面，丝丝冒着热气。喝了口汽水后我自言自语，这么热的天，还在外面办婚礼，想热死谁啊。
旁边一个陌生的男生搭话，你也受不了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宁思凯。
他向不远处，笑颜如花的新娘呶了呶嘴说，越是徐娘半老，越是能作。
我瞥了他一眼，说，人家哪是作啊，人家是卖弄。
他接口说，对对对，卖弄风骚。哈哈哈……不服老啊。
后来，新娘拉着新郎过来了，在我面前转了圈说，怎么样，今天还行吧？
我指着身边的宁思凯，说，妈，他说你徐娘半老，卖弄风骚。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说，她是你妈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别人穿这种少女婚纱，是卖弄风骚，这位姐姐穿上全是风情。
我妈呵呵笑，说，这小孩谁家的啊，嘴巴这么甜。
新郎忙说，我朋友的儿子。
然后训斥宁思凯说，你在那里胡说什么！
新郎叫唐李。虽然是我继父，可我还是喜欢叫他老唐。
宁思凯对他吐了吐舌头。20岁了，依然带着点顽童般的可爱气。一时间，让我的心跳有一点点乱。
那是2014年，我有幸第二次参加我妈的婚礼。
为什么说是第二次呢，因为我妈的第一次婚礼，我还在她肚子里。
看到这里，不要以为我要讲我和宁思凯的故事。
其实我要说的，是我妈有点荒诞的情感纠葛。
一晃也有大半生了吧。
02
在婚礼上认识宁思凯后，我才发现他的大学也在杭州。
我俩同龄，性格很搭，都喜欢K歌，追剧。那时候都大四了，后悔没能早点认识。
有时觉得，现在的男生进化得可真好。不只可以当男友，还可以当闺蜜。
宁思凯是我继父老唐朋友的儿子。
闲聊的时候，自然会说起老唐和我妈。
老唐和我妈相识在11年，是位小有名气的风流老浪子，奔四的年纪一直不结婚。
那时候，我妈也单身好几年了。
我刚考上大学。开学前的暑假，我妈拉着我去旅行散心，选了最悠闲的邮轮。
每天在船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本应很舒心。
可惜我妈天生是招蜂引蝶的体质。吃个饭，游个泳，总有男的围着我们转。
有天早上，有个男的非和我们挤在一个桌子上。
我妈很优雅地往椅子上一靠，向邻桌的男人微微一笑。
邻桌这个男人就是老唐了。
他心领神会地站起来，拍了拍那男的肩膀说，兄弟，换个地方坐。
那位“兄弟”马上站起来，乖乖走了。
因为老唐1米87，长得魁梧健壮，站起来和信号塔似的。
我妈说，男人啊，最懂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而全世界最懂男人的女人就是我妈了吧。
宁思凯说，感觉你妈想得到哪个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我说，你口气还挺像我二姨的。
03
在我二姨的嘴里，我妈是个近似于妖精一样的人物。
其实不用形容，也能猜到我妈很美。
不过这个世界上，美人多，能利用自己美貌的女人却很少。
比如那天在邮轮上。我和我妈说，多亏那个叔叔帮忙，要不然真麻烦，没完没了。
我妈半躺在床上，燃了根烟，说，叫保安其实更管用，比找男人强。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找保安？
我妈看着我笑，说，这么大了，还是什么也不懂啊。
是啊，现在我才都懂了。
高端的猎手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嘛。大部分人，不论男女，喜欢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对他好。但我妈的逻辑不一样。
在她的思维里，我喜欢你，才给你一个机会对我好。我喜欢你，才给你机会来救我。
老唐是搞房地产的，美女不是没见过。
但他说，你妈那个微笑绝了。这么多年我都记着。
厌烦，无奈，无力，微愠，又保持文雅体面。
老唐当场心头一热，感觉不站起来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
从此，他一头扎进我妈的温柔里，没出来。
04
宁思凯说，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呢？真好。
