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娘亲
文摘
文化
2023-06-08 18:30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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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斤伊
豫南乡愁 | 乡韵乡音 | 独家原创
No.578 编辑/筱哥
共 5610 字 3 图 预计阅读时间 3 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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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间最爱的称呼曾经是我童年的隐痛。那时村前村后的孩子都有妈妈守护在身边，而我兄妹三人的妈妈远在县城，每当我极度想念她，就会问您，为什么我们的妈妈不要我们而将我们放在您家，您总笑着说:“你们的妈妈就像我一样爱你们。但她要照顾你体弱多病的父亲、孩子又多、实在太辛苦了，暂时顾不过来。”直到有一天，您听到我在梦中哭喊妈妈，那一刻您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搂紧肆意任性的我，一连声地道歉:儿啦，对不起对不起，你受委屈了，我就是你的亲妈。你是我亲生的女儿啦！就在那一晚，我了解到，之所以让我兄妹叫您“娘”，是因为我们的爸爸自幼失去父母，是他的叔叔、婶娘和哥嫂抚养他长大并接受教育。为了这份恩情，您让我们把爷爷奶奶当成嫡亲的爷奶来敬爱、终生把伯父伯母称作父和妈。这是怎样的厚意和深情！正因这天长日久的熏陶和教化，您的儿女包括儿媳都确实做到了此生把爷爷奶奶、父、妈当成心里最敬重最热爱的亲长，而我们也成为他们悉心疼爱的子孙后辈。可是娘啊，无能的我，一直没能做到对您们百分百尽孝。每个人的父母都是世间最好的父母。您在我心里、是菩萨一般的存在。您不仅有普通劳动妇女的贤德坚贞和勤劳善良，更有一般农村妇女少有的博学多识、高瞻远瞩。在我懵懂的记忆中，您日复一日的劳作，勤俭持家，稍有空隙都顾不上休息，甚至在生病期间也在为乡亲们写家书、读信件，村里婚庆或逢年过节为他们写囍联和春联。您希望人人都学会读书识字，积极助学扫盲，村里好几个奶奶、大婶大娘在您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会书写自己的姓名。她们当时那种新奇和激动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您的人品和学识方圆百里犹有颂扬。一天下午，两位乡干部和学校领导到家里，邀请您担任一所乡村小学副校长，您当时很高兴、但考虑再三又婉言谢绝。因为您有三个待哺的儿女需要照顾抚养。那时，我不懂您的失落和遗憾，但从您那亲爱的脸上、我辨出隐约的无奈和忧伤。您本是教师身份、大家闺秀、满腹经纶，要不是为了儿女，怎么可能久屈人下？我们终究是拖累了您，您像一个流落人间的天使，默默为我们付出一生。您不忍我们象您一样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的穷苦日子。您没日没夜的操劳缓解不了家道赤贫，却咬紧牙关也要坚持让我们上学读书。我们成为村里村外为数不多的学子，而我的大多数同龄人，早已因家境贫寒及各种原因荒废了学业。为了能脱贫致富，改革开放之初，您就运用自己的勤劳智慧经营副业。每天凌晨三点左右起床，煮饭、做家务、安顿好幼小的我们，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到湖北大悟批发两箱烟，再返回河南彭新集镇售卖。春夏秋冬栉风沐雨，多年如一日从不间断，一盒烟也只能赚几分钱。我的娘啊，黑更半夜您一个人奔波几百里路，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您？是什么样的精神鼓舞着您呢？是您天生的坚韧顽强、对苦难生活的不屈不挠，是您对家庭的责任、对儿女的眷爱和肩上的重担。您知道我爸爸平时工作繁忙、薪酬却入不敷出，所以您凭着一己之力，为我们在街镇上建造了一个家，从此把我们拔出那个穷乡僻壤。您的才能和名声得到很多人赞赏，也有个别暴富之人对您心存觊觎用利益诱惑，您总是严词拒绝。守身修心。赢得自己的清誉和众人的尊敬。街上的新房建成之后，您更是一刻不停的劳心费力、因为要还建房借款。您多次告诫我们:在困难时帮扶过我们的人，我们就是喝凉水咽野菜也得先归还欠款。而且在别人有难时要尽力帮他度过难关。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坎坷，您永远保有赤子之心，仗义疏财、乐善好施。你那么柔弱又那么坚强，那么简朴又那么大方。您美丽、无私、智慧、贤良。对这个世界，您总是怀着感激之情。别人对你一分好您会回报十分。您曾为您的老师养老送终，披麻戴孝。