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明 | 我的暑假是“双抢”| 姑苏晚报

文摘   生活   2024-08-30 15: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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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暑假是“双抢”

《姑苏晚报》2024年08月30日 B07版

  暑期,骄阳似火,热浪蒸人。前往青岛的高铁车厢里坐满了外出避暑的同学和家长,他们满脸笑意,话题多彩,令人喜悦。这自然使我想起了曾亲历的暑假是那么刻骨铭心。

  我的老家在如诗如画的太湖之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老家的水稻一般种两季: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后,得立即插上二季稻,还务必在立秋前将秧苗插下。如果晚了,收成将减少,甚至绝收。才二十天左右的工夫,抢收抢种,所以叫“双抢”。那正是我上中学时期,繁重的劳动和生活的艰辛,让我这个瘦弱的小青年,早早经历了苦难、沉重的“双抢”磨炼。

  “双抢”的首战是割稻。七月下半月,天最热的时候,一望无际的稻海等待人们下镰收割。生产队长按照收割亩数和劳动人数进行分工后,我们就开镰收割。夏季多东南风,稻穗早就被吹得西北向了。这时,大家手持锃亮的镰刀,顺着水稻倒头的方向将其一一割断,六棵一行,由右至左,两行一把一堆。手工割稻需要弯腰劳作,烈日、闷热,很快使人汗流浃背,直不起腰来。锋利的镰刀有时可能“亲吻”你的手,鲜血直流,也只能就地拔点草或什么叶,匆匆包一下,又开始割。最累最乏时,大家都咬紧牙关,“唰、唰、唰”地低头弯腰收割,割到头了折返再割,往返无数次,将一块块稻田变成一截截稻桩。

  “双抢”的二战是抢收。最初,是把一把把稻子从泥田里抱起来,送到正在斛桶打谷或是脚踩打稻机的人手中。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田里,来来回回,将稻子递给打谷的人。有了电动脱粒机后,就改为挑稻。刚割下的稻子青湿死沉,上肩一二百斤重,从早到晚,挑个不停。参加挑稻子的人无不被这沉重的担子压得肩酸骨疼,难以忍受。还是中学生的我,当时身材单薄瘦弱,肩膀骨头还比较嫩,有时刚咬牙起步就难以承担,但还必须把稻子挑到场地堆放。干这如同牛马般的重活,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双抢”的三战是拔秧。凌晨,我随着父母或隔壁邻居,弯着腰把秧苗一束一束地从秧田里拔起来,凑成一把,放在水里把秧苗根部的泥巴洗去,用稻草打个活结扎紧,随手放在身后。顾不上饥肠辘辘和蚊虫、牛虻、蚂蟥的叮咬,咬牙继续劳作。早饭后,踏着泥泞的田埂,把这些翠绿的秧苗有规律地挑到田间,投放到已经耕翻、耘平并施了肥的田里。

  “双抢”的四战是插秧。插秧就是把秧苗均匀地插到田里。水田里插秧的株距和行距是有着严格规定的,通常插秧的株距为15厘米,行距为20厘米,在一定面积的水田里,要插上数万株秧苗。插秧是定额记分的,你完成多少任务,就得多少工分。所以,长时间的弯腰插秧,既是个繁重的体力活,又是个技能活。尤其是指甲缝里常会镶入一些泥沙,很容易出血化脓,再插秧时手指钻心地疼。只能包上布条,套上个橡胶套子,继续干活。

  “双抢”的活还很多,比如耕田、平田,施放有机肥、化肥,脱粒、晒稻谷、交公粮等等。都是争分夺秒,抢季节、抢工期的,不一一说了。那些日子,天才蒙蒙亮,我们就在家人互相的呼唤声中醒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喝下一碗粥,赤着脚下地,又在晚上八九点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当年的“双抢”让我心悸、惧怕与敬畏……但它的艰辛苦涩,让我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隐忍、无畏和坚强。

  高中毕业后,我离开了家乡。回乡探亲时,我看到的是改革开放后农村用上了拖拉机、收割机、脱粒机,大大解放了生产力。尤其是这十多年来,我看到从育秧、插秧、管理、收割、烘干,全程机械化了。农民也可以西装革履,在漂亮的机耕路上看着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和少许辅助工进行现代化种田了。党和政府改变了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弯腰曲背几千年”的历史。我们吴中区临湖镇还开展了智慧农业试点。

  同样的暑期,今非昔比,换了人间。如今,近两个月的暑假中,学生及其家长总会悉心安排,或去海边游泳、去草原游牧,或去图书馆阅览,去体育馆来场酣畅淋漓的球赛,或待在家中“孵”着空调做作业、上网、听音乐、休闲……暑期生活丰富而惬意。

  曾经的暑假,曾经的“双抢”,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也由此更因如今的幸福生活而感恩党,感恩祖国。

             

         陆建新 摄

  王伯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喜欢走读、识记,以文字作些自然、人类和心里的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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