宁思凯家里，人丁稀少，爷爷那辈儿就是一脉单传。他爸有一个姐姐，独身主义。到了宁思凯，又是硕果仅存。
宁思凯说，看你家好热闹啊，我家过年都没人。
虽然，但是，常说亲如姐妹，可是姐妹多了，未必都相亲相爱。
比如我妈和我二姨，结了一辈子的死结。
我姥爷一生5个孩子，2儿3女，我妈最小。
我二姨生在69年，比我妈大6岁。5个孩子里，成绩最好。北京读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市委工作，各种优秀。
91年底，二姨交了一个男朋友，经常来我家。
那时候我家住在平房。
一天，我二姨和男朋友回来，看见我妈在院子里洗衣服。
二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自己洗衣服。
我妈对我二姨笑了笑，没说话。
她男朋友说，别这么刻薄，做了就应该鼓励。
我妈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还是没说话。
那时我妈十七八，看照片真美啊，正是一朵初初开放的小白花。不动一言，却给了二姨男朋友一个晴天霹雳的震撼。
05
再后来，就是92年末了。
我妈胖了好多。
我二姨开始还笑她，没找婆家呢，先肥成一头猪。
可11月，姥姥发现她肚子大了。
家里不说血雨腥风，但也差不多了。
我二姨这个有名的正义人士，把我妈骂得狗血喷头。而我姥爷又保守又强势，把我妈打得满地打滚。
而我妈呢，一不肯打掉孩子，二不说孩子是谁的。
最后，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我二姨的男朋友。
他说，孩子是我的，你们不要欺负她。
没错，我妈的第一任老公，我的亲生父亲，是我二姨的前男友。
用现在的话说，我二姨兴致勃勃地扒出个大瓜，才发现扒到了自己头上。
当场崩溃了，冲过来，啪地给了我妈一巴掌。
我姥爷那么狠地打我妈，我妈没掉一滴眼泪。可那一巴掌下来，我妈的眼泪，哗哗地下来了。
我爸当场冲过去，抱住我妈说，够了！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打她就是打我家的骨肉呢。
然后直接把我妈带走了。
06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么八卦的故事，早就传开了。我妈名声在外，也没什么不好讲了。
要不宁思凯当初也不会崩出个卖弄风骚。
如果想听反转的，这里没有。我妈就是有心抢了我二姨的男朋友。
因为她们姐妹两个，或者说，姐妹三个的小恩怨，永远掰扯不清。
我姥爷一直都在区里工作，但为官清廉，家里并不富裕，只有体面。
他是那种身在分房委员会，没给自己分一套房子的人，被我姥姥数落一辈子。
我二姨作为女大学生，当时在单位还蛮受重视的，后来经领导介绍，认识了我爸。
我爸是高干子弟，家境优渥，大学毕业，前途无量。
这也助长了我二姨盛气凌人的气焰。
她和我妈之间的事，是我大姨讲给我的。
我二姨可谓全家之光。加上从小当班长，性格也难免跋扈一些。
自从找了我爸之后，更是目中无人。用大姨的话说，每次回来，就跟元春省亲似的。这不对，那不对，没事还要考考弟弟妹妹。
可是到了我爸那边见亲友，又是另一副奉承嘴脸。
我妈和大姨都看不惯。
有一次，我妈和大姨被我二姨指着鼻子说太蠢，成绩这么差，将来嫁不到好人家。
我妈说，你学习就为了嫁个好人家啊？
二姨这下收不住了。
讲我爸家里，住得多大，福利多高。过年发的带鱼有巴掌那么宽，苹果比茶缸子还要大。因为她学习好，这样的家庭才看得上。
我妈说，你说错了吧，苹果不是比脸盆还大嘛？
大姨在一旁哈哈大笑。二姨气得咬牙切齿。
07
晚上，大姨和我妈吐槽，这还没嫁人呢，二姐就牛B成这样，这要是嫁了，还不要咱俩三跪九叩啊。
我妈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走着瞧。
有时想，我妈对付男人真的有天赋吧。
对老唐，她给他一个人英雄救美的机会来接近自己。而对我爸呢，她演了出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的苦情戏。
应该是从冬天洗衣服开始的。
92年，姥爷家里至少有单缸洗衣机了。可我妈偏等着我爸来，站在院子里用冰水洗衣服。