也曾经安排我照顾过一位我至今没弄清亲戚关系的孤寡老人，那时我十三岁，整个暑假我都在信阳那位老人家里伺候她生活起居。她因为常年卧床以至于背部腐烂生蛆，我每晚睡在她蛆虫蠕动的小床上，为她清洗擦拭，一边担心她的安危一边感到强烈地恐惧和无助。那时我有点埋怨您不该让我从事那样的苦差事。但随着年岁增长，我越来越内疚地感到:如果当时我有点见识和力气，一定会不负您的托咐，把那位老人家照顾好。而且我越来越发现，那个暑假的经历，使我对于很多事更多一些宽容，对于很多人更多一些悲悯。娘啊！如果说在平凡的岁月里、我有一星半点的开悟，有令心灵纯净幸福的能力、那都是因为您高尚的人格魅力和艰苦虔诚的持善修德、上苍赐予我的福报。可您的福报在哪里呢？娘、38岁起，您就吃斋念佛，为您生病的哥哥我的大舅发愿祈福。此后四十年，您省吃俭用、粗衣斋食，过着僧侣一样的苦修生活。甚至比很多僧侣更自重自律。您经常说对不起您的父母兄弟姊妹，您说您一世清贫没能为娘婆两家作出什么贡献。有几人一生中能兼顾一个大家族呢？您的美德和修持，冥冥之中早已給亲人增加了福报呀！您成为鄂豫两地有名的佛学老师，很多学生、弟子在您真诚的感化和指导下也成长为德慧双全的有德居士。每当人间有难或某人有求，您们都会遵循佛法、虔心祈祷救度众生。您一生修学不辍，不仅善用佛学佛理，而且熟悉卜算学、热爱诗词学，精通建筑学。您生而平凡却慈悲伟大，您才华横溢谦逊淑雅。你平生桩桩件件的义行和善举、不图名利不求回报、任劳任怨茹苦含辛，对儿女、对有求于您的人们的大恩大德，都在我的心里呀娘，情长纸短，罄竹难书。您的诗集《桂子飘香》、我曾无知地笑谑其中多歌功颂德溢美之词，您说：不是为了歌功颂德，而是打内心深处热爱我们的国家和美好生活。您一直说感恩祖国感恩党，感恩领袖、感恩人生。您的颂诗都是发自心声而绝非为歌颂而歌颂。可是娘啊，另一本诗集《淮水心光》还没付梓您就匆匆离去。我如何能接受您会离开我们、离开您热爱的这个世界？在许许多多您帮助过教导过的人们心里、您是活菩萨。您解救了多少人的苦痛和病厄啊！您的突然病逝，那么多的人像我一样真心为失去一位慈亲而长跪不起，那都是锥心泣血、肝肠寸断的哭和痛啊娘！您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纵有不舍，也不回头一望，您完成了在人间的事业，给您的亲戚眷属、佛朋诗友、也给我们做儿女的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终生的遗憾。那天， 当您浑身冰凉地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我可怜的爸爸悲伤得无以复加，像我们一样嚎啕大哭:“我的娘啊！”这一声悲怆的呼唤令所有在场的亲友泪下如雨，令您的儿女几欲昏厥。“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如今，即使相信您与天地同在，但对您刻骨铭心的爱仍然在防不胜防的伤痛里，化作无数难以忘怀的记忆、化作您的音容笑貌，那么亲切、却无法触及。这么多天来，我一直竭力地不去想您，可每晚我都会间隔几分钟在半睡半醒的迷蒙之间，心是痛的也是空的。白天我用脚不沾地的忙碌抗拒对您的思念，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随时袭来，我不能和朋友说话，怕一不小心就痛哭失声。我戴上眼镜、让眼泪顺着脸颊潜进牙齿之间流进心里。不要被您看见。四月的风带着昔日的温暖，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都市、我悲咽难禁、顾影自怜。我珍惜感激这世上所有的所有，可是娘、带我来到这世界的娘啊，我再也找不见。![]()
学如居士
母亲很小的时候，姥姥做了一个梦，梦里观士音菩萨手上托着两顶帽子，说:“把这两顶帽子给你的小女儿”。姥姥说:“我有两个女儿”。菩萨说:“给小女儿”。自从姥姥讲述了这个梦，母亲读书更刻苦了。远亲近邻都知道陈家的三小姐端庄淑雅、聪慧过人，预测她将来一定有不凡的作为。然而命运却和她开了个玩笑，三小姐后来不但没有出人头地，还因为地主成分蹉跎了岁月、得不到正式工作，在乡下做了一名民办教师。随后几年，结婚生子再生子，琐事萦身、病体虚弱，只得辞去教师职务。从前那个柔弱娇贵、面如满月的三小姐，在严酷生活的打磨下，很快成为一个地道的农民，不仅学会了插秧种菜，而且熟稔了农村多由男性操作的诸如犁田耕地、开闸灌水之类的活计。那些年，母亲的日子只能用苦难两字来形容:贫病交加、度日如年。但她始终凭着顽强的意志与命运抗争，用乐观豁达的心态对待生活、从不气馁抱怨。母亲生性纯良，知书达理，即使最艰难的日子里，也会想方设法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那时我们家是村里最贫穷的，却是欢声笑语最多的。村前村后就连邻村的孩子们闲暇时都喜欢到我家来玩。38岁是母亲人生的另一场考验。那一年，她挚爱的亲哥哥我的大舅身患重病，无药可治。每次她看着哥哥被病痛折磨、都心如刀绞。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放弃。