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讲史堂第二千七百四十三期】中国从什么朝代开始有耍猴表演的?2013年11月20日中国马戏节举行(历史系列第1452讲)

时事   2024-11-20 23:58   江苏  



萨沙历史上的今天。

作者: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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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从什么朝代开始有耍猴表演的?2013年11月20日:首届中国国际马戏节在中国广东省珠海市横琴举行。

年龄大一些的朋友,小的时候都看过耍猴。



今天,我们说一说中国耍猴的历史。

我们看看成语“沐猴而冠”:“沐猴而冠”比喻装扮得人模人样,但虚有其表,只是装样子而已。 此这个成语,出于汉朝司马迁的《史记·项羽本纪》。 项羽在鸿门把刘邦放走以后,心中非常懊悔,又想起刘邦或许要占领咸阳,心中更加恼怒。

一怒之下,他便带领军队攻打咸阳。占据咸阳后,他杀掉了秦降王子婴,一把烧了秦朝宫殿,抢了宫中的珍宝财物,还在城内四处屠杀秦朝贵族,随后带着军队准备东归。

当时有个名叫韩生的书生对项羽说“关中这个地方东有函谷关,南有武关,西有散关,北有萧关,山河西塞,四面都有险要的地方可守,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确实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啊!”

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意思是:我升了官,发了财不回故乡显耀一番,就像穿着非常漂亮的锦绣衣服在夜里行走一样,有谁知道呢?

韩生本来就不屑于项羽的残忍,此时见他如此没有远见,就说:“我听说楚人‘沐猴而冠’,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意思是:我听别人说,楚人装扮得人模人样,但虚有其表,就像猴子穿着人的衣服,模仿人的动作,只是装样子而已。

项羽听了恼羞成怒,就把韩生投入沸水锅内煮死了。

通过“沐猴而冠”这个成语,可见最迟在秦汉时代,民间就有了耍猴的。



明代的《西游记》中,就有关于耍猴的记载:大圣道“我当时共有四万七千群妖,如今都往哪里去了?”群猴道“自从爷爷去后,这山被二郎菩萨点上火,烧杀了大半。我们蹲在井里,钻在涧内,藏于铁板桥下,得了性命。及至火灭烟消,出来时,又没花果养赡,难以存活,别处又去了一半。我们这一半,捱苦的住在山中,这两年,又被些打猎的抢了一半去也。”行者道“他抢你去何干?”群猴道“说起这猎户可恨!他把我们中箭着枪的,中毒打死的,拿了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或有那遭网的,遇扣的,夹活儿拿去了,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无所不为的玩耍。”大圣闻此言,更十分恼怒。

看看,耍猴在明代属于常见的娱乐项目。



耍猴学名叫做猴戏,有着悠久的历史,最迟于唐朝已有出现,发源于今河南省新野县。

最初的猴戏不是为了娱乐,而是有一种宗教意义。

从唐代开始,中国有钱人家开始养马。众所周知,马是比较娇气的,不但消化能力弱,也很容易生病。

古代养一匹马,要花费主人大量的金钱和精力,谁也不希望马匹死掉。

而古代传说猴子是马的守护神,所以在大型马廊附近养猴子,还定期让猴子在这里进行表演。

这是固定的仪式,最初不存在娱乐效果。



1000多年前,中国的猴戏传入日本、朝鲜半岛等地,同样是宗教意思。

以日本为例,猴戏也是在马廊中表演,认为可以借此驱逐邪祟,保住马匹的安全。

日本是武人统治国家,武士对于自己的马匹非常爱护,猴戏也非常盛行。

随着古代商业的发展,猴戏逐步成为一种单纯的娱乐项目。随着中国人口猛增,土地又越来越少,一些底层民众通过走江湖卖艺,混口饭吃。

很多人发现,人类表演没什么观众,大家都看腻了。反而猴子表演,会有很多人来观看,堪称老少皆宜。



所以,猴戏慢慢成为类似于皮影戏、木偶戏这种走江湖的卖艺,是一种糊口的手段。

以河南猴戏的传统地区新野为例,这里人口稠密,可耕种土地不多,产量也不高。

新中国建立前后,这里大量土地都是因为河流泛滥而沙化,可以耕种的土地只有十分之一,产量只有每亩一百多斤。

显然,依靠种地难以养活全家,一些农民就捡起祖上流传的猴戏。

在农闲时期,大量村民牵着猴子在江湖上行走卖艺,借此赚些外快,贴补家用。

尤其是遇到荒年或者战争时期,男性农民为了避免被抓壮丁或者活活饿死,牵着猴子全年在江湖上游走。

猴戏是一门技术,一代传一代。大多是猴戏是老子传给儿子,也有一个村子有个猴戏艺人,其他年轻村民向他拜师学艺。



有个很有名的猴戏大师,叫做张西怀。他出生于清朝光绪时代,十几岁也就是民国刚刚建立就开始走江湖耍猴。

他回忆,自己走遍了中国各省,甚至去过香港和台湾等地区,也到过越南、缅甸、新加坡等国家耍猴,把赚到的外币在香港兑换成“中央票子”,再带回家使用。1945年日本投降后,张西怀从香港回来,入境时被以“汉奸”的罪名逮捕。在广东即将被枪毙时,张西怀在牢房里用豫剧唱腔唱猴戏里的一段唱词,被一位河南籍上校军官听到,他把张西怀从枪口救下,安排他回到新野老家。从那时起,直到1953年,张西怀都没有再外出耍猴。