那一年，我妈刚满18岁，没考上大学，在一家百货商店里做售货员。
在我爸眼里，她是全家最漂亮的孩子却不得宠。
特别是在我二姨嚣张的淫威之下，我妈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而我大姨还帮着敲边鼓，说我二姨欺负我妈的典故。
我爸对我妈就悄悄动心了。
我大姨说，那时候，我和你妈就是想气气你二姨的。没想到，假戏真做，你爸妈真心爱上了。单说抢男朋友，你妈肯定不对。可凡事都有因果。你二姨当初要是不那么贬低我们，也不会搞成这样。说实话，凭你妈当年的样貌和心劲，你爸耽误她了。
大姨说的也不算夸张。
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也这么说过她的。
08
我第一次参加我妈的婚礼，是在她的肚子里。
二姨哭晕在家里。
其实对于我爷爷奶奶来说，娶姐姐，娶妹妹，没有区别的。
我奶奶说过，她和爷爷当年对我二姨其实不太满意的，性格过于张扬了。反倒是我妈，怀着我，遭那么多罪都没说半个字，让他们觉得这个姑娘可靠。
实话实说，像我爷爷这样的家庭，学历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还是求个稳。
我那时才想明白，我妈挨打的苦情戏，不是给我爸看的，是给我爷爷奶奶看的。
她嘴这么严，才适合进爷爷奶奶这样的家。
我问过我奶奶，你不怕我妈有心机啊。
我奶奶笑了，说，这圈子里全是人精儿。有心机的人才懂衡量利弊，明白做什么是为自己好。娶个傻大姐才糟心呢。嘴里全是正义，干的事，损人还不利己。
现在想想，这话可真精辟。
越是明白人，越好谈条件。你好，我好，才是大家好嘛。
我妈婚后这些年，过得蛮好的。
我爸99年从单位辞职，下海经商。因为我爷爷虽然老资格，但是，还想要个孙子。
我妈多年轻啊，我都6岁了，她才24岁。
那时候，管得松，我妈在香港生的。
弟弟出生就是港籍，所以一直在那边生活。我奶奶过去，陪着长大。
我妈反倒飞回来，陪着我。
宁思凯说，哇，你妈好爱你呀。
我说，我妈讲过一句话，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是婆家的，女儿才是自己的。
2011年，我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爸和朋友去滑雪，出了意外，人没了。
我妈带着我，搬出了爷爷奶奶的大房子。而我弟，她是带不走的。
但逢年过节，还是会见见。我和弟弟的关系还行，就是每次他对我耸肩，摊手，歪头说so what，我就想打他。
09
宁思凯说，你妈是真的聪明，有大智慧。
我看着他，心里的好奇，一点点大了。
也许他自己不觉得，但很明显的，他对我妈的关注，有点超过我。
后来，我给老唐打了电话，打听宁思凯什么来头。
他说，哦，原来你和他还有联系啊。其实你见过他爸的，你不记得了。
时间退到邮轮之上，老唐和老同学搞团建。
我妈相中了老唐这位黄金单身汉。
但有一个人也在一直默默喜欢我妈。就是宁思凯他爸。
已婚。我妈怎么可能考虑他。
这人也是有点毛病，明明和他老婆走到了尽头，非打着我妈的名头，说找到了爱情。
有点恶心人。但听说最终还是离了。
宁思凯知道老唐和我妈结婚，就跑来看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妖精。
没想到，和我成了朋友。
人真的好奇怪啊。前一秒的宁思凯和后一秒的宁思凯没有区别，只是多了一个他爸。
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一瞬间，没了。
10
这两年，我们家不是很好过。
老唐在房地产里混了这么久，想转个行业，却让人家套路了。
元气大伤。
新冠的时候，我妈在香港看我弟，差点没回来。
今年初又查出了乳腺癌。化疗，手术，最近总算是出院了。
老唐人真的不错，一直陪着我妈。
许多人都来看她。
我弟来了，我奶奶也来了。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二姨也来了。
我二姨后来从单位出来，去了大学。现在是教授。
她40岁的时候，和一位同事结了婚。
我妈见到她的时候，眼圈红了。她说，到底是你赢了。
我二姨说，我是来谢谢你的。当年气是气，但你有句话把我踢醒了。我学习是为了嫁人吗？我他妈的做学问，当教授去。
