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落单的大雁叫“秋见 ” [ 第1361期 ]

文摘   文化   2024-05-19 07:58   山东  


那只落单的大雁叫“秋见 ”

(散文)

作者 徐滔

1981年的秋天,来的格外早一些,不大不小的东北风一刮,从小岛上空飞过的鸟雀越来越多。这些迁徙的候鸟,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单飞的鹰隼,组团的雁雀,少的时候形只影单,多的时间遮天蔽日,不论刮风下雨,都阻挡不住它们南飞的脚步,一波一波从学校的后山那边而来,高歌猛进,向南飞去。

带着支教的任务,我和宝哥在暑假之后的新学期,来到这个还剩29个学生的大竹山岛。学校建在陡峭的南山脚下,隔着一条六、七步宽的国防路,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距离团部和家属大院不算远也不算近,学生们放学以后,四合院式的校园显得冷冷清清,海边喋喋不休的浪潮,不停地向我们倒腾着苦水,一遍一遍地讲述着她的寂寞和哀愁。

大竹山岛其实并不大,一平方公里多一点的地方,一千多的驻军和人数不多的家属,在这个没有居民的孤岛上坚守了三十年,有好几个连队的营房甚至建在上不去汽车的山顶,岛子小,风很硬,近海潮湿,山上干冷,气候反复无常,昼夜温差极大,上秋没几天,秋草泛黄,落叶满地,陆陆续续都有数不清的候鸟从天上飞过。早班的,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继续一路向南;晚些时候错过了宿头的雁群,会在岛上找一个顺眼的方位降落云头,在某一个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打尖宿营。

那天傍晚放学,孩子们排着路队走向家属大院,我跟在后面来到军人服务社隔壁的邮局。见我来了,老于大叔忙把我邮购的一大摞刊物递过来,笑着说道:“今天这趟船你的东西最多。”差不多半月二十天才能来一趟的补给船,会运来各种生活必需物品和精神食粮,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看报读书就是我们年轻人最大的乐趣。拆开大信封,捧着油墨飘香的“萌芽”等刊物,感觉比中灶的米饭炒菜还要香甜,连忙说了声“谢谢”,便一边翻看目录,一边往学校走去。

大概快到粮所门口的时候,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天上传来,我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大鸟摇摇摆摆地从半空中跌落而下,眼瞅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尽管大鸟在跌落的途中奋力挣扎,但无论怎么使劲还是回天乏力,扑棱着翅膀向我们校园方向落去。等我跑进校园,大鸟已经跌落到了院子中间,见到我,便要挣扎着想要躲避,可却明显力不从心,扇呼了几下翅膀,终究没有飞起来,想要跑,腿却是一瘸一拐的步履蹒跚。我怕惊扰到它,便放缓了脚步,慢慢向前靠近。

这是一只受伤的大雁,左边的翅膀和左腿有着明显的伤口,从伤口外围有一部分结痂来看,受伤的时间应该是在好几个小时以前,这个大雁意志也算相当顽强,能够在受伤情况下飞跃遥远的海峡,着实了不起。

我赶紧把手里的刊物搁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也不管大雁能不能听懂人话,嘱咐它说:“你别乱跑,我去给你拿药,乖乖等着啊。”我一口气跑到码头那边的卫生队,刚好值班的医助我认识,听我急急地说明了情况,医助倒了小半瓶紫药水,拿出一个空的铝制消毒饭盒,装了一些酒精棉球、纱布、绷带,盖严实了,又拿卷胶布一起递给我,接过这些东西,我又急三火四跑回学校。

看来大雁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的,我离开这十几分钟,它还是在那个地方没挪窝。这时宝哥从四连营房的方向回来,看见院子里的大雁,赶紧凑过来,和我一起把它围赶到临近的小仓库里。大雁有些惊惧,半支棱着翅膀,盯着我俩的一举一动,好像准备随时做出应对的反应。我把手里的胶布和药水比量给它看,嘴上还不停地向它解释说:“这是给你治伤口的,别害怕。”

不知道大雁是听懂了人话,还是看我们两个小伙子慈眉善目没有伤害它的意思,慢慢收拢了翅膀。宝哥伸出右手,握住大雁受伤的左腿,大雁有些害怕,但却没有怎么挣扎,我赶紧用消毒棉球给它擦拭伤口。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大雁好像是被土枪打伤的,翅膀那里的伤口还有两粒铁砂子,其中一粒正好打中了羽毛的根部,我轻轻地拨弄着,把它小心翼翼取出来,然后再给伤口涂抹紫药水,尽量把那伤及根部的羽毛进行复位,然后按照医助的叮嘱,缠纱布,打绷带,最后用胶布粘牢靠。大雁的腿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擦伤坚硬的外皮,我和宝哥也仔细处理好。

