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公寓“爆雷潮”：老人住不起，经营者还亏本？
2024年8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消息，称检察机关积极协同最高人民法院、公安部等部门开展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保持对养老领域非法集资犯罪的高压态势，2023年起诉该类犯罪1932人，2024年1月至6月起诉343人。
养老公寓频频“爆雷”背后，是养老市场的“冰火两重天”：2018年到2022年，我国各类养老机构总数从28671个增长至40587个，涨幅达41.6%；床位总数从379.4万张增长到518.3万张，涨幅达36.6%。
然而，一边是蓬勃发展的养老市场，一边是越来越低的入住率。根据《2022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截至2022年底，全国养老机构入住率最高不超过44.36%。一位养老机构经营者告诉记者，入住率通常要达到60%～70%，才能实现收支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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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雷”的原因
与想象中纯粹的“诈骗”不同，许多养老公寓初衷是想发展养老产业，但因过度看重行业发展前景，盲目扩张，最终资金链断裂。
北海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大队长程书期就曾侦办过一起这样的养老公寓爆雷案件。2020年，广西东鑫养老服务有限公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被立案侦查，案件涉及350余位老人，吸收资金共2490余万元。吸资方式是养老公寓最普遍的“套路”：承诺在交纳养老服务费后，可获得养老床位的优惠和每年8%～12%的消费补贴返还。
“他也不是为了诈骗，最开始是真的想做养老”。程书期说，东某早年在北海做地产生意，2013年看中养老机构领域，开始在全国铺设自己的版图，在上海、江西新余等多地都筹备建养老公寓。“他整个摊子铺得太大了”，程书期分析，东某将房地产借款扩张的经营模式应用到建养老公寓上，但从2016年开始，公司资金链开始周转不灵，多地开花的问题随之而来——一处资金出了问题，就会影响整体布局，导致最终崩盘。也是这一年，公司开始向社会群众吸纳资金。
很难责怪老人的轻信。吸资时，北海的房子框架已经盖好，江西新余的养老公寓也已经开始运营，公司会带老人们去实地考察。一直到2019年7月，承诺的利息都如期到账，不仅老人们，监管部门也无法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家公司曾尽力挣扎过，2017年，公司因资金问题已经申请了破产，随后揽到5000万元投资起死回生。但在2019年公司实控人突发疾病去世后，再无力回天，各地公寓相继爆雷。
错配的供需
在某养老服务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小龙看来，一些投资者对养老认识不足，认为“我干个大园子，老百姓就来了，就能收钱”，一下就盖上千张床位，但专业能力不够，本地竞争机构又多，“算不过账来，就砸在手里了”。
《银发汹涌》剧照
“很多定位高端的养老公寓建得金碧辉煌，外观上就像大酒店一样，里面游泳池健身房什么都有，但这其实并不是老人的需求。”康语轩老年公寓创始人金恩京说道。
养老机构从业者张浩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些农村老人憧憬“高端”养老消费；但经济能负担的老人，却认为这钱花得不值，还想在家守着儿女。最后住进养老机构的，只有有退休金且失能的那一小部分人。
仍有不少新人想要踏足这片“蓝海”。五年前公寓爆雷的经营者王飞照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要先把坑占上，晚了就没有了，一个床位现在不值钱，五年、十年以后肯定是值钱的。遗憾的是，他没有等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天。
（摘自2024年12月25日微信号“三联生活周刊”作者 王怡然 苏海韵）
以上文章刊登在《报刊文摘》1月3日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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