二姨一身正气老学究，突然冒出个他妈的，没把我笑死。
二姨看了我一眼说，多好，儿女双全，第一个男人渣了一点，第二个不挺好的。
我妈摇了摇她的手，不让她在我面前说。
我明白，我爸不在了，就别毁了他在儿女心中的形象。
可我爸走的时候，我不小了。那个陪他去滑雪的女人，不用问也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妈跟我二姨说，男人是我从你手里抢来的，天道好轮回。
二姨摇摇头，她说，能被抢走的，都不是自己的。就像知识是我自己的，谁能抢得走。
我大姨咯咯笑，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样啊，说话跟班主任似的，应该再给你戴朵大红花。
三姐妹哈哈笑了，也哭了。
老了老了，终于长大了。
11
那天晚上，我问我妈，嫁给我爸，后不后悔。
我妈想了想说，嫁给你爸之前，我以为嫁给他会过上好日子。
我问，那事实上呢
我妈说，事实上……是过爽翻天的好日子呢。
我白眼儿满天飞。
我妈说，我不矫情。比起当售货员，我这辈子好太多了。我有钱，公婆也好，儿女也好，就一个男人不好，我没什么好自怜的。我真心羡慕你二姨，可我做不来。她那脑子是一般人能有的吗？我要是top5高材生，我他妈也当教授做学问去。
我们两个都哈哈笑了。
我又问，那再来一次，你还选这条路不？
我妈不笑了。
她咬着嘴唇，对我摇了摇头。
她说，琳琳，妈妈长大的那个年代，老人们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把找男人看得太重了。你二姨名校毕业，一开始的时候，一样觉得学历最大的好处，是帮她找了个好人家。没人知道时代可以进步得这么快。妈妈不笨，走正路，妈妈现在可以活得更舒心。
夜晚，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缩成一团暗哑的光。
许多人都看到我妈光鲜的一面，活得轻松洒脱。其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个人在默默吞下不为人知的恶果。
比如走到哪里，都要伴着骚与浪的辱骂。
我姥爷到死都不愿见她，不让她回家门。
我爸看起来温顺善良，但一点不妨碍他出轨一个又一个。
我奶奶人前处处夸我妈大气，人后转移财产，抢走我弟，毫不手软。
老唐很好，很风光，可现在公司负债好几亿。
而现在的妈妈，不敢照镜了。曾经漂亮完美的身体，终是留下巨大难看的疤。
她过得好吗，其实是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这辈子过得挺好。
不得不永远和那个站在百货商店里，18岁的自己比。
她心里仍是那个家里长得最漂亮，却最不受疼爱的小女儿。习惯了捕捉灿烂的阳光，去妆点身边不被照耀的黑。
她不愿去想，时代向前，轰然而过。男人再不是天，女人也不再是地。
其实18岁的妈妈，凭着聪慧和美貌，走一路干事业的路，也会干出一番成绩吧。
如果这样，也许到了今天，那些决定她命运的男人，只是她的附属品。
可18岁的她，并不知道。
她咬着嘴唇，和二姐斗气，非要把她男朋友抢过来灭她的气焰，就此抢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表面有多光鲜，内心就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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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有故事想要对果妈倾诉，添加微信xmhello4备注“故事”即可。 作者：猪小浅，一个只写真实故事的公众号。在这里，你将看到百态人生。读猪小浅，相信爱。后台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公众号：猪小浅 （ ID：zhuxiaoqian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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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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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洋气的婚礼，夏日的海边，泼天的粉色朱丽叶玫瑰铺满自助酒会。