在求医无果、哭天不应的无助中，母亲拖着病弱的身体到处求神拜佛、祈愿她的哥哥能度过劫难。听说灵山寺菩萨灵验，她一次次跋山涉水到寺庙许愿:只要哥哥病愈、她将终身吃斋念佛。不能想象母亲克服了多少口腹及美食的诱惑、在此后的四十年里吃长斋、礼佛事。但我知道、是对哥哥的热爱和虔诚的发愿给了她坚持的信念和理由。记得小时候印象中，每天半夜她就起床了，煮饭，劳作。饭做好后、首先盛一碗供奉在菩萨座前，礼拜、念诵佛经。完成这项庄严的工作、紧接着就开始一天内各种繁忙琐碎的田间地里和家务劳动。但母亲本就不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学养深厚、智慧过人、且心怀大爱。因琴棋书画都有涉猎，逢年过节或村里开展活动、写写画画的任务基本由她代劳。曾有乡干部到我家邀请母亲回学校任教，但当时我姊妹年幼，母亲继续留在乡下务农。母亲一生对佛教事业虔诚之心苍天可鉴。不晓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一名合格的佛教徒。那时我一直上学、后来参加工作、成家在外，与母亲总是聚少离多，偶尔相聚也因时间匆忙没太关注她的事业。但每次回家都能见到有许多面容慈善、举止端庄的妇女聚在母亲身边，后来才知道她们都是我母亲的佛友、学生和弟子，对母亲充满感激、信任和敬赖。出于好奇，我曾认真问过母亲为什么那么多人喜爱她拥护她，母亲耐心地解释说:“你还记得从前我告诉过你，你姥姥做梦菩萨给两顶帽子吗？我从前心气高，以为一生会得到什么职位，随着生活象是拂开一层层迷雾，我明白菩萨给的两顶帽子:一顶代表儒、一顶代表佛。这么多年你们姊妹几个长大了，各有各的生活，我也一直在做我的事情:振兴传统文化、弘扬佛教正能量。很久以前我就入了佛门，师父为我取法号学如、持菩萨戒、修道场、办法会、学习佛教礼仪、文书写作和一切护法流程。因为要协助你们的爸爸抚养你们长大，我选择在家修行，几十年坚持每天读经习文，用儒家的传统文化引导和教化民众爱国从善、遵纪守法，用佛学智慧和技能救助有需要帮助的人、普度众生。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母亲的话让我肃然起敬。谁能想到、我的看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母亲，原来：有这样的大德和才华。毫不夸张的说，母亲的一生堪称伟大。如今在她去世后，我泣血的心凌乱痛绝，不能一一回顾她生前的善行义举。犹记前段时间她生病，一再告诉我们不要带她看病，可是我们怎能眼看着她吃不下睡不安而受苦受难呢？我们执意带她去医院，她痛心疾首地说:“你们不要逼我去医院，去医院我将来得受怎样的痛苦你们知道吗？我的病好不了，就让我在家静静待着吧，我有好多事还没交代啊！”我们以为母亲病中神智错乱，坚持带她入院治疗。最终，我可怜的母亲，在重症监护室只待了一天，一天之内医院给她用了五十多种药物和医疗救治，一天之内我们接到通知，我的母亲，心跳停止，撒手西去。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我们不被对母亲的爱蒙蔽了心智、如果我们能相信母亲有慧眼预见，顺从她的意愿，不带她去医院，她就不会临终受此巨大的折磨和疼痛啊！母亲去世后，鄂豫两省她身前的文朋诗友、佛门中人为她献上了真诚的祭奠。文化界人士以诗为悼、以文为念。佛教界佛友闻讯赶来为她24小时念诵佛经。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见、相信很多在场的亲友都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神圣的场面。人们被佛法庄严深深的震撼和打动。当水晶棺的盖子打开、我的母亲面色如新、圣洁如天使、原本僵硬的躯体柔软舒展、宛若初生。丧母之痛无以言表。且以此祭跪求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接引我的母亲陈峻（法号学如），早日登上阿弥陀佛的大莲花台。感谢为我母亲一掬同情之泪的所有文朋诗友，感谢湖北、河南诗词文化界以吴姨、朱会长为代表的各位老师、前辈及罗山诗词协会众位老师，感恩大德高僧上学下全方丈师尊委派贵学师兄前往我母亲灵堂助念佛法给母亲开示、感恩上印下成法师为我母亲举办一场三时系念冥阳两度法会、感恩法器组各位师兄、法会圆满殊胜。感恩释学英法师大爱、感恩贵学师兄大义。感谢宏珍姨妈、感谢秋琳姐、德华姐、长英姐、才珍姐、水玲姐、陈婷姐、赵丽姐、董辉姐、李静姐、伦荣嫂、传英两姐妹、我姐光霞，感谢在得知我母亲去世后、默默给予我关怀的领导和同事、感谢在我母亲生前关心探望、照顾陪伴，身后哀悼助念、祭拜送别的所有亲友、高僧及大德居士。愿以此佛号回向给我的母亲陈峻（学如）往生西方极乐净土。回向给一切有缘众生、各得其所。愿以此功德，消除宿现业。 增长诸福慧，圆成圣善根。现眷咸安乐，先亡获超生。风雨常调顺，人民悉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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