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滔
“麦黄蟹，顶盖肥”，金黄的麦浪随风荡漾的日子，正是螃蟹最肥的季节。端午假期回长岛，算好潮汐的时间点，忙中偷闲去赶了一次海。
（原创图片 徐滔摄影）
以前的这个季节，先收海带，再割麦子，岛上的孩子上午晒海带，下午拾麦穗，傍晚收海带，一天两次去海边，瞅着早去或者散工的时间，直接下到没膝盖的海水里，一个石头一个石头地逐个翻开，每一个石头下面，辣肉、海螺、螃蟹、蠛游、海参、八蛸、假鲍鱼、海蛎子、花棱棒、海菊花，逐砺子，样样数数，琳琅满目，捉螃蟹，捞海螺，逮小鱼，是我们在繁忙劳动之余最开心的事情，岸滩浅水区走一圈，弄个半筐子一篓子不在话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连轴吃上几顿生猛海鲜，攒足劲正好对付“三夏大忙”季节的活计。
来到小时候常去的海滩，绕过熙熙攘攘的游客，我快步淌水走向熟悉的深水区，在礁石之间，在海藻丛中，隐藏了数不清的鱼虾蟹贝，成群结队的海螺集结聚会，密密麻麻的辣肉排兵布阵，“赤甲红”在追捕猎物，“花盖儿”在大快朵颐，穿行在海草中的八蛸犹如“天外飞仙”，休眠在泥沙里的海参好似参悟玄机，大一点的“黑刺毛”，精灵一样的“小红眼”，三五成群觅食游弋，从脚踝旁边轻快掠过。
小的辣肉和大的海螺与鲍鱼相比，吸盘的力度差了好几个重量级，筐子往礁石的岩壁上一靠，从上到下用手一扑落，辣肉或者海螺直接就进筐入篮，几十上百个海螺转眼之间就被收拾的“地倒墙光”，弄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像菊花一样的东西吸附在礁石上，老百姓把它叫做“辣肉芽子”（或“海螺芽子”），辣肉能不能坐床，能繁衍多少辣肉，都与“芽子”的大小有直接关系，不论收获的辣肉和海螺是多是少，人们都会把“芽子”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原来位置，老话那句“好吃不留种”的名言，说的就是某些破坏“芽子”的恶行。
（原创图片 徐滔摄影）
如果说寻找“辣肉床子”主要是碰运气，那么空手捉螃蟹，就有点像侦察兵抓“舌头”，一要勇敢，二需技巧。长岛当地生长的这些螃蟹，既凶狠，又狡猾，没有点降妖除魔的本领还真对付不了它。对外地不摸门道的朋友，我把小时候最安全有效的办法示范给他看，第一步先用脚出招，一脚下去，踩得螃蟹翻不了身，然后双手捏着它那两个大钳子，让它不得不乖乖就范。像我们这些从小就跟螃蟹打交道的，发现螃蟹，紧紧尾随，瞅准时机，快速出手，抓住螃蟹后摆的位置，一下子就拿捏住它，占据了这个“黄金死角”的位置就掌握了整个战局的主动权，任螃蟹的大钳子再怎么厉害，螃蟹再怎么拼命挣扎，永远都别想夹到你的手。
有的时候，螃蟹见势不妙，靠着两个强壮的“后摆”快速飞行，逃进附近的石头下面，这块石头只要你能够掀开，螃蟹就再一次落入你的火力范围之内，但这次出击一定要眼精手快，石头掀开的同时，立马锁定螃蟹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出手捉拿，如果等到泥沙泛起遮挡了视线，螃蟹会趁机再次逃之夭夭。我和朋友在这一片海域开始了“拉网式”作业，从西向东走到头，三十多只“赤甲红”和“花盖儿”装了大半网兜。
（网络图片 侵必删）
我们小时候赶海，要想去深水区搞到更多的“宝藏”，那可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潜水本事了。有把握的孩子，常常会游到稍远的海域侦查侦查，遇见“散兵游勇”立即缴枪不杀地给“俘虏”过来。孩子们小打小闹捉螃蟹、碰海螺，就是憋上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手脚并用向下潜，发现目标，双手一抓，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就反身升上水面，赶紧露出脑袋换口气。
而正儿八经的“海碰子”，多数是带一个“葫芦头”，人下潜的时候，葫芦头漂浮在海面上，上面绑着一个装“战利品”的网兜，一个猛子浮上来，把搞到的螃蟹、海螺、海参放进网兜里，然后搂着葫芦头喘一会儿气，再继续下潜。后来条件好点，也就是配一个自己制作的简易水镜，在海底潜泳会看得更清楚。这样的潜水捞海鲜，在长山八岛叫做“光腚碰”，看似最为原始潜海方式，不知练出了多少“浪里白条”那样的潜海高手。
为了过足赶海的瘾，这一次我特别准备了一个新款的“水镜”，戴上它，既方便呼吸，又开阔视野，水下世界看得清清楚楚，鱼儿变大了，螃蟹离近了，前方礁石上的“辣肉床子”一下子就被锁定，一个很大的“辣肉床子”和两个“海螺床子”，把我的网兜装得满满当当，打扫完“战场”，好歹借着海水的浮力把它拖到齐腰深的海域，然后和朋友把沉甸甸的海鲜抬到岸滩。
（原创图片 徐滔摄影）
回到家里，按照渔村千年不变的老规矩，东家送一盆顶盖肥的麦黄蟹，西家盛一钵大海螺和小辣肉，左邻右舍这么一分吧，麦收季节的鲜气大家都有口福尝一尝。“麦黄蟹，顶盖肥”，母蟹子的肚脐鼓出籽儿，公蟹子的肚子里憋着黄，坚硬的铠甲里面却包藏着滑嫩的肉，拿起一个沉甸甸，掰开一个鲜溜溜，肉多黄多，鲜气诱人，味道鲜美，姜汁螃蟹最地道，温拌海螺真爽口，来上二两“沙门岛老窖”，渔家幸福的小日子，百啦，绝啦，整个假期都是舌尖上的鲜香和童年的味道。
写于2024年6月20日下午
本文由《滔哥话长岛》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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