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非语
来源：狐姐（ID：hujieshuo）
01
那天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的我带着一颗雀跃的心按响了门铃。门一开，我先在老公林远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扭头去找我的宝贝儿子，一看却差点吓出了心脏病。只见婆婆抱着我儿子坐在沙发上，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林远顺势接过我手里的包，一个劲儿地朝我使眼色，我只好尴尬地陪着笑说：“林远，咱妈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点好吃的啊。”
婆婆也不含糊，接过我的话头说道，“舒心，你也甭怪林远没有通风报信，我是怕你工作太忙打扰到你，所以才不让林远告诉你的。你来说说，林远辞职这事儿是不是你逼的。”
一听婆婆这语气，我就知道事情不好，林远辞职做全职奶爸这事儿露馅儿了！
我和林远是大学里的同班同学，我们系每年的一等奖学金不是他来就是我，这时间长了难免就有点惺惺相惜。所以大学期间学习上你追我赶，再顺便谈个恋爱，也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本科毕业后，因为家庭负担较重，林远选择了直接就业。他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入职了一家国有银行，这在当年我们金融系那可是相当牛掰的表现。而我当然也不差，顺利考取了心仪大学的研究生，并在三年毕业后顺利入职了一家著名的基金公司。
等我工作稳定了，我们俩的年龄也都快三十了，结婚的事儿也就提上了日程。只是林远的弟弟刚刚结婚不久，因为提前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女方家面子挂不住，所以这房子、彩礼是咬死了的。无奈，林远父母掏空了家底儿，还把林远的那点儿存款也折腾得差不多了。
我这心里当然是不乐意的，只是当时我和林远并没结婚，而林远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父母整日唉声叹气。
到了我们俩结婚的时候，那可真是发扬了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我们把自己能动用的资金梳理了一下，重新租了个经济实用的房子，请亲朋好友办了场简单热闹的婚礼，这事儿也就算是成了。
我的母亲虽然不同意，可哪能拗得过我？我还记得她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无奈地说，“闺女，你这样会被婆家看轻的。”
可我总觉得，我不要什么彩礼，到时候婆婆也可以少插手我和林远的生活。可谁知道我还是太傻，太天真，在婆媳战斗方面缺乏直接间接经验，这就为日后的生活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02
很多人认为基金经理的生活充满了美酒、咖啡、高尔夫，却分分钟掌控几亿，甚至几十亿的资金。可是鬼知道我一还挑不了大梁的研究员，整天过着如何操心劳力的生活，虽然赚的不少，可也压力山大。经过我和林远共同努力，我们有了自己的车子、房子。虽然车子一般，房子不大，还欠着银行不少钱，可这生活也算是风生水起。
结婚第五年，我和林远才有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只是这谁来看孩子成了一大难题。我母亲要照顾我瘫痪在床的奶奶，我婆婆忙着照顾林远弟弟家的老二，我们只好在各个房间安装了监控，又经过多方考察后，挑了一位看起来很专业的育婴师。
刚开始，这位阿姨做的还不错。可谁知两个月后，我正在公司上班，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看了眼家里的监控，却看到了让我肝胆欲裂的一幕。
只见我儿子正在沙发边缘摇摇欲坠，阿姨却在悠闲地讲着电话。那一刻，我多么想顺着屏幕钻过去抱住儿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在地上。更可气的是，阿姨不紧不慢地过去瞅了一眼，又继续讲她的电话，任由我儿子躺在地板上哇哇大哭。
我冲出厕所，开上车就往家赶。在车上我给林远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让他马上回家，因为我去和人动武，总要有人抱着儿子帮我压阵。