6月，威海已经热起来了。
我穿着粉色的小礼服，坐在白色凉棚下面，丝丝冒着热气。喝了口汽水后我自言自语，这么热的天，还在外面办婚礼，想热死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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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不远处，笑颜如花的新娘呶了呶嘴说，越是徐娘半老，越是能作。
我瞥了他一眼，说，人家哪是作啊，人家是卖弄。
他接口说，对对对，卖弄风骚。哈哈哈……不服老啊。
后来，新娘拉着新郎过来了，在我面前转了圈说，怎么样，今天还行吧？
我指着身边的宁思凯，说，妈，他说你徐娘半老，卖弄风骚。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说，她是你妈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别人穿这种少女婚纱，是卖弄风骚，这位姐姐穿上全是风情。
我妈呵呵笑，说，这小孩谁家的啊，嘴巴这么甜。
新郎忙说，我朋友的儿子。
然后训斥宁思凯说，你在那里胡说什么！
新郎叫唐李。虽然是我继父，可我还是喜欢叫他老唐。
宁思凯对他吐了吐舌头。20岁了，依然带着点顽童般的可爱气。一时间，让我的心跳有一点点乱。
那是2014年，我有幸第二次参加我妈的婚礼。
为什么说是第二次呢，因为我妈的第一次婚礼，我还在她肚子里。
看到这里，不要以为我要讲我和宁思凯的故事。
其实我要说的，是我妈有点荒诞的情感纠葛。
一晃也有大半生了吧。
02
在婚礼上认识宁思凯后，我才发现他的大学也在杭州。
我俩同龄，性格很搭，都喜欢K歌，追剧。那时候都大四了，后悔没能早点认识。
有时觉得，现在的男生进化得可真好。不只可以当男友，还可以当闺蜜。
宁思凯是我继父老唐朋友的儿子。
闲聊的时候，自然会说起老唐和我妈。
老唐和我妈相识在11年，是位小有名气的风流老浪子，奔四的年纪一直不结婚。
那时候，我妈也单身好几年了。
我刚考上大学。开学前的暑假，我妈拉着我去旅行散心，选了最悠闲的邮轮。
每天在船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本应很舒心。
可惜我妈天生是招蜂引蝶的体质。吃个饭，游个泳，总有男的围着我们转。
有天早上，有个男的非和我们挤在一个桌子上。
我妈很优雅地往椅子上一靠，向邻桌的男人微微一笑。
邻桌这个男人就是老唐了。
他心领神会地站起来，拍了拍那男的肩膀说，兄弟，换个地方坐。
那位“兄弟”马上站起来，乖乖走了。
因为老唐1米87，长得魁梧健壮，站起来和信号塔似的。
我妈说，男人啊，最懂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而全世界最懂男人的女人就是我妈了吧。
宁思凯说，感觉你妈想得到哪个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我说，你口气还挺像我二姨的。
03
在我二姨的嘴里，我妈是个近似于妖精一样的人物。
其实不用形容，也能猜到我妈很美。
不过这个世界上，美人多，能利用自己美貌的女人却很少。
比如那天在邮轮上。我和我妈说，多亏那个叔叔帮忙，要不然真麻烦，没完没了。
我妈半躺在床上，燃了根烟，说，叫保安其实更管用，比找男人强。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找保安？
我妈看着我笑，说，这么大了，还是什么也不懂啊。
是啊，现在我才都懂了。
高端的猎手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嘛。大部分人，不论男女，喜欢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对他好。但我妈的逻辑不一样。
