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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小院情结

文摘   2024-12-05 10:45   四川  



小院情结
王芳
“愿宾摅怀旧之蓄念，发思古之幽情。”
矮矮的歪斜的篱笆墙爬满了牵牛花，透红的小番茄挂在触手可及的秧上，葡萄架下的蟋蟀一直在耳边哼唱着童谣，我踩着松软的泥土，追赶着蝴蝶飞舞······
土墙、木门、绿意葳蕤、硕果累累，岁月如沙漏，记忆的留声机，在脑海中镌刻下磨灭不了的小院故事。
小时候生长在农村，家里有个很大的院子，五间坐南朝北住宿的房子，剩下的地方便是植物和动物的王国。在那个物质贫乏、没有太多玩具的孩童时期，院子是伴我成长的欢乐摇篮。
桃花灼灼、花卉吐艳、葡萄满架，四季的风景似乎都铺陈在小院里。
自打记事起，每年春天就能看到院子里的一棵老树满树妖娆，伴着春风花瓣飞舞，苍老的树干见证了主人家的风风雨雨，几经周折它坚强地陪伴了很多亲人。那是早年去世、与我从未谋面的爷爷栽种的一棵桃树，更是这个院子的开国元老。童年的时光充满期待，我和弟弟眼巴巴盼望着桃子成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爬树摘桃子，粗壮的树干树杈给了我们十足的安全感，大人们也放心让我们小孩子去折腾。成熟饱满的桃子惹了我们满身的桃毛，混合着汗水浑身痒痒，树下竹编的箩筐很快便满满当当。时至今日，我想“采摘”是刻在中国人心里对丰收的虔诚感念吧。
在院子的东南角，种着一株高大繁茂的臭椿树。小时候，我和小伙伴喜欢收集它的眼泪，其实就是椿树胶。据奶奶讲，有种蜡蝉咬伤树干后就会流出树胶。这种树胶用处大了，大人们干农活手脚皲裂，只要把椿树胶用火烤软和了，趁热往伤口上一粘，不久手脚上的裂口子就会愈合，神奇吧？童年的我们向往着精通医理，做个大人眼里有用的小孩子。最最让我难忘的还是臭椿树的翅果，每年逢臭椿树的果实成熟时，翅果一大串一大串的挂在绿叶间，非常有喜庆感，当大风吹过枝头，沙沙作响，好听极了。聪慧的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思妙想，会小心地从椿树上摘下大串的翅果，放在提前被烈日晒好的大水盆里，她轻轻地挥动浅黄色的翅果帮助我们洗澡。大串的翅果触动肌肤，既痒痒又舒服，翅果泡在大水盆里浮沉起落的美景让人心怡，这个新奇的洗澡法至今鲜活地跃动在我的脑海里。
北方的四季分明，给了人民守望的幸福。做完农活闲不下来的父亲在院子的向阳处移栽了一棵葡萄苗，他变废为宝捡了一些粗壮的树干支棱起一个葡萄架。春天葡萄发芽，我们就开始守望。葡萄的触须打着卷画出优美的弧线，葡萄的叶子一片片撑开，葡萄结出小小的果实，我们从绿色的小圆珠开始惦记，看到果皮微微发红就开始偷吃，酸涩酸涩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眼巴巴的瞅着、一天天等着、心心念念盼着葡萄仔膨大、变软、变红，小小的心里欣喜异常，那是对守望圆满的一种执念吧。
奶奶和母亲都是爱花的人，因此这一方院落里年年姹紫嫣红。记得小院里种的最多的是凤仙花和地雷花，凤仙花别名指甲花，宋代诗人袁燮“凤仙窈窕姿，阶前为谁容。”明代诗人瞿佑诗云“要染纤纤红指甲，金盆夜捣凤仙花”都是对凤仙花精准的白描。每到开花季节，院子里大片大片的凤仙花绚烂如霞，站在花丛中，一片一片摘取，花瓣像丝绸一样柔滑，触感令人心动。我还会和小伙伴找来碗碟将凤仙花瓣捣烂涂抹指甲，用叶子包裹几个小时后，收获艳丽的红指甲。我会和小伙伴互相对比看谁的指甲色正色深，交流分享经验换取无尽的快乐。待到中秋后，凤仙花凋零，便小心翼翼地收取种子，装到一个瓶子里等到来年再种。
还有一种花结出来的种子，圆鼓鼓的黑色，外面有凹凸不平的棱，像极了一枚枚迷你版的地雷，所以得名地雷花。当夕阳的余晖渐渐撒满大地，地雷花便悄悄绽开它的笑颜，所以有个别名晚晚花，它的花朵多为紫红色，也有黄色、白色等变种，花瓣轻盈、花蕊细长，宛如夜空中最温柔的星光。当夜幕降临，地雷花便成了夏夜的主角。大人们在树下乘凉，孩子们围着地雷花嬉闹，用美丽的花瓣装饰自己。小伙伴变着法，把地雷花的花瓣沾点水贴在额头，学着电视剧里的古装美女带着五彩绚丽的额饰。小小的晚晚花，绚烂了童年的夏日，一如悄然绽放的你，也有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欢笑声、嬉闹声、狗吠声，童年的快乐时光似乎都浓缩在小院里。
小时候，周围的小伙伴们最喜欢在我家的院子里玩捉迷藏。因为家里养着一匹马，有个专门的草料房，那个地方藏身最隐蔽最刺激。每每游戏开始，小伙伴有的爬到桃树树杈上，有的钻到草料房里、有的躲到马厩角落里、有的潜到厨房犄角旮旯里，有的爬到宽宽的土墙上。院子里的每一处都成立大家秘密的藏身之所，小伙伴们尽力掩藏，乔装改扮，但终会被抓包，那一声声尖叫声、欢笑声、狗吠声飘到了院墙外。时至今日，已步入中年的我，紧紧抓住记忆的衣角，那些欢笑声如在耳畔回响。
我们的村子外有个很大的果园，为了很好地管理这些果树，村委给我们二大队的每户人家分派了二十余棵苹果树。适逢每年苹果成熟后，亲戚朋友帮忙从果园采摘苹果，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苹果就堆满了我住的屋子。每个夜晚我都能闻着清新的果香入眠，直到全部的苹果出售完，与苹果共处一室的美好日子才算完结，果香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直到今天，琳琳满目的水果中我对苹果执念最深，感情最盛。
在居住的小巷子里，因着母亲精打细算、勤劳致富，我家最早实现了黑白电视机自由。每到夜晚，周围邻居便搬来小板凳聚合到我家院子里，一起看电视剧，虽然黑白的屏幕，时不时便布满雪花，大家看电视的乐趣却未减本分。电视信号不佳时，父亲或者邻家哥哥便到房顶上转动天线，下面的人吆喝着“再转一下，再转一下，好了好了，有画面了”，房顶上的人才从容地回到院子里。在院子里、在月光下，一群人、老老少少，其乐融融的聊天、话家常的温馨画面，久久在脑海里回荡。
回望小院春秋，一次次的“风云际会”历历在目；一份份的春种秋收硕果溢满眼帘；一顿顿的粗茶淡饭幸福其间。
如今，当年的小院早已旧貌焕新颜，父母仍在小院居住，反复锤炼着小院的理想和幸福。
童年时的小院，几多回，在梦里重逢。一抬头、一蹙眉、一院树、满院月光，让我一次又一次触摸到了儿时的快乐，那些难以割舍的情缘从心底溢出，在体内慢慢发酵、生香。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经历多少风雨，记忆中的小院都会给予我温暖和力量。
愿时光慢些走，愿有岁月可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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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天骄  审校：张影   审核：李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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