讽刺的是,新中国建立以后,当地农村还是吃不饱肚子。万般无奈下,张西怀后开始利用农闲时候出门耍猴,一直到70岁高龄走不动为止。

他的心肠不错,将耍猴的技术教给本村很多村民,让他们借此贴补家用,混口饭吃。



张西怀耍猴一辈子,也没有发财,甚至无法维持小康生活。

为啥?

耍猴从古至今都被视为下九流的职业,形同乞讨,地位很差,收入微薄。

耍猴的通常背着一袋子馒头和咸菜出门,住店要么住最便宜的小旅店,要么干脆露宿街头,这都是为了节省开销。

耍猴结束讨钱的时候,钱多钱少完全看观众的心情,但通常没有多少,通常只有一点零钱。

根据行规,即便当地观众给的再少,耍猴人也不能表示不满。

张西怀的后人介绍,耍猴赚钱很少,规矩却很多:“按照江湖规矩,三六九往外走,耍猴人出门前要在家里上香、拜财神,出门后是不能再回来的,即使走不了也要露宿在外面。以前,由于耍猴是一个“下等行业”,艺人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出门时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而且出门时不能碰见女人——如果碰见女人,那今天就不能走了,改天再走。如今有些规矩还保留着,有些已经变了。”



对于当地村民来说,耍猴是唯一可以贴补家用的手段。

本来耍猴人需要走江湖,根本不可能有女性。然而为了活命,当地也出现了极少数的女性耍猴人。

一个老太太就耍猴20多年,原因就是一个字:穷。

这个老太是个农妇,家里非常贫穷,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这个农妇本来想出门乞讨,然而丈夫认为不能做乞丐惹人耻笑。

无奈之下,丈夫只能和其他村民一样,买了两只猴子去走江湖。到了1985年,他们的儿子16岁了,就变成父子两人一起走江湖耍猴。



这种生活对于猴子来说,也是很痛苦的。有一次,聪明的猴子趁着父子睡着,咬断了绳子逃走。

父子发现后,抱头痛哭了一场。要知道,在80年代已经很难买到猴子,一只猴子售价要五六百元,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巨款。

屋漏又遭连夜雨,在1986年他们借贷买了一只猴子,准备训练后继续去走江湖。

没想到,这只猴子太贪玩,一次爬树玩耍期间将自己脖子勒住,竟然活活勒死了。

到了这种地步,这家人只能以低价买了一只很小的猴子,每天给它喂奶,等它长大以后才去表演。

后来河南乡下经济逐步好转,他家的儿子不再耍猴,进城打工去了。而耍猴至少要两个人,于是这家老夫妻两人作伴,开始走江湖,一走就是20多年。



中国的耍猴大体在2015年前消失!

一来,国家对于动物保护越来越好,耍猴被认为是虐待动物,很多地方直接禁止;

二来,老百姓的娱乐丰富了,大城市都有马戏团,区区耍猴已经没什么人去看;

三来,走江湖摆摊受到更严格的管理,很多文化部门不允许街头耍猴。



另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野生动物保护法》出台以后,耍猴人已经难以买到猴子。

很多人不知道,耍猴的猴子大多不是饲养的,而是从野外抓来的。

这些猎人通常去贵州、四川等野生猴子较多的地方,采用各种手段捕捉猴子。

河南有些猎人,轻松就捉到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猴子。

其实捕捉猴子来表演,在秦汉时代就有了。

西晋时期的《南中志》写某人捉猴:有个张三,会编草鞋,爱喝酒。每天没事就上山。把酒扔在路上,把鞋挂在树上。猴子们喜欢新鲜事物,就拿着酒喝,还穿着草鞋戏耍。张三等到猴子喝酒穿了草鞋以后,就突然跳出来捕捉。此时猴子们喝的醉醺醺的,又被草鞋阻碍,无法快速移动,被张三抓走了很多。

《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这样胡乱捕捉猴子,在2000年以后就没人敢这么做了。

至于人工养殖猴子,对不起,这是非常冷门另类的行业。

中国对于猴子的要求很少,除了动物园和医学研究部门以外,几乎没有买家。



最近10年,耍猴几乎绝迹。

2024年,4位河南新野耍猴艺人因“非法运输野生动物”被逮捕。

为啥?