在她的思维里，我喜欢你，才给你一个机会对我好。我喜欢你，才给你机会来救我。
老唐是搞房地产的，美女不是没见过。
但他说，你妈那个微笑绝了。这么多年我都记着。
厌烦，无奈，无力，微愠，又保持文雅体面。
老唐当场心头一热，感觉不站起来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
从此，他一头扎进我妈的温柔里，没出来。
04
宁思凯说，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呢？真好。
宁思凯家里，人丁稀少，爷爷那辈儿就是一脉单传。他爸有一个姐姐，独身主义。到了宁思凯，又是硕果仅存。
宁思凯说，看你家好热闹啊，我家过年都没人。
虽然，但是，常说亲如姐妹，可是姐妹多了，未必都相亲相爱。
比如我妈和我二姨，结了一辈子的死结。
我姥爷一生5个孩子，2儿3女，我妈最小。
我二姨生在69年，比我妈大6岁。5个孩子里，成绩最好。北京读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市委工作，各种优秀。
91年底，二姨交了一个男朋友，经常来我家。
那时候我家住在平房。
一天，我二姨和男朋友回来，看见我妈在院子里洗衣服。
二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自己洗衣服。
我妈对我二姨笑了笑，没说话。
她男朋友说，别这么刻薄，做了就应该鼓励。
我妈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还是没说话。
那时我妈十七八，看照片真美啊，正是一朵初初开放的小白花。不动一言，却给了二姨男朋友一个晴天霹雳的震撼。
05
再后来，就是92年末了。
我妈胖了好多。
我二姨开始还笑她，没找婆家呢，先肥成一头猪。
可11月，姥姥发现她肚子大了。
家里不说血雨腥风，但也差不多了。
我二姨这个有名的正义人士，把我妈骂得狗血喷头。而我姥爷又保守又强势，把我妈打得满地打滚。
而我妈呢，一不肯打掉孩子，二不说孩子是谁的。
最后，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我二姨的男朋友。
他说，孩子是我的，你们不要欺负她。
没错，我妈的第一任老公，我的亲生父亲，是我二姨的前男友。
用现在的话说，我二姨兴致勃勃地扒出个大瓜，才发现扒到了自己头上。
当场崩溃了，冲过来，啪地给了我妈一巴掌。
我姥爷那么狠地打我妈，我妈没掉一滴眼泪。可那一巴掌下来，我妈的眼泪，哗哗地下来了。
我爸当场冲过去，抱住我妈说，够了！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打她就是打我家的骨肉呢。
然后直接把我妈带走了。
06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么八卦的故事，早就传开了。我妈名声在外，也没什么不好讲了。
要不宁思凯当初也不会崩出个卖弄风骚。
如果想听反转的，这里没有。我妈就是有心抢了我二姨的男朋友。
因为她们姐妹两个，或者说，姐妹三个的小恩怨，永远掰扯不清。
我姥爷一直都在区里工作，但为官清廉，家里并不富裕，只有体面。
他是那种身在分房委员会，没给自己分一套房子的人，被我姥姥数落一辈子。
我二姨作为女大学生，当时在单位还蛮受重视的，后来经领导介绍，认识了我爸。
我爸是高干子弟，家境优渥，大学毕业，前途无量。
这也助长了我二姨盛气凌人的气焰。
她和我妈之间的事，是我大姨讲给我的。
我二姨可谓全家之光。加上从小当班长，性格也难免跋扈一些。
自从找了我爸之后，更是目中无人。用大姨的话说，每次回来，就跟元春省亲似的。这不对，那不对，没事还要考考弟弟妹妹。
可是到了我爸那边见亲友，又是另一副奉承嘴脸。
我妈和大姨都看不惯。
有一次，我妈和大姨被我二姨指着鼻子说太蠢，成绩这么差，将来嫁不到好人家。
我妈说，你学习就为了嫁个好人家啊？
二姨这下收不住了。
讲我爸家里，住得多大，福利多高。过年发的带鱼有巴掌那么宽，苹果比茶缸子还要大。因为她学习好，这样的家庭才看得上。
我妈说，你说错了吧，苹果不是比脸盆还大嘛？