等我带着手撕对手的气势冲进家门，看见儿子已经坐在林远的怀里，笑得露出四颗小白牙。虽然查看监控后，发现那位阿姨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我们是不敢用了。再加上那一阵子爆出多起保姆虐婴事件，弄得我更是不放心外人。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我思来想去，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对林远说，大不了我辞职。可林远略带深意地瞅着我，半晌才说，“要是你看孩子，可能还不如阿姨。”
虽然这有些伤害我身为母亲的自尊，可我看孩子还的确挺不靠谱。用林远的话来说，我那点儿智商就用在学习和工作上还行。
林远思虑良久才说：“最近银行业也不景气，你赚的比我多，而看娃这件事我又比你擅长，所以还是我辞职吧。”
说实话，林远的表态让我大大松了口气，虽然我愿意为了儿子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真要让我24小时带娃，且全年无休，我估计自己百分百会英年早逝。
03
事儿虽然就这么定下来了，可林远也嘱咐我，千万别在他母亲面前说漏了嘴。可这事情也就赶了巧，林远老家的一位表亲，顺路去银行找林远咨询房贷的事儿，结果得知林远辞了职。这位表亲又把消息告诉了他住在老家的母亲，也就间接等同于在村广播站做了次宣传。
我婆婆知道消息后也不含糊，电话都没打，直接坐上长途车就来了我家。所以那天我下班一回家，就见到了跑来兴师问罪的婆婆。
我本想装傻充愣，等着林远给我救场。可谁知他刚叫了声妈，就被婆婆吼了回去。
我脑筋转得飞快，可还是一团浆糊，没等我想出啥好计策，婆婆竟然哭上了。她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是如何不容易才把两个儿子养大成人。培养出林远这么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她又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林远在村子里被嘲笑成吃软饭的，老林家被笑话是个没本事的，她天天被人戳脊梁骨啊……
婆婆的控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亲亲儿子已经开始懂得救娘亲于水火之中。他看见婆婆哭，自己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我赶紧顺势抱起儿子，拍着他的后背走进了卧室。
原以为婆婆在我家待不了几天，只要我能躲就躲，尽量不正面冲突，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谁知婆婆是铁了心要为了儿子向我讨个公道，哪怕林远的弟弟催了几次让她回家，她也还是不为所动。
04
以前一到下班时间，我恨不得插上双翅膀，可如今我需要做半天心理建设才敢推开家门。
婆婆认为林远之所以会辞职，全都是因为我心机深沉，对林远无耻怂恿。在她的眼里我笨手笨脚，甚至都不配称之为女人，所以她铁了心要对我进行再改造。
下班回到家，婆婆不是要我学习如何蒸馒头，就是教给我怎么做羊肉汤，教育我给老公做饭是女人的本分；要么就指挥我整理家里的卫生死角，一个劲儿强调家里的卫生是主妇的脸面，和男人可没半毛钱关系。
林远一旦想过来帮我解围，或者帮把手，就会被婆婆骂“没出息的东西”。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我也就忍了，可有些事情我还真就忍不了。
由于一回家就要面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婆，所以当领导安排我去外地调研，我也没有推脱。想着我出差几天，搞不好林远就把婆婆劝走了。可谁知，晚上回到酒店，我开视频想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婆婆却愣是直接把我儿子从林远怀里抱走，就是不让我看。她还阴阳怪气地对我儿子说：“宝宝找奶奶，我们没有狼心狗肺的娘。”
由于婆婆连续几天都是如此，这让我这心里拧巴得厉害，就算他是林远的母亲，她凭什么不让我看自己的儿子，凭什么在我儿子面前说我的坏话。
等出差结束回了家，我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委曲求全。婆婆再让我学做菜，我就给她直接点外卖；婆婆让我打扫卫生，我就给她约钟点工。婆婆借机指桑骂槐，我也不再陪着笑脸，只权当听不见。
我以为婆婆会因为拗不过我而放弃，没成想却酝酿了更加激烈的冲突。
05
那天，因为有个报告要赶，我就给林远发了条微信，留在公司里加班。以前有这种情况我都会带回家去写，写完了还会问问林远的意见，可如今我总有一种家不是家的感觉。
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我亲了亲儿子熟睡的小脸儿，准备赶紧去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可婆婆还是不肯放过我，她板着脸对我说，“舒心，你来客厅，我有话和你说!”