经过刚才这一阵子的救治和接触,大雁的情绪比开始稳定了很多,只是受伤之后经过长途飞行有些体力不支,站在那里明显有些颤抖。我回宿舍拿来杯子,又到隔壁教室拿来白铁水舀子,倒一些温水进去,看来大雁真是太渴了,毫不客气地喝了起来。接着,我又上宿舍拿来仅剩的几块钙奶饼干,一块掰成三四瓣,慢慢递过去。大雁眼睛盯着饼干,但就是不张嘴,我试了几下,还是不行,便就放到地上,大雁马上伸长脖子,嘴一张,就咬起一块,“咵咵”吃了起来。

看到这里,宝哥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和隔壁粮所的海哥一起进来,手里的搪瓷饭碗,盛着从邮局老于大叔那里要来的饭菜。看着能吃能喝的大雁,我们总算放下了心。过一会儿看看没有什么事,我来到军人服务社要了几个纸箱子,拿回来一个一个拆开,展平,给它铺在身子底下。

等到晚上八点半停电以后,我把手电筒放在枕头旁边,一两个钟头醒来一次,拧亮手电筒去仓库那边察看那大雁的情形。在那个深秋的后半夜,从热乎乎的被窝出来被凉凉的海风一吹,禁不住激灵灵打个冷颤。我和宝哥俩人一遍又一遍地来来回回,把它当做重点照顾的病人一样悉心照料。

等到晚上八点半停电以后,我和宝哥还打着手电筒过去看了两遍,直到看它卧在纸箱子上的样子,这才放心回宿舍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我俩在大雁的叫声中醒来。我急忙打开小仓库的门,大雁一瘸一拐地从里面出来,走到墙角的地方,拉了一泡屎。减轻了负担的大雁,随之安稳了许多。

早晨打饭的时候,我和宝哥也不知道大雁能吃多少,比往常多买了很多,我俩正给大雁忙活着,海哥和老于大叔也来了,这两位是每天早晨都要去溜海沿的人,今天特意在海滩的石头下面捉了不少小鱼小虾,装在洗脸盆带回来。还别说,大雁看见小鱼小虾,就从原来的饭食碗转到脸盆这边,小心翼翼地咬住一条,慢慢吞下,然后,张大嘴巴,一下子咬住好几条,脖子一扬,吞了下去。

早晨上学来的孩子们,也都被突然而来的大雁所吸引,纷纷想挤进仓库里面凑到近前看个仔细,我担心人太多惊吓了大雁,只允许孩子们在门口的位置观看。大竹山岛这样的无居民岛,没有老百姓没有生产队,也没有牛马驴骡兔子和山羊,这个大雁,差不多是孩子们见到过最大的动物了,只要一下课,仓库门口都挤满了黑乎乎的脑袋,评头论足地议论纷纷,喜欢得不得了。

毫无疑问,孩子们这几天写的日记,交的作文,清一色都写的是大雁这位新朋友。要写作文,自然要给这个“天外飞仙”起一个好听的名字,经过一年级到五年级二十九个学生在仓库门口反复讨论,为了纪念在秋天的黄昏里遇见的这个大雁,最终一致同意把“秋见”作为大雁的名字。

“秋见”的恢复情形,比预想要快很多,好就好在只伤皮肉,没动筋骨,慢慢护养,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秋见”伤口结痂了,所有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来看它的人多的时候,也不再是那么害怕了。那天早晨换好药之后,它竟然跟着孩子们来到教室里,我看它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对同学们示意地摆摆手,说道:“我们准备上课。”

我讲课的时候,“秋见”站在讲台北面靠窗的位置,一会儿看看讲台上的我,一会儿看看下面的学生,累了,就躺在地上,闷了,就走出教室在校院溜达溜达。宝哥班级的同学得知后,便连哄带骗邀请“秋见”上他们班级去“上课”,为了争夺对“秋见”的拥有主权,两个班级从最开始的争吵到后来友好协商,究竟上哪个教室,全凭“秋见”自己选择。打这儿以后,“秋见”轮流在几个教室做“旁听生”,开始的时候,孩子们好奇加上新鲜,听课很容易走神,时间久了,也就完全把它当成班级一员,好在“秋见”不吵不闹,算得上一个认真守纪律的“好学生”。