大姨在一旁哈哈大笑。二姨气得咬牙切齿。
07
晚上，大姨和我妈吐槽，这还没嫁人呢，二姐就牛B成这样，这要是嫁了，还不要咱俩三跪九叩啊。
我妈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走着瞧。
有时想，我妈对付男人真的有天赋吧。
对老唐，她给他一个人英雄救美的机会来接近自己。而对我爸呢，她演了出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的苦情戏。
应该是从冬天洗衣服开始的。
92年，姥爷家里至少有单缸洗衣机了。可我妈偏等着我爸来，站在院子里用冰水洗衣服。
那一年，我妈刚满18岁，没考上大学，在一家百货商店里做售货员。
在我爸眼里，她是全家最漂亮的孩子却不得宠。
特别是在我二姨嚣张的淫威之下，我妈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而我大姨还帮着敲边鼓，说我二姨欺负我妈的典故。
我爸对我妈就悄悄动心了。
我大姨说，那时候，我和你妈就是想气气你二姨的。没想到，假戏真做，你爸妈真心爱上了。单说抢男朋友，你妈肯定不对。可凡事都有因果。你二姨当初要是不那么贬低我们，也不会搞成这样。说实话，凭你妈当年的样貌和心劲，你爸耽误她了。
大姨说的也不算夸张。
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也这么说过她的。
08
我第一次参加我妈的婚礼，是在她的肚子里。
二姨哭晕在家里。
其实对于我爷爷奶奶来说，娶姐姐，娶妹妹，没有区别的。
我奶奶说过，她和爷爷当年对我二姨其实不太满意的，性格过于张扬了。反倒是我妈，怀着我，遭那么多罪都没说半个字，让他们觉得这个姑娘可靠。
实话实说，像我爷爷这样的家庭，学历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还是求个稳。
我那时才想明白，我妈挨打的苦情戏，不是给我爸看的，是给我爷爷奶奶看的。
她嘴这么严，才适合进爷爷奶奶这样的家。
我问过我奶奶，你不怕我妈有心机啊。
我奶奶笑了，说，这圈子里全是人精儿。有心机的人才懂衡量利弊，明白做什么是为自己好。娶个傻大姐才糟心呢。嘴里全是正义，干的事，损人还不利己。
现在想想，这话可真精辟。
越是明白人，越好谈条件。你好，我好，才是大家好嘛。
我妈婚后这些年，过得蛮好的。
我爸99年从单位辞职，下海经商。因为我爷爷虽然老资格，但是，还想要个孙子。
我妈多年轻啊，我都6岁了，她才24岁。
那时候，管得松，我妈在香港生的。
弟弟出生就是港籍，所以一直在那边生活。我奶奶过去，陪着长大。
我妈反倒飞回来，陪着我。
宁思凯说，哇，你妈好爱你呀。
我说，我妈讲过一句话，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是婆家的，女儿才是自己的。
2011年，我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爸和朋友去滑雪，出了意外，人没了。
我妈带着我，搬出了爷爷奶奶的大房子。而我弟，她是带不走的。
但逢年过节，还是会见见。我和弟弟的关系还行，就是每次他对我耸肩，摊手，歪头说so what，我就想打他。
09
宁思凯说，你妈是真的聪明，有大智慧。
我看着他，心里的好奇，一点点大了。
也许他自己不觉得，但很明显的，他对我妈的关注，有点超过我。
后来，我给老唐打了电话，打听宁思凯什么来头。
他说，哦，原来你和他还有联系啊。其实你见过他爸的，你不记得了。
时间退到邮轮之上，老唐和老同学搞团建。
我妈相中了老唐这位黄金单身汉。
但有一个人也在一直默默喜欢我妈。就是宁思凯他爸。
已婚。我妈怎么可能考虑他。
这人也是有点毛病，明明和他老婆走到了尽头，非打着我妈的名头，说找到了爱情。
有点恶心人。但听说最终还是离了。
宁思凯知道老唐和我妈结婚，就跑来看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妖精。
没想到，和我成了朋友。
人真的好奇怪啊。前一秒的宁思凯和后一秒的宁思凯没有区别，只是多了一个他爸。
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一瞬间，没了。
