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来北京那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来时,整个城市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分不出远近,毫无生气。
在前一晚,收到一个在北京的书友的邀请,去她的茶室喝茶,说我们都是湖北人,也一直关注着我的公众号,就算是朋友了。由于行程比较赶,就婉拒了。但还是很感谢她的热情和勇敢。
刚下飞机,又收到北京书友南六环猛男的面基邀约,他问了我的行程和位置,就大老远跑来见面了,还给我带了两本书和小礼物小甜品。
我问他怎么这么勇啊,说见面就来见面了,他说想到就做了,因为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也没有那么多的下一次,可能每一个“这一次”都是“最后一次”。
我以为图书管理员已经是人人都欣羨的工作了,没想到南六环体育老师的工作,让我都羡慕了。不仅仅是拥有寒暑假,日常的体育课也经常被占用,于是这个体育老师只能看书了,于是才会有在书堆里相遇的这群人啊。
而我这个i人,能做到完全接受大家的push,就觉得自己非常棒了。所以也非常感谢每一个带着真诚向我走来的人。
因为我站在我困境的对跖点上,无论往哪个方向多走一步,都是离我的困境更近一步。所以我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看见”我的人走向我。
因为爱的本质是被看见。
其实扩大自己的交友圈子以及和陌生人见面这些事情,对于我这个i人来说,还是有些社交恐惧的。
想到群里的第一次面基,是小舟和上海陀翁,拿着礼物见面,然后吃饭、去公园散步,拍合照发群里,大家都好自然坦荡的在和人接触啊。而我只敢接触那些湖边卖葫芦的大爷,窗口卖冰糖葫芦的阿姨。
因为一见一别都毫无压力。
我其实当时也想说,我们合张影吧,也想大大方方的像他们那样说出,你看,我这个i人第一次和网友见面了。可是啊可是,我永远是一个内心自我强大过现实自我的人。
我有时候觉得公众号好像是我建立的一个虚幻的王国,我想在这里真实且真诚的表达自我,可是一旦虚幻和现实的结界被打破,我就变得无法自处了。自己也分不清楚真实和幻想了。
我幻想的世界太丰富热烈了,所以总在逃避现实中的我。我幻想自己是一个私下烟酒都来、满嘴脏话的卡拉马佐夫,也幻想自己是一个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唱民谣的文艺女青年。
这些都不是真的我,
可这些真的都不是我吗?
我对一草一木的爱和对陌生人的爱,都是为了完整内心的自我,而远离现实中的自我。
所以当书友卡车说看完了我公众号所有自己写的东西时,我觉得太可怕了。好像我总想极力否定过去的自己,可那明明是我的来时路。
昨天在什刹海溜达,把手拿出来拍照的几秒钟,寒风直接吹进了我手指的每一个关节里。
我突然明白了流放西伯利亚是何等的酷刑,在以前还没有死刑的俄罗斯,还有什么比这更苦的了。献出生命只需要一瞬间的勇气,而长时间的忍耐与煎熬,才最苦。
严寒给人带来的是一种压力,因为你需要去抵抗。
在《运动改造大脑》里,有这样一段话描写压力的话:压力是一个颇具延展性的术语。部分原因在于,感觉所跨越的情感范围很广,从轻微的警觉状态到被命运完全击垮的绝望。在这个范围的尽头,就是你所熟知的“备受压力”。那是一个孤独的地方,那里的问题看起来通常都是不可征服的艰难险阻。在那里待久了,压力就成了慢性压力,紧张情绪会变成生理压力。在慢性压力状态下,身体应激反应引发的连锁反应不但会导致诸如焦虑和抑郁等全面的心理失常,还会升高血压、增加心脏病和癌症的发病率。
而在处在这样严寒的北方,大家如何抵抗这种压力呢?
我在北京大爷身上看到了一种超绝的松弛感。看到他们在北风阵阵的湖边下棋、冬泳,看到有人坐着电动轮椅遛狗,看到大爷开着自制的电动四轮小车出来跟朋友炫耀。
真是羡慕这种松弛感,让我也想在人际交往方面,顶着一些压力去拓宽自己的边界。
去什刹海其实是想看看湖面结冰没有,对在湖面滑冰还抱着一丝幻想。一路走着,偶尔能遇见一些碎冰块随着湖水荡漾,上游处能看到一些整块的被冻住的湖面,不仅湖水被冻住,飘落在湖面的叶子也被冻住。如果只盯着那一处看,会觉得时间仿佛是可以停止的。
让我想到了周梦蝶的那首诗:
想着月的照,水的流,我的走
总由他而非由自
以眼为帆足为桨,我欲背月逆水而上
直入恒河第一沙未生时。
买冰糖葫芦时,阿姨递给我们,顺嘴说了声宝贝儿~纯正的北京话,听得我心都化了。我转身对朋友说,她叫我们宝贝儿诶。阿姨说你们在我眼里就是宝贝儿啊。
北京的宝贝儿,重庆的乖乖,都是很拉近人和人距离的称谓。
后来,又在798的【旁观书社】买了德加的画册,打完折很便宜。还有一本赵无极百年回顾的画册,实在是太厚太重而放弃了。
当我放弃它的时候,我内心有一种受虐倾向是,我不想要完美,我不想 想要的就能得到,那多没意思啊。我想要它,但是没有得到它,我就会一直记住它。一直念想着某时某刻某地我是如何放弃它,当我们再次相遇时那种想要得到的心情,才更真实。
我回来就在网上搜了这本书,美院出版社做活动,比书店便宜三分之一。我还是没买,因为太容易得到的我都不想要,我想要一些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唾手而不可得。
也正是这种受虐倾向,让我越来越迷恋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奇妙感,不应该为此激动和兴奋吗?
就像和朋友只是准备约着见面,却突然有了这一次旅途。就像也从未有预期的和书友见了面。正是因为未知才充满无限的可能性,正是因为有无限的可能性,我才总想走得更远去瞧一瞧。
回到武汉后,又收到上海书友寄来的明信片,被孤单地插在公告栏里。
正面是鲁迅的手稿,反面贴着鲁迅的邮票。哪个喜欢鲁迅的人能不爱呢?现实和幻想的结界又被打破了一点。
武汉飞北京,不到两个小时,飞机可以拉近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但是飞不进人的心里。
电影《大佛普拉斯》里说: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却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
当飞机飞到最高点往下看时,那些几十层高的楼房就像一座座墓碑竖立着。
因为承受不了自由的代价,所以人从生到死都只能困在一堆石头里。
最后,这次北京之行的遗憾是,没有能在湖面滑冰,没有喝到豆汁儿,没有带回赵无极的百年回顾那本书。
但是我并不遗憾我的遗憾,正是因为有无尽的遗憾,才会有无尽的念想,才会有来日方长。
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你,能耐心看完我这么多废话,祝你们都能拥有一架飞往别人内心宇宙的飞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