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华:难忘那抔姥娘土

文摘   文化   2024-09-14 00:00   安徽  

2024年第262期(总第1783期)

图片来自网络


难忘那抔姥娘土


李瑞华



小时候,常跟着奶奶去菜园子里玩,看奶奶将那些育好的菜苗移来栽去的。奶奶在移苗的时候,总会用瓜铲在苗儿四周直直切下,切成圆圈,带出老大一个土疙瘩,小心翼翼地取出,再用手把土球握紧,然后才把它植入新的土坑,用新土将土球摁实,才浇水。小时候不明就里,为何要费尽力气挖这么个土球呢?奶奶边用瓜铲取苗,边告诉我说,这苗儿四周的土就是姥娘土,不带姥娘土,苗儿是移栽不活的。打那,我就知道了一个新名词:姥娘土。
在我们那地方的农村,孩子们称呼母亲的母亲为姥娘。我们的肉体来自于母亲,母亲就是我们的生命之源。同理,母亲的生命之源就是姥娘了。一粒种子丢进土里,能发芽、生根、出苗,便离不开它周围的土壤。这土壤就像母亲的羊水和营养液,离开它,我们都成不了人,所以,这土壤也就成了苗木的生命之基,因此移栽苗木的时候,多带些有母爱营养的土壤便很好理解了。这些被带走的土壤被喻为姥娘土,想想还真是有些贴切。
自打认知了姥娘土,从心理上对那些不起眼的土壤平添起几多爱怜和敬畏来。与小伙伴们下地割草捥菜,偶然在地垄间遇到一棵桃树苗或是杏树苗儿,也学奶奶的样子,将四周尽可能地挖大,留够保持营养的姥娘土,将这个大土球,找来苘棵缠上,带回家栽到院子里。
在奶奶的指导下,这棵带有姥娘土的苗儿,还真的就长成了一人多高枝繁叶茂的桃树。小伙伴们也有挖来桃树杏树苗移栽的,大多没有成活,想来应是姥娘土带的少了。
据村里老人讲,姥娘土上长出的桃树是可以辟邪的。于是,谁家有新添的娃娃,要在我家的桃树上取枝条向东南的枝儿,回家削成桃木剑儿,拴上红绳儿,放在孩子身边,起护佑驱邪作用。孩子需要抱出来,除了要顶上红纱幔,拴有红绳的桃木剑更是必不可少。谁家的男孩子要结婚,喜主也会来我家桃树上取一树枝,握成桃木弓、做个桃木箭的形状,再用红纸缠了,放在拜天地的供桌上,图个吉利。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移花栽木要带姥娘土的意识更加相信了。看大家都来我家桃树上取树枝,也颇有成就感,对那抔姥娘土也就高看一眼,厚爱一层。
前几日,在电脑上偶然刷到江岸的小说改编的一个视频,大概是说,边防战士戍边,在一座孤岛上守卫航标灯塔,远离大陆,远离亲人,并长期离开土地。一个新兵出现了呕吐腹泻,各种药品也无济于事,奄奄一息时,他指了指自己的包,战友帮他打开,发现了一包土,他示意用开水泡上,等冷却后,喝了两大碗,第二天奇迹般地好了。后来他告诉战友,这是临行前母亲塞在他包里的“姥娘土”,专治水土不服。姥娘土,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从那,战友们每次探家回来,都要带些姥娘土,久而久之,小岛上的土壤渐渐多了起来,被战友开辟出一片绿地来,植上了草,栽上了花,哨所也被上级命名为“老娘土哨所”。战友们在这里戍边,如同,踏在自己家的土地上,再也没有过呕吐和不适。虽然这里的“老娘土”和我所说的“姥娘土”一字之差,但我想,应该说的是一个意思,也许“老娘土”是书面的,广义的,正宗的,不像我,说的只是方言。
想来,我家原是有一株石榴的,靠着西墙跟厕所北面。那棵石榴是母亲从姥娘家的石榴树根部旁生出来的,母树结出的果是甜的,子树将来结出的果也必然是甜的。
姥娘待见小孩子,每年秋天都把收获的石榴放起来,舍不得吃,等她的孙子或是外甥的我们去时才拿出来招待。后来我想,姥娘这么做自有她的目的,就是想用石榴勾着孩子们多去几次。印象里,姥娘的头发是白的,清清瘦瘦很干净很利飒的一个老太太,姥娘喜见孩子,就如母亲,继承了姥娘的传统,母亲也格外喜见孩子。有个稀罕的吃头,总是想着这个,顾着那个,唯独自己不舍得吃。也许是隔辈亲的缘故吧,姥娘每次见我们去了都是打心眼里往外喜,把平时积攒的好吃的都拿出来分散,颠着小脚屋里屋外地忙活。
姥娘走时正是秋天,石榴还没成熟。等到我们给姥娘烧三七纸的时候,我家的石榴熟了。望着树上硕大的石榴,我仿佛看到姥娘正慈祥地看着我们。姥娘虽然离开了我们很多年,但树下那抔姥娘土还在,我们总感觉,那抔土在,我们的根就在。它让我们时时想起姥娘,想起在姥娘家的那些甜蜜幸福的日子,想起姥娘的吃苦耐劳,还有对我们的疼爱......
姥娘土,它不仅仅是一抔普通的土,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它承载着对故乡的记忆,承载着亲人的思念,承载着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在那抔土中,有母亲辛勤劳作的汗水,有父亲深沉的爱,有姥娘慈祥的笑容让人感怀。
如今,虽然我又回到了城市,但那抔姥娘土却一直鲜活在我的心中,我知道,那是我的根。它让我学会了珍惜,懂得了感恩,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来自哪里,自己的根和血脉延续永远都在故乡的那片土地。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只要我们心中有那抔姥娘土,就有了前进的动力,就有了战胜困难的勇气。
2024.09.12于水泊梁山文竹居

















李瑞华,山东梁山人,网名:厚德载物。供职于梁山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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