10
这两年，我们家不是很好过。
老唐在房地产里混了这么久，想转个行业，却让人家套路了。
元气大伤。
新冠的时候，我妈在香港看我弟，差点没回来。
今年初又查出了乳腺癌。化疗，手术，最近总算是出院了。
老唐人真的不错，一直陪着我妈。
许多人都来看她。
我弟来了，我奶奶也来了。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二姨也来了。
我二姨后来从单位出来，去了大学。现在是教授。
她40岁的时候，和一位同事结了婚。
我妈见到她的时候，眼圈红了。她说，到底是你赢了。
我二姨说，我是来谢谢你的。当年气是气，但你有句话把我踢醒了。我学习是为了嫁人吗？我他妈的做学问，当教授去。
二姨一身正气老学究，突然冒出个他妈的，没把我笑死。
二姨看了我一眼说，多好，儿女双全，第一个男人渣了一点，第二个不挺好的。
我妈摇了摇她的手，不让她在我面前说。
我明白，我爸不在了，就别毁了他在儿女心中的形象。
可我爸走的时候，我不小了。那个陪他去滑雪的女人，不用问也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妈跟我二姨说，男人是我从你手里抢来的，天道好轮回。
二姨摇摇头，她说，能被抢走的，都不是自己的。就像知识是我自己的，谁能抢得走。
我大姨咯咯笑，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样啊，说话跟班主任似的，应该再给你戴朵大红花。
三姐妹哈哈笑了，也哭了。
老了老了，终于长大了。
11
那天晚上，我问我妈，嫁给我爸，后不后悔。
我妈想了想说，嫁给你爸之前，我以为嫁给他会过上好日子。
我问，那事实上呢
我妈说，事实上……是过爽翻天的好日子呢。
我白眼儿满天飞。
我妈说，我不矫情。比起当售货员，我这辈子好太多了。我有钱，公婆也好，儿女也好，就一个男人不好，我没什么好自怜的。我真心羡慕你二姨，可我做不来。她那脑子是一般人能有的吗？我要是top5高材生，我他妈也当教授做学问去。
我们两个都哈哈笑了。
我又问，那再来一次，你还选这条路不？
我妈不笑了。
她咬着嘴唇，对我摇了摇头。
她说，琳琳，妈妈长大的那个年代，老人们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把找男人看得太重了。你二姨名校毕业，一开始的时候，一样觉得学历最大的好处，是帮她找了个好人家。没人知道时代可以进步得这么快。妈妈不笨，走正路，妈妈现在可以活得更舒心。
夜晚，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缩成一团暗哑的光。
许多人都看到我妈光鲜的一面，活得轻松洒脱。其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个人在默默吞下不为人知的恶果。
比如走到哪里，都要伴着骚与浪的辱骂。
我姥爷到死都不愿见她，不让她回家门。
我爸看起来温顺善良，但一点不妨碍他出轨一个又一个。
我奶奶人前处处夸我妈大气，人后转移财产，抢走我弟，毫不手软。
老唐很好，很风光，可现在公司负债好几亿。
而现在的妈妈，不敢照镜了。曾经漂亮完美的身体，终是留下巨大难看的疤。
她过得好吗，其实是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这辈子过得挺好。
不得不永远和那个站在百货商店里，18岁的自己比。
她心里仍是那个家里长得最漂亮，却最不受疼爱的小女儿。习惯了捕捉灿烂的阳光，去妆点身边不被照耀的黑。
她不愿去想，时代向前，轰然而过。男人再不是天，女人也不再是地。
其实18岁的妈妈，凭着聪慧和美貌，走一路干事业的路，也会干出一番成绩吧。
如果这样，也许到了今天，那些决定她命运的男人，只是她的附属品。
可18岁的她，并不知道。
她咬着嘴唇，和二姐斗气，非要把她男朋友抢过来灭她的气焰，就此抢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表面有多光鲜，内心就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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