婆婆又开始了她的老生常谈，什么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什么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本分。见我没什么反应，她的语气也更重了些，开始说我爱慕虚荣，买几千块的衣服；说我整天把脸画的和鬼一样，还这么晚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说像我这样没有妇德的媳妇就是她老林家的耻辱。
如果说前面的话是因为思维意识的差异，那么后面的话就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因为产后身材变化，我给自己买了几套能见人的套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色，我也习惯了出门前给自己画上淡妆。可这些在婆婆嘴里完全变了味。
辛苦了一天，再加上婆婆的无端指责，连日来的压抑终于在那一刻爆发。我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接着，我开始细数婆婆的所作所为。婚前掏空了林远的存款，我们结婚时还一毛不拔，沾沾自喜地到处宣称她家儿子优秀，就是有城里姑娘喜欢倒贴。我们每月给钱，她转头补贴林远的弟弟，还说反正我们钱多。我儿子出生时在村里办了一场满月酒，所有的礼金她都留下，理由是我们不差钱。
我告诉婆婆，我不计较是为了让林远好做，不是因为我傻。她没有权利一边让我视金钱为粪土，还要再符合她所谓的“妇德”。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林远已经来到了客厅，我正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却冷不丁被恼羞成怒的婆婆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那一刻，客厅里的三个人似乎都被冻住了。小时候跟男生打架都不落下风的我，那一天还是吃亏了，只因为打我的是林远的母亲。
06
因为怕我父母担心，那天晚上我住进了酒店。我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所以心里觉得特委屈，甚至有点埋怨林远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把婆婆劝回去。所以，尽管林远费了半天口舌，我也依然不为所动。三天后，我接到了林远的电话，说让我请假照看儿子，他要把我婆婆送回老家。
婆婆走之前，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可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我只礼貌性地说了声，注意安全，也再不多言。这婆媳关系就这么僵着。
婆婆走后，我觉得家里的空气都变得自由清新，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见天气不错，我就带着儿子去了小区里的儿童乐园。虽然还走不稳，可我儿子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孩子堆里钻。
旁边几位看孩子的老太太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却都带着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这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终于，其中的一位忍不住开口，“总看见孩子爸爸带着你家儿子大白天到处晃荡，碰上这种无能的男人你也不容易啊。”
虽然我很想跳着脚向她们反驳，我家林远厉害着呢！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因为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按照自己的那套逻辑去揣摩世界。我突然想起了那句“屁股决定脑袋”，我们总是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却忘了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我突然开始理解婆婆，要是有人这样评价我的儿子，我也会气到抓狂吧。
尽管我一直对女人就必须在家相夫教子这件事嗤之以鼻，可无数女性的确以自己的牺牲成全了丈夫，而林远却牺牲了自己的事业成全了我。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出的理由，还觉得那非常理性与客观，却从来不去想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我的行为和某些自私自利，以为妻子就该承担一切的无良丈夫又有什么区别？
07
林远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他一进门我就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后来还哭了鼻子。林远被我这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等我向他解释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考虑他的感受而内疚，他才松了一口气，温声说：“我媳妇儿最近也受委屈啦。”
其实，我之所以会哭的主要原因是，我儿子实在太能折腾了，仅仅才一天半的时间，我已经累得只想用眼泪来表达我的情感，这就更让我体会到了林远的不易。
我有些好奇地问林远，婆婆到底是怎么同意回去的呢？他一边逗着儿子，一边笑着说：“我告诉她，我准备读在职研究生，学费一年要好几万，要是你儿媳妇不好好工作，我的学费可交不起。”
我知道研究生的事儿，林远是认真的，因为他从来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我下定决心要先向婆婆服个软，毕竟有了她，才有了我心爱的男人林远。