那一段时间,我和宝哥在中灶食堂打的饭菜都成为最低档的“鸟食”,“秋见”的一日三餐,被孩子们安排上了吃百家饭的好日子,什么鸡鸭鱼肉,米饭炒菜,什么蛋糕点心,奶糖水果,孩子们把自己最舍不得吃的好东西,统统都奉献给了“秋见”。卫生队的医助和军医们也听说了“秋见”的故事,每天都抽工夫过来给“秋见”换药。

与“秋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是快乐的。一个受伤的大雁,虽然孤独地留在了这个小岛,却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和宠爱,从治疗到饮食,都是特别护理的最高标准。随着照顾和关心“秋见”的人越来越多,它的伤口也一天天日渐好转,对见到的每一个陌生的人,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害怕,原本的郁闷和胆怯也逐渐消失不见,每当有人探访或送好吃的来,竟然也会 “嘎嘎”地打着招呼,特别是看见我和宝哥打饭回来或者是学生们拿着那么多好吃好喝的,都是欢天喜地的迎着奔跑过来。

平凡的日子,冷冷的清秋,一个生命中的巧遇,这个小岛给予“秋见”一些温暖,回馈我们的,是大雁带给我们的快乐时光。我们的学校,终究只是一个候鸟的“海上驿站”,“秋见”养好伤之后,还是要飞回南方过冬的,那里有等待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它还要去那美好的南方谈情说爱开启美好的人生。

连着好几天,“秋见”在学校外面的海边练习飞行,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很快就能冲上蓝天了,一眨眼的功夫,“秋见”飞到了西面的码头,再一眨眼,又飞回我们学校这边。我站在远处望着飞翔中的“秋见”,心里暗自思忖道:“秋见”原本就是属于蓝天的娇子,它怎么会一直困在这个偏远的孤岛呢?

后面的几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秋见”就已经站在海边高处的水泥坨子上,左左右右转动灵活的脖颈,仰望那满天的红霞,一天又一天地等待着。那天当期盼已久的雁群从后山飞越而来的一刻,“秋见”立刻引吭高歌,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向素不相识的同类呼叫。天上的大雁很快就有了回应,领队的头雁指挥着雁群在空中缓慢滑翔,地上的一只落单的孤雁,与天空中排成人字的雁群遥相呼应,叫声此起彼伏。

很可能是“秋见”与雁群做好了应有的沟通,它忽闪忽闪翅膀,飞了起来,飞到半空的高度,接着又急转而下,向着我们的方向一边飞一边“嘎嘎”地叫个不停,它从校园这边向着西面飞过粮所,飞过邮局,飞过卫生队,飞过家属大院,然后又返回校园这边,一边盘旋,一边鸣叫,它的语言我们听不懂,但从它那雁叫声声之中,我们也能读懂“秋见”那难以割舍的留恋。

虽然难分难舍,但大家也很高兴“秋见”找到结伴同行的队伍,我们情不自禁地挥动胳膊,高声与“秋见”喊着“再见”。终于,“秋见”一飞冲天,加入到雁群整齐的队伍之中,它与它的新伙伴们振起羽翼,开启飞向南方的新旅程,我们几个人站在校门口的海边上,一直看着“人”字形的雁阵融汇到满天红霞的远方。

“秋见”飞回南方以后,天气越来越冷,迁徙的候鸟一拨接着一拨飞过小岛,很快再无踪迹。冬天的夜晚,寒冷而漫长,大多数的时间,我们都是抓紧在八点半停电熄灯前批改作业。不经意间,突然就想起了追赶雁群的“秋见”,翻开遇见“秋见”那天收到的《萌芽》,里面夹着它终究没有保住的那根羽毛,抬头仰望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算计着“秋见”是否飞到了温暖的南方,担心“秋见”是不是顺利找到家人。

有好几次,都想把“秋见”留下的羽毛丢进窗外的大海,可拿在手里,感到有几分说不出的沉重,思量半天,还是放回《萌芽》的中页。受伤那天的羽毛根部是带着血的,在刊物的新闻纸上留下点点印记,颜色比开始有很大变化,可也总算见证“秋见”来过我们的小岛。

秋去冬来,冬去春回。第二年新学期开学后,大竹山的春天也很快向我们走来了。一天傍晚孩子们都放学回家了,我正在教室里批改第二单元的小测试,突然一声长长的雁叫,打破了校园的寂静,我握着批改卷子的红笔一蹦三个高地蹿到院子里面,好家伙,好多的大雁,数不清的大雁,黑压压地降落在校园的水泥屋顶,领头的“秋见”看着熟悉的院子,不停地叫着,看见我从教室里出来,煽动着翅膀从房顶滑落下来,在院子里欢快地一圈一圈地奔跑,然后向我奔扑过来。

