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6 《 新婚大喜 》
作者 郭现义
1978年1月末,我从陆军第38军部队请假回乡完婚。父亲在山东省莒南县供销社工作,我们家就住在县社家属院里。新娘李学梅,是县人民医院的护士,大家都说她很漂亮。
2月1日,农历腊月24,是我们新婚大喜的日子。早饭后,我正在家里恭候新娘到来,传达室匆匆送来一封电报一封信,说是刚到。我心中不免大惊,自忖当兵也十年整了,虽说探家次数不多,还从来没遇上过这档子事。
军人回家成亲,部队没有发报发信贺喜的惯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事。大喜的日子,突然而至的电报和信让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报一看,立刻目瞪口呆:见电速归。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我的大脑瞬间高速运转,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满腹疑问,但我明白,部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发这封电报的。
我接着撕开信封,想从信中找到答案。信是以连队党支部的名义写的,大字写了半页,都是些废话,最后一句才说“2月6日务必归队”,也没说什么原因。
2月6日归队?阳历2月6日是农历腊月29,当月没有30,29就是年30。信是前几天写的,电报是昨天下午发的,按常识应以最近的时间为准,那么,我就该见电速归。军人,这就是命令。
电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档口来,这不是活见鬼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心绪乱了,这婚还怎么结?我把电报和信拿给父亲看。
父亲郭凤海,是位红军老战士,他看后也捉摸不透。军人必须服从命令,这没话可说,部队既然催你回去必定有急事。他冷静地对我说:“反正今天也走不成了,你先把婚结了,下午去买车票,明天再走。”
只能这样了。
新娘在她几位同事的陪伴下来了,两个弟弟噼噼啪啪放了一挂鞭,我把新娘迎进了家门。
人家结婚高高兴兴,我结婚心事重重,就是陪客人喝喜酒,脸上也无法现出开心的笑容。
等送走了客人,我拿出电报和信给新娘看。她看后呆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
下午,我正要去买第二天的车票,传达室的人又来了:“你又来了一封电报。”我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子,就像挨了一闷棍。难道一封电报还不行,还催命来了?
匆匆打开电报一看,“2月6日归队”,还好,重复了信的内容,这样我就可以在家再待三天,不用赶着走了。
第二天,县城的几位战友到我家喝喜酒,祝我新婚大喜。我努力想把情绪调动起来,让他们看到我的“喜庆”劲,可我做不到。第三天,我和新娘去了乡下她的娘家,拜见了岳父母。第四天,岳父李玉庆带着他的一个孙子,按本地风俗到我家看“四日”。
这三天,尽管时间安排满满的,但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唉,都是让这两封电报一封信给闹的。
2月5日一早,我踏上了归队的旅程。新娘为我送行,把我送到了长途汽车站。我俩相对无语,也没有一个笑容,心情都很沉重。我想安慰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6日下晚,也就是除夕,我按时赶回了河北涿县的部队驻地,这才得知,是北京军区的调令到了,调我到重建的石家庄步校当教员。
按说,能调到军队院校当教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没有这种感觉。事前我毫不知情,却在我新婚大喜的日子给我搞了个莫名其妙的突然袭击,给我和家人心里添了堵。说实话,如果不是调令下了,我还真不想去。我对老部队、老连队、老战友,感情很深,十分的不舍。
后来探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在我走的那个晚上,妻子半夜里哭了,陪她的三妹怎么叫都不应声。第二天,三妹告诉了母亲。母亲关切地问她夜里哭什么?她掩饰说,可能是做梦吧。
妻子是个性格内向的女人。
母亲褚洪祥,是抗战时期的老党员,原则性很强。她板着面孔对我说,你以后要是敢对学梅不好,我可轻饶不了你。
我记在了心里。
作者近照
点分享
点收藏
点在看
点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