国家对于耍猴有明确规定,需要办理驯养繁育证、表演证和野生动物运输证,缺一不可。

其中办理野生动物运输证的程序复杂,需要来往两地的省级林业厅双方批复。

猕猴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只有省级林业部门才有资格办理一系列行政许可。新野县当地林业局在收到猴戏艺人申请后,把它递交到市里,再由市递交到省林业厅。

运输证上需要标注表演城市地点,猴戏艺人只能在该城市进行活动。如果转到其它地方,需要重新走一遍程序。这么做是防止以耍猴为名,贩卖猴子这种保护动物。

这4个人虽然有驯养繁育证,没办运输证和表验证,他们在带着猴子跨省去黑龙江表演时被牡丹江森林公安局拘留,经黑龙江省东京城林区基层法院判决“非法运输珍贵野生动物罪”。

实际上,“非法运输野生动物”的罪名不轻,可以判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



对此,大部分民众都表示支持,认为耍猴虽然是古代传统的东西,也不代表就是值得推崇的。

亚洲动物基金会动物福利高级主管认为,耍猴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在文化角度是糟粕,应该被取缔“耍猴通过驯服弱小的动物、杂耍逗人开心的方式传承文化,背后却包含着动物虐待、安全风险、对孩子造成的不良心理影响等弊端”。

很多对耍猴有了解的人,更是反对这种职业。耍猴人训练猴子是比较残酷的,每天都要强迫猴子进行重复简单的动作。猴子是顽劣的动物,它的天性就不会服从人类命令。

即便站立、蹲下、敬礼、握手,这些简单的动作最起码也要训练一个月,更别提骑单车这些复杂的动作了。一只猴子要训练成艺猴的话,最起码也得需要一年的时间,期间会受到很多折磨。

耍猴人训练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棍子打。尤其是性格比较强硬的猴子,往往先要用一顿毒打将其制服。



电影《疯狂的外星人》中,耍猴人黄渤误以为外星人是一只猴子,通过鞭打的方式,竟然强迫外星人表演卖艺。

这虽是喜剧,也客观说明了猴子的处境。即便是外星人在这种鞭打折磨下,也只能乖乖的竖蜻蜓、爬梯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骑自行车。

为了防止猴子逃跑,一般会一天24小时给猴子带着绳索,一刻也不能放松。

猴子天性是喜欢玩闹,喜欢和同类在一起。然而耍猴人的猴子常年被绳索限制行动,被迫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比坐牢要惨多了。

耍猴人大多没有文化,也不愿意在猴子身上多花钱,当地也没有可以医疗猴子的医院。所以猴子一旦生病,都是耍猴人治疗,甚至随意为猴子打针吃药,经常出现意外死亡。



更重要的是,猴子是高等动物,智力很高,就更为可怜。

以前我国进行坦克实验,将猪羊和猴子放入坦克内部,随后开炮轰击,测试装甲防御效果。

炮击后,猪羊由于智力不高,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恐惧,下次被放入坦克仍然不会抵抗。

猴子则完全不同,炮击后有的猴子当场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第二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入坦克内部。



其实,对于猴子讲感情的记载,古文中就有很多。

南北朝时期的文献,记载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大将军在长江行船时,发现附近船上一个水手出于无聊,抓住了一只小猴子。小猴子妈妈发现了以后,顺着岸边追着船跑,大声尖叫。这个水手没有人性,不但不将小猴子释放,还故意用皮鞭抽打他。听到小猴子痛苦的叫声,猴妈妈拼死跳入江中,奋力游到船上,然而刚上船就死了。这个水手竟准备将猴妈妈的尸体吃掉,结果剖开肚子一看,肝肠寸断,是活活急死的。

大将军得知大怒,拦住了这艘船,将小猴放掉,直接将水手杀了。

河南耍猴人也承认猴子有灵性:“它们是灵性的。你看母猴疼小猴,如果小猴死了,母亲会一直把它抱在怀里,直到白骨也不撒手。”



目前,猴戏在中国也基本要终结。

鼎盛时期,中国猴戏故乡新野就有上万耍猴人,全国大部分耍猴人都来自这里,现在不过四五百人。

萨沙个人觉得,一些文化糟粕就让它消失吧。当年废除女人裹脚、男人留辫子甚至活人殉葬时,也曾有利益相关者跳出来阻止。

好在,中国人是越来越文明了。在2011年,耍猴人在西安表演时,曾鞭打猴子。围观的几个小学生怒不可遏,直接打110报警。这样的下一代越多,中国的未来才会越好。



用中山先生的话结尾吧: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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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1928
近代军事历史资深作家萨沙。坚持文章原创,每1篇都是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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