它低低地鸣叫,向我不停地拍动翅膀,展示它已经恢复的状态。半年后的这一次相见,明显“秋见”比我还要激动,除了“嘎嘎嘎”鸣叫,还振动羽翼向我示好,我跑回宿舍拿出点心,掰成碎块,分别喂投给它们,忽然又想起长途跋涉的大雁一定口干舌燥,便去水缸舀了一水舀子清水,正要出门,看到一院子的大雁,返回身,拿出洗脸盆,从水缸里舀了大半盆,端到院子中间,刚刚放好,大雁们也不说声客气,一拥而上,“咵咵咵”地喝了起来,很快一盆水就见了底。

没等我再回宿舍,宝哥从粮所那边闻声赶来,用他的脸盆也端来一盆水,看着大雁们欢快喝水的样子,我们两人都乐得直笑。最了不起的是粮所的海哥,他从准备往家里捎的海货里面拿出好多的鱼干等等好吃的,一把一把地撒在院子里,引起一阵阵的热烈回应。这个时间的“秋见”,完全顾不上那些好吃的,一直围在我和宝哥、海哥的身前身后,来来回回蹭着我们的裤腿。

第二天还没等天亮,就听到大雁在窗外“嘎嘎嘎”呼唤黎明,我“呼隆”一下子爬起来,宝哥也警醒地下了床,我俩推开门,只见大雁们一排排地站在院子整装待发,我们那位老朋友“秋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我走上前,蹲下来,摸着大雁的脖颈,伤感地说道:“去北方吧,我们秋天还在这里相见!”

天空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大雁启程的时间到了,我和宝哥一起把它们送出学校大门口,在海边前面那一片空旷之地,大雁们一阵助跑,一个接着一个地飞上天空,在初升朝阳的万道霞光里飞向遥远的北方。望着它们越飞越远的身影,我在心里默默念叨说:“朋友啊,朋友,我们秋天再见。”

想不到的是,到了秋天的时候我却失约了。暑假后的新学期,我和宝哥一起调离了大竹山岛。回到工农兵小学后,我担任了四年级的班主任,一天早晨刚刚走进学校大门,后勤老师老远就招手喊我快去接电话。

电话是粮所刘述海打过来的,拿起电话我刚说了一声“喂”,就听海哥喊道:“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通过军线几经转接的电话虽然声音有些嘈杂,但我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些大雁的呼叫。海哥告诉我说:“它们昨天晚上就来了,比春天时候来的还要多,有几个还是今年刚出生长大的。‘秋见’围着学校不停地转圈,不停地叫唤,好像就是找你们俩……”

大雁回来了,回到我们相识的那个小岛找我们来了,可我和宝哥却错过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听那电话里大雁的一声一声呼唤,我心头一热,大声在电话里对海哥说:“你告诉它们,我也想它们……后会有期……”

不久后,我见到了来县粮食局开会的海哥,说起那天的事情,海哥声音高了好几度,说道:“真没想到,‘秋见’头一天傍晚,在校院里前前后后找了半天都不吃东西,大概就是因为没有见到你们。第二天它们还不死心,在学校顶上飞了好几圈才走。”

海哥的一席话,让我几乎掉泪。一次的相遇,那是注定的缘分,去年秋天和今年春天与大雁的一幕一幕,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而今天,我们为了生活劳燕分飞,天各一方,留下的,只有说不尽的愁绪和千曲百转的牵肠挂肚。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有关那些大雁的消息。转过年,小岛上地方所属的学校,粮所,邮局随着驻军的整编,也都全部撤销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跟我说起大雁的消息了。

在我离开大竹山岛的第二年,县里在城区最高峰开始建设一座古色古香的候鸟阁,再过一年,国家把这里划归鸟类保护区,并成立了鸟类环志中心站,组织发动更多的人们保护鸟类,爱护生态。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年春天或者秋天,在大雁飞过群岛的那一段时间,我常常抬头向天仰望,期待从迁徙的雁阵队伍里,能够寻找到“秋见”它们的身影,期望着天降惊喜,能与“秋见”它们再见一面。在没有手机没有抖音的四十多年前,除了“秋见”留给我们的欢乐,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记忆,唯一能够证明曾经遇见过“秋见”,是夹在“萌芽”刊物中页那支羽毛。

2024年3月11日早